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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上的救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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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用指关节揉了揉鼻翼——彬患有轻度鼻炎,偶尔需要抑制打喷嚏的症状。

我一看机不可失,忙试探地问他:“回头帮我参谋参谋?”

“嗯。”

难得痛快。没等我开口道谢把事定死,雪晶的电话打进来了:

“吃饭了么?”

“在彬这里,正吃呢。”

“你跟韩哥说苏震那个案子了没?”

“怎么了?”我心里一紧,继而发现彬有意无意地在看我。

“没怎么。吃完饭来趟北院,我找你有事。”



因为开的不是公车,所以我把车停在了北院东侧的停车场。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杨延鹏的破车就停在路边。绕到车头一瞧,雪晶就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正和那小子有说有笑。

我感觉无数血脉争先恐后地冲击着大脑。

雪晶看到我之后倒是大大方方下了车,杨的神色有些尴尬,只探出头冲我打了个招呼。

她上前把几页纸塞到我手上,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呀!奸情被你发现啦!”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低头一看,立时定在了原地——那是苏震案卷里的两份证人证言。

雪晶轻轻地搭上我的手:“诚,你在干什么?”

在自己妻子面前撒谎的难度系数太高,我索性阴着脸反问她:“干什么?拆你老公的台?”

“看你问的是哪件事了。”她另一只手也挽上我的胳膊,“如果问杨子为什么在这儿——那是因为他今天办事路过这里,找我查个诈骗案子的案号;如果问我还给你的是什么——那是伪证。诚,这案子还没往法制处报,赶紧把证撤了,回头办个退卷。”

头越来越沉,我垂首喘了两口气,与其说是接受了现实,不如说是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早就说过,因为我是你老婆啊。”雪晶似乎如释重负,笑得更放松了,“公正不公正的放一边,只是为了给嫌疑人定罪,值得这么做么?杨子也觉得你这样太冒险……”

“唉,我也是……”我努力绽放出不好意思的微笑,“老婆,那证据清单……”

“啊?”

“证据清单上可还标着这两份证呢,那个你没撤出来?”

“呀!我忘了!”她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我现在就去撤出来,走!”

我故意做出沮丧和埋怨的样子:“嘿,让我跟你一起进预审调卷,没搞错吧?”

雪晶一掩口:“哦对,我又忘了……避嫌避嫌……那我去拿,你等等啊。”

就这?要说她能识破我做的“证据”,打死我也不信。



目送着妻子进了北院,我迅速把两份证词叠好收进裤兜,抽出甩棍,径直走向杨延鹏的车。那小子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摇上车窗,似乎想拧钥匙开车,还没等发动机点上火,我这一棍子落下,反光镜先飞了出去。

拉了下车门,锁着呢。我抬腿照车窗就是一脚,贴了膜的玻璃裂得像蜘蛛网一样,没碎;再一脚,整块都塌了下去了。杨延鹏鼠蹿到副驾,开门想往外跑,我绕过车头蹬住车门别他,一棍子冲他脑袋抽了过去……

我当时真是血顶天门,这一棍子险些要了他的命。

算他反应快,也该着我犯不下这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重罪。“当啷”一声,甩棍被磕飞出去,排挡锁和一副眼镜掉在地上。紧接着,满头是血的杨延鹏举着右手两根扭曲角度十分夸张的手指,哀号起来。我松开顶着车门的脚,拽着头发把他扔了出来,一手掐住他喉结,脚下一个别子把他仰面兜翻在地,照着肚子就是一通猛踢。

门口值勤的武警双手端枪,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回报以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人民警察上班干活儿的时候缚手缚脚,一脱制服都这样。没办法,压力大啊……”



老白进屋的时候怒不可遏,我还没从凳子上站起来就挨了当胸一脚——我戴着背铐,腾不出手,结果连人带椅子被踹了个底朝天。

“你个兔崽子,没王法啦!”领导似乎刚意识到雪晶在场,不方便继续揍我,于是拉开嗓门咆哮起来,“海淀分局就你能!见一个打一个,在北院门口当街动手,杂种操的眼里没谁了吧?你他妈想当亡命之徒是吧?分局庙小供不下你,老子也丢不起这人!滚蛋!”

雪晶把我扶起来。心中虽然不忿,但我没还口。

预审的廖处曾经是老白的手下,在一旁赶忙扮和事佬:“把小赵的铐子摘了吧,有白哥在这儿,他不敢造次……你个臭小子,过去拉你的都是自己弟兄,你倒好,整个一六亲不认,打伤我半打儿人。幸亏被打的事主是小潘的同学,居然说是自己磕伤的……啧啧,没你媳妇儿的面子兜着,你脱光了都没用,直接收监羁押啦!我说白哥,带他回去好好管教,这手好拳脚,瞎折腾可糟践了……对了,医药费一个子儿不能少……”

我一声不吭地低头伏罪,雪晶可怜巴巴地一个劲儿求情,加上廖处一坨稀泥似的和来和去,老白仿佛戴上拳套却找不到对手,气得直发怔。他气喘如牛地瞪了我足有五分钟,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去医院赔礼道歉,把所有人的医药费都出了……”

这是必须的。然后呢?通报批评?停职检查?还是……

“共事一场,我给你留个面子,明天上午把辞职报告交来,下午跟刘强办理案件交接,收拾东西走人。”

老白居然如此决绝,我和雪晶全吓傻了,哆嗦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廖处刚要劝,白局义正言辞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别以为事主不告你就没事了。一个刑警在光天化日之下目无法纪,围观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败坏的,是所有警察的名声!你是抓过贼,立过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吧?可你想过没有,破案拿人是你的本分,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你小子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的所作所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话到末尾,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越来越低。我身上冷汗涔涔,正六神无主,直到雪晶悄悄捅了我一下,才注意到门口一个渊渟岳峙的身影。

来人正是中国人民大学刑法教研室主任、中国监狱学会副会长、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全国政协委员——彬的父亲、我的干爹、白局的老大哥——韩松阁教授。

4

听完我荒腔走板的“解释”与“道歉”后,杨延鹏从病床上缓缓地坐起来:“找你老婆聊个天,不至于要掉脑袋吧?你不过是借机泄火,凑巧倒霉的是我。”

我部分同意他的结论。

“你要是为了女人动手,简单,我以后离你老婆远点儿就是。” 他伸手艰难地从床头柜上去够一个橘子,“要是因为我对你办的案子指指点点,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你该找韩哥和郝建波去算。”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回手拿起那个水果,在手里掂来掂去:“怎么讲?”

杨延鹏缩着手,就像个被抢了零食的孩子:“韩哥让我扣下了部分资料,说是怕干扰你办案……今年三月初,瑞士克里斯蒂拍卖行拍出一件价值六百万欧元的古董花瓶,委托拍卖的斯多莱经纪公司在扣除佣金后,将剩下的四百多万全部电汇到一个新西兰的账户上,开户人叫特瑞德?辛纳。两个月后,这个辛纳结婚了,对方是二十六岁的日裔女子。”

我看着手里的橘子:“不会说是……”

“你拿到的那个手机号,就是特瑞德?辛纳的。”

“他哪来的这件古董?”

“不清楚,但不难解释。”

不错,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想来,郝大概是在继承到的那套房子里发现了王家的古董,甚至不止一件。一夜暴富终于彻底改变了压抑多年的他,完成了给孩子移植心脏的夙愿后,他选择了新的环境、新的婚姻、新的生活……他放过了自己曾追踪多年的凶手,同时,永远地把自己的发妻遗忘在那个阴暗、潮湿、肮脏的土坑里。

我不声不响地剥开橘子,塞给他。

“天底下的事,不可能都是好人好报,恶人恶报的。你在侦审方面也算是人老精,马老滑。你要说苏震是凶手,应该八九不离十。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也许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万一凶手不是他,你怎么办?”

我冷哼一声:“好办,我赔他条命。”

“你赔不起。”不知道是橘子酸还是他嘴里有伤,杨延鹏吃东西的表情有些痛苦,“没有人能替代别人的感受。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该做超出自己本分的事。”

“我的本分是抓贼。让一个杀人犯大摇大摆地走出看守所才是失职。”

“听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嫉恶如仇的味道……”他把剩下的几瓣放在床头,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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