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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人抵达了山崖之下。
凭着直觉,叶天向左侧第一个山洞内高喊:“蒋先生,蒋先生,您没事吧?请回答我,请回答我!”
山洞里无人回应,所有洞口都像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伺机择人而噬。
“蒋先生,我们、我们要进来了……”阿黛战战兢兢地捏着嗓子叫了一声。
叶天毫不犹豫地前进,快速踏入山洞,并且双眼以最快速度适应黑暗,盯住了正前方十步外的一把虎皮交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从身形判断,那就是蒋沉舟。
“蒋先生,蒋先生?”叶天又试探着叫了两声,仍旧得不到回应,于是继续前进,直达椅子侧面的桌前。
桌子上放着烛台和打火机,叶天第一时间点亮蜡烛,并把烛台端起来,举到蒋沉舟脸前。
蒋沉舟的脸色极其难看,呈现出死灰、蜡黄、惨白、潮红交错混杂的诡异颜色。他的鼻翼、嘴唇都在神经质地噏动着,但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蒋先生?”叶天叫了一声,然后翻开蒋沉舟的眼皮看了看,又触摸他的颈下,做出了最糟糕的判断:“他就要死了,只等咽下最后一口气,就什么都结束了。”
阿黛完全呆住,提着短枪,不知如何是好。
“找那女人,快去找那女人。”叶天小声吩咐。
阿黛像是从梦中惊醒:“是是,我去找,我马上去找。”她一手握枪,一手从枝型烛台上拔下一根红色的蜡烛,向右侧走去。
从此处看,所有山洞都是通连的,入口虽多,殊途同归。山洞被布置成古典中式厅堂的样子,里面摆放的家具材质极其高贵,全部是用小叶紫檀制成。蒋沉舟身下铺着的更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华南虎虎皮,市场价值逾二百万美金,一切都显示出主人蒋沉舟的不俗身份。
叶天谨慎地嗅辨着山洞内的空气,确认气味正常后,才轻轻地调匀呼吸,向四面仔细观察。前方和左侧的石壁上都悬垂着黑色的丝绸帷幔,被山风轻轻拂动,彼此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除了奄奄一息的蒋沉舟外,他看不到任何人,包括被蒋沉舟小心呵护的那个女人百灵儿。
“哦……”蒋沉舟从昏迷中醒来,动了动脖子,颈椎骨发出可怕的嘎吱声,仿佛一根即将折断的树干。
“蒋先生,你怎么样?其他人呢?”叶天沉声问。
“她是……她是……”蒋沉舟突然挣扎了一下,双手按住扶手,想要站起来。
“蒋先生别动,你的情况很危险!”叶天立即搀住对方的臂膀。
“她是妖怪……妖怪……”蒋沉舟吃力地叫着,瞪大双眼,不看叶天,却直勾勾地向前望着。
“谁是妖怪?在哪里?”叶天追问。
“妖怪……妖怪……我爱上了……妖怪,失败的一生……失败的一生……”蒋沉舟根本不听叶天说什么,只是一直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下去,“她是妖怪,我不该抛弃一切到这里来……我现在明白了,我要回去,回台北去,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蒋沉舟的双手勾住叶天的手臂,挺身站起来。
虎皮交椅一下子翻倒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谁是妖怪,是百灵儿吗?”叶天似乎听懂了。
“妖怪,是妖怪,我简直瞎了眼……瞎了眼……”蒋沉舟越发语无伦次了,十指紧扣叶天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入叶天的皮肉中去。
远处,阿黛在叫:“叶先生,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叶天只好分神抬头回应:“蒋先生已经醒来了,你快回来。”
就在那一瞬间,蒋沉舟陡然抬起左手,食指、中指以“二龙戏珠”之势插入了自己眼中,随着撕心裂肺般的一声惨呼,两颗血淋淋的眼珠被硬生生抠出来,悬垂在他鼻梁两侧的颧骨上。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眶、脸颊、指尖,他的脸顿时变得诡异狰狞起来。
“有眼无珠者,留此物何用耶?”蒋沉舟嗬嗬怪笑,猛地推开叶天,高高地扬起双臂,中了魔怔一样狂笑狂吼。
阿黛快步奔回,一看见蒋沉舟的样子,登时愣住。
“百灵儿呢?她在哪里?”叶天并没有失去主张,牢记突发事件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在他看来,蒋沉舟对百灵儿用情至深,呵护备至,只有百灵儿出事,才会令蒋沉舟陷入疯癫状态。
“不要……不要提那个名字,不要提那个名字,她是妖怪,她是妖怪……”蒋沉舟挥舞手臂的动作顿了顿,大声回答。这一刻,他的口齿清晰,思维正常,但那句话却不符合逻辑之至。“妖怪”只存在于唯心主义的神话故事中,现实世界中,是没有什么妖怪的。
“她、在、哪、里?”叶天气沉丹田,将声音提高数倍,用“佛门降魔狮子吼”的功夫高声喝问。这种武功曾散见于佛教典籍中,佛祖、禅师用“当头棒喝”的方式点化冥顽不灵的弟子,除去“棒击”的动作,更多的则是运用了“狮吼喝问”的武学精髓,用声音凝成的“刺”,刺破被蒙蔽者的“思想灰幕”。
果然,遭到当头喝问的蒋沉舟停止了疯狂的动作,双臂慢慢下垂,以一双空荡荡的眼眶直视叶天的眼睛。
“不要怕,也不要慌,任何事都可以解决。别忘了,你是竹联帮里被千万人所景仰的大佬,你是蒋沉舟,是年轻后辈们顶礼膜拜的榜样。”叶天慢慢向前挪步,寻找控制蒋沉舟的时机。
“我的一生,都给了百灵儿,除了这副身体骨架,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竟然是妖怪,是一个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恨不得挖掉眼珠的妖怪。所以,我自挖双眼,唯有这样,才能洗清自己犯下的错。生命该在这时候结束了,该结束了,我蒋沉舟的一生沉浮过、辉煌过,走到今天,也算是无怨无悔了。”蒋沉舟的眉心正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黑沉沉的细线,细线瞬间扩散,像一卷黑纱一样在他脸上弥散开来。三秒钟不到,他的整张脸就变成了紫黑色。
“毒。”叶天淡淡地苦笑了一声。
竹联帮的大佬们口中都戴着一颗毒牙,那是给自己准备的。如果被敌人捕获、逼供、折磨时,到了熬不下去的最后一刻,就咬牙自尽,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先挖眼再服毒,这种对付自己的“狠劲”,符合蒋沉舟的一贯作风。
其实对于整个江湖来说,在数年前蒋沉舟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再死一次,是激不起任何江湖风浪的。
蒋沉舟慢慢地向后倒下,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扯住交椅上的虎皮,盖在自己身上。空气中的血腥气、毒腥气很快就被山风吹去,也同时带走了这位竹联帮大佬的生命。
“山洞里没人,我找不到百灵儿,她或许是被人挟持了。一直以来,这里就不太平。”阿黛喃喃地说。
“下手的可能是谁?”叶天原地不动,尽量不破坏现场,只是更加谨慎地观察洞内的情况。
“可能是黑夜金达莱的人,他们一向对泸沽湖下的秘密百般觊觎,数次要求与蒋先生合作,却全都遭到拒绝。这一次,他们终于得逞了,必定是挟持百灵儿逼蒋先生就范,获得了秘密后又毁诺劫人而去。”阿黛边思考边分析,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她忽视了一点,那就是蒋沉舟反复说过的话——“百灵儿是妖怪”。
叶天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阿黛只是追随蒋沉舟的侍卫,思考问题太片面、太狭隘。
他静静地望着正前方的帷幕,敏锐的目光透过帷幕,察觉到了石壁上刻着的某种弯弯曲曲的线条。
“撕下那些帷幕。”他低声吩咐。
如果放在平时,他不会安排别人做什么,宁愿自己动手。可是,这次所处的环境不同,他需要自己保持百分之百的警惕性,不能再重复任由蒋沉舟自挖双眼的错误。
“什么?”阿黛有些走神。
“撕下帷幕。”叶天只能再次重复。
阿黛绕过交椅和蒋沉舟的尸体,缓步走到石壁前,拽住帷幕,还没动手撕,便轻轻叫出声来:“石壁上有很多图画,似乎是一幅地图?”
叶天没有回答,而是迅速闭上眼睛,只凭耳朵的听力、鼻子的嗅觉和心灵的感应来控制现场的局势。在海豹突击队中经受过的特殊训练,令他学会了特殊的辨别危险的方式,比单纯的眼睛观察更准确、更超前。
哧啦一声,阿黛撕下了第一块帷幕。
叶天感觉到,外面三百步以外,有两个人正在穿越山洞,向这边全力狂奔。那两人是一男一女,身手都很敏捷,特别是那个男的,对本地的地形非常熟悉,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果然是地图,画的是一条曲折复杂的迷宫路线图,从左至右倾斜向下,一直通到——”阿黛连续撕下帷幕,接着说,“通到一个不规则的椭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