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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甚至是有手下陷害自己,制造夺权篡位的机会,在你跟他对质期间,他渐渐失去从容,应该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明知自己没做过,但你举出的条件又吻合,他就会猜想搞不好有亲信瞒着他进行这样的计画。聪明的左老板绝不会笨得说出这想法,他回去后大概会不动声色一一侦查。不过,正如我之前说过,他一定看穿你在虚张声势,他这几天会按兵不动。”
小明苦笑摇头,他没想到,原来连自己的推理也在师傅的计算当中,在师傅面前,他只像个耍小聪明的中学生。
“对了,为什么唐颖会变成什么蒋福的女儿?”小明想起这一点,问道。
“其实唐颖被‘伏击’后,她有两个选择。”关振铎说:“一是让人以为她失踪、负伤被凶徒掳走,在左汉强因为贩毒、串谋杀害线民等等被判罪后‘奇迹般获救’;一是目前的状况,彻底地消失。”
“我选择后者。”唐颖说。“我并不留恋这个身分,只要能复仇,什么也可以放弃……况且,我根本讨厌演艺圈。”
“唐颖假装被杀一事,当然不能写进报告里,既然如此,就让她以另一个身分重生就好。”关振铎咳了一声,像是佩服唐颖的觉悟。“蒋福是牵制乐爷的棋子,亦是令乐爷愿意指证左汉强的一著,横竖要替蒋福一家申请新身分,我就偷偷让唐颖混入其中。蒋丽妮一开始就不存在,蒋福也不会知情,但我就可以让唐颖拥有合法的新身分,江小玲”。这种双重虚构的身分,就是让唐颖消失的最佳掩饰。”
“师傅,我还有一点想问清楚。”小明皱着眉,问道:“把影片放上网络也是你的意思吧?”
“当然,如果消息不公开,计画就无法进行。而且影像比语言更具威力,让任德乐看到过程,就更易令他动摇。”
“那为什么在公开前一天先把光盘交给我?”
“小明,你是我的好徒弟嘛。”关振铎亲切地说。
骆小明这一刻才察觉师傅的心意。他大可以直接公开影片,重案组就要同时处理媒体的追问、调查和搜证,小明提早收到影片,就为重案组挣了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理清调查过程,不至于手忙脚乱。
“唉,师傅我认输了,我完全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小明叹一口气,再笑道:“对了,你哪儿找来骇客,令影片经过瑞士和墨西哥贴上讨论区?”
关振铎微微转身,朝身后的房门努了努下巴。
“你就别问我你屁股下的意大利沙发是用什么来源的资金买的。”关振铎向徒弟打一个眼色。
*
“师傅,我回去后要干什么?”离开古小姐的寓所后,在车上骆小明向关振铎问道,他们正回去警署。
“你的部下应该在紧盯左汉强的人马,继续这事就可以了。”关振铎坐在副手席,说:“我明天就会去找任德乐。材料已经齐备,之后就看我这位厨师如何料理。”
“师傅,其实你有其他方法令任德乐就范吧?为什么要弄这一场难以收拾的戏?新进女歌星被杀,最后还要变成悬案,对警方来说也是一项打击啊!”小明知道,就算左汉强因为贩毒、操控黑社会、串谋杀害线民等罪入狱,唐颖“被杀”一案也不会算到左老大头上。
“因为要逼唐颖尽快离开左汉强身边。”关振铎淡然地说:“只要她多待在星夜一天,就多一分被左汉强发现她的动机的危险,幸好左汉强没留意小刘曾接触唐颖,但万一唐颖父亲的身分被揭穿,左汉强铁定不会放过她,即使是手上最赚钱的女歌星、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他一样照杀不误,这次行动除了令左汉强绳之以法,更是一项拯救行动。员警的道义就是保护市民,就算对方视死如归,我也不容许一个女孩白白牺牲掉。撇开一切法律规条不谈,生命是最具价值,不可浪费的事物。”
骆小明听到这个答案,感到释然。对师傅来说,他可以无视一切,用尽卑鄙手段去完成目的,但他重视每一个人的性命,哪管对方只是一个素昧平生、微不足道的十七岁少女。
事情的发展一如关振铎所设计。任德乐在两天后愿意向警方提供大量洪义联的情报,包括左汉强贩毒的证据,而左汉强手下的干部为求自保,纷纷供出老大的罪证。虽然有些指控的证据不足,但余下的,亦足够检察官提告,对警方而言,这次撒网是大丰收。除了左汉强,洪义联有不少干部同时被捕,包括那个曾在骆小明眼下逃去的拆家“肥龙”。
唐颖的案子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检控,但坊间舆论一致认定是左汉强主谋。骆小明虽然知道左汉强是无辜,但他乐于看到这结果,因为有好几宗线民被杀的案子基于证据不足而无法加在左汉强身上。
“反正他逃过了好几条人命的责任,就让他承受一条他没杀害的人命的责任吧。”
骆小明如此想。
两个月后,骆小明跟师傅到古小姐的寓所探望唐颖。古小姐在家门外设置了针孔摄影机,骆小明刚按门铃,古小姐就从萤光幕看到访客的样子。骆小明从师傅口中得知此事时,觉得这位骇客果然谨慎,说不定她房间里有“自爆”装置,一按钮就会把电脑中的所有资料删掉。
“你……是唐颖?”骆小明进屋后,再次认不出唐颖,她剪短了头发,更把黑发染成棕色。
“骆督察,我叫‘江小玲’。”唐颖纠正小明道。
“呃……对,江小玲、江小玲。”小明重复了对方的名字两次。
“小玲你干脆学我叫他做‘小明’吧,小玲和小明,真是逗趣的组合。”关振铎笑道。
“至少也该叫我明哥吧,如果我再老几岁,就可以当她父……”小明话到嘴边,不禁止住。
“没关系,爸爸的案子重开,我很感激你们,明哥你不用介意。”唐颖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明问。
“没有……我现在只想等左汉强宣判的一刻。那之后再想吧。牛姊对我很好,让我免费寄住在这儿,我就替她打理家居,偶尔充当她的助手之类。”
“牛姊?”
“就是古小姐,她的网名叫‘牛顿’,很帅气吧。”关振铎插嘴道。
骆小明怔了一怔。他本来想劝说唐颖还是不要太接近古小姐较好,毕竟骇客干的大都是非法勾当,可是他想到古小姐或许正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再次把话打住。
“虽然最近有致命的传染病,政府都呼吁多留在家,不过咱们还是到附近找家餐厅吃饭吧。小玲你平时很少到外面对不对?”关振铎说。
唐颖高兴地点点头。在小明眼中,这副率直的样子似乎才是唐颖的本性。
“师傅,怕不怕她会被人认出?”小明上下打量著唐颖。唐颖换了发型、架上眼镜,脸上没化妆,加上土气的运动裤和毛衣,其实任谁都不会注意,但小明还是有点担心。
“加顶帽子遮一遮就好。”关振铎除下自己的黑色棒球帽,戴到唐颖头上。唐颖将帽舌向下压了一下,腼腆地笑了笑。
在玄关,唐颖脱掉拖鞋,没穿袜子直接换上运动鞋,小明无意间瞥见怪异的特征。
“小玲,你怎么只涂了三只脚趾的指甲油?还是黑色的?”小明问。
“爸爸的案子重开,调查指除了那五个带走我爸爸的男人、酒吧老板和左汉强之外,还牵涉两个拆家和一个酒吧员工。”唐颖淡然地边穿鞋边说:“目前只有左汉强和那两个拆家被捕,其余七人在逃。我涂这黑色指甲油,就是要提醒自己事情并未完结,每多一个人渣受法律制裁,我就会多涂一片趾甲……”
骆小明从她的眼神知道,对唐颖来说,这场复仇战只是刚开始,而他只能寄望,他能早日把余下的犯人逮捕,让唐颖从这场战争中解放。
毕竟,跟罪恶对抗的人,该是员警,而不是受害者的家人。
骆小明想对唐颖许下承诺,但他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正义并不是用嘴巴说的。
最长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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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部分香港人来说,一九九七年六月六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两天前下过滂沱大雨,天文台曾发出红色暴雨警告,部分排水设施不足的街道发生水浸,但今天一切已回复常貌。天气还是一贯闷热,即使从早上开始天色已是一片昏濛濛,偶尔洒下几阵梅雨,气温却没有下降的迹象。虽然清晨时分港岛西环一栋公寓发生火灾,上班繁忙时间中区德辅道中有一辆盛载化学原料的货车翻车导致交通严重挤塞,对一般人而言,六月六日只是个平凡的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