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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啊?”司空摘星也走过去,东边敲敲,西边按按,最终失望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我们出去吧。贼不走空,我总不能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千年规矩吧?”
说着,他横跨三步,轻轻打开了向南的门口,满脸都是坏笑:“无为寺这几年香火极盛,信徒们捐赠之时毫不手软,全都是现金和贵金属、玉器,这些一定都放在单独的藏宝室里,有专人看管。今晚我们俩……”
开门时,他的脸是向着叶天的,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门外的情形。
等他笑着转脸向外,脸上的笑突然凝结住,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门外,是一条百步长廊,此刻本该寂静无人,但事实是,长廊里正或坐、或卧、或站着很多人,把长廊挤得满满当当。人虽然多,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也没有一个因司空摘星开门而被惊动,全都维持着之前的静止动作。乍一看上去,就像一群毫无生命力的雕塑一般。
“那是……什么意思?”司空摘星抬起来要向外迈的右脚停在半空中,艰难地转脸向着叶天。
“入定沉思者。”叶天轻声回答。
司空摘星咧了咧嘴,露出苦笑:“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人下了套一样?”
叶天慢慢地走出去,檐下的一串紫铜风铃突然玲玲珑珑地脆响起来。
距他最近处的两个人,采取了盘膝打坐的姿势,双手结“法王宝轮印”,掌心向上,平放在膝头上。他们身穿的是灰色的藏传佛教僧袍,脖颈和手腕上各挂着三串灰白色的佛骨珠。
“真的是……好东西!”两个人的六串珠子立刻吸引了司空摘星的眼球,嘴里啧啧赞叹着,使劲搓手,一副见猎心喜、心痒难耐的样子。
再向后看,又有十几人是同样衣着,但采取的是靠着栏杆半卧的“随波逐流、自然修行”姿势。藏僧后面,则是十几位斜披袈裟的汉传佛教僧人,双掌合十,木桩一样笔直地静立着。他们身后的人,因光线原因已经无法看清。
“司空,别乱伸手,会出大事的。”叶天冷冷地发出了警告。
无为寺不是大陆内地的“文寺”,而是遍地高手的“武寺”,在这里偷东西,弄不好会连命都留下。
“唉,如果不自投罗网就好了,现在这僵局怎么收场呢?”司空摘星埋怨起来。
叶天抬头望了望风铃,决然地举步向前,下了青石板台阶,从藏僧中间穿过去。
立刻,塞满长廊的修行者动起来,自动避向两边,闪出一条仅容一个人走过的通道。
“喂,等等我!”司空摘星一跃而下,跟在后面,但随即被藏僧紧紧地围住,动弹不得。
叶天凭直觉向前,发现两边的人群中混杂着带发修行者、羽冠的道士、满脸涂满油彩的神棍、青面獠牙的扶乩者,身份之驳杂超出任何人的想象。其中甚至有两名西装革履的教授模样的人,满头银发,目光深邃,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名校的智者。
走过长廊,前面是一间青烟缭绕的佛堂。
叶天稍停,然后踏着厚厚的大红毡毯,走进佛堂。
佛堂正中,有一名藏僧正匍匐在地,向前行“五体投地”大礼。供坛上面,端坐的不是任何神祗的金装泥塑佛像,而是一口长满了绿色铜锈的两米高巨钟。
“五体投地”是最恭敬的礼拜方式,“五体”指双肘、双膝和额顶,又称“五轮”,“五体投地”就是“五轮至地而作礼”,其过程是正立合十,屈膝屈肘至地,翻掌,顶礼。
五体投地致敬的对象一般是佛菩萨,如《请观世音菩萨消伏毒害陀罗尼经》:“如是三称三宝,三称观世音菩萨名,五体投地,向于西方。”
“你来了。”藏僧开口,竟然是那名闯入蝴蝶山庄拍卖会的少年藏僧。
“是。”叶天只答了一个字。
他知道,直觉没有欺骗自己,今晚到这里来,是最正确的结果,而且是一系列看似诡异莫测、杂乱无章变化后的必然结果。
“知道吗?从离开蝴蝶山庄,我就一直跪拜于此,用全部的心智化为‘心意无常锁’,扣在你的身上,一步一步指引你向这边来。你是一个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有好几次,差一点就挣脱了我的‘心锁’,我只能在外面列‘八门天心通大阵’,借助所有修行者的力量,终于把你引入这里。”少年藏僧一边娓娓叙说,一边迟缓地起身,恢复了盘膝打坐的姿势。
叶天似乎有些明白了,当他捕捉到那个日本兵以后,总是觉得有事情未了,才一个人继续留在大院里。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没过足瘾的酒鬼一样,对于他而言,是比较反常的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绝顶智慧的修行者对他施加了微妙的思想牵引。
他什么都没问,在藏僧旁边的一只半旧蒲团上坐下。
供坛下面,一只篮球大小的镂空香炉里,飘出淡淡的青色檀香烟雾。香分九股,一升到半空,就清晰地散开,指向九个不同方向。
“十四大师的修行者之血,开启了解读未来之门,那是必须经过的一步,就如同摩诃萨埵那太子舍身饲虎、萨波达王割肉喂鹰一样。他的身体腐朽为尘土的一日,就是灵魂飞升于天上之时,所以你不必为没能从屠刀下救他而自责。他的三生三世,全都是声明远播、料事如神的预言师,屡屡泄露天机,导致本就陷入无常变化的迷途众生,更受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的煎熬,无数本该死而登天的信徒因不死而最终坠入阿鼻地狱。我让他明白,他已经深陷于这种愈来愈坏的修行轮回中,是越坠越深的‘死循环’,只有一刀斩断因缘纠葛,才能幡然猛醒,找到自我。”少年藏僧说。
叶天的确曾为十四大师的死自责过,作为特战高手,他不能原谅自己任由摩羯潜入杀人而毫无察觉。
他低头看了看前胸,在少年藏僧面前,他感到遮盖胸膛的衣物仿佛都不存在了一样,对方只轻轻一眼,就能里里外外、通明透彻地看穿自己的心。
“我是迦楠。”少年藏僧垂下眼睑,双手在胸前紧握,结“莲花生大士启迪印”。
叶天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檀香入脑,思想顿时变得空灵而澄澈。
“此时此刻,你也许能暂时抛开萦绕心头的那些乱事了吧?”迦南不再抬眼,仿佛自说自话。
“暂时抛开,但却不能一世抛开。出了无为寺,我还是我,还要面对那些。”叶天无奈地叹气。
“二战日本兵”和“血咒”是无法逾越的两个大障碍,如果能尽快将前一个剖析明白,他会带着小彩上路,直奔金沙江以西的蛊苗部落。
“你放不下那小女孩,只是缘起于看不透。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其实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比如十四大师凝结毕生心血,带你看到那次远古时代的旷世大战。你相信吗?每一个人生在这世上,都不是毫无目的地来,毫无意义地去,而是带着各自的使命。你的使命,就是要去解决某个人人棘手的难题。”哗地一声,迦楠的藏袍猛地飞扬起来,像一朵灰色的云,似乎即将要将他的身体托起来。
“那难题是什么?”叶天凝视着对方光洁而饱满的额头。
迦楠骤然睁开双眼,目光明慧,精神充沛之至。
叶天情不自禁地合起双掌,屏住呼吸,虔诚求教:“请大师明示。”
在他眼中,迦楠不再是单薄瘦弱的少年,而是博览群书、胸怀锦绣的得道高僧。
“真正的难题,难在连谜面本身都是不可知的,在解题之前,必须先找到它。它,就像歧路中丢失的山羊,在我们面前,歧路不计其数,每一条都通向扑朔迷离的远方,穷毕生之力,甚至无法找到谜面。很多人,在生命的尽头颓然告诉后来者,那谜面是根本不存在的,谜的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我想说,那些人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没能突破生命的屏障,只生一世,而不能往生几世。未知生,焉知死?只有突破生命屏障,死而不死,身亡而心不亡的人,才能站在那谜题面前……”
叶天的脑子如一台高速打印机,将迦楠说的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来。
“外面那些人,个个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更有甚者,已经死过三世,将三生石上的因果纠缠全都解开。所以,他们是真正的智者,而十四大师凭借着尼泊尔天龙寺的名声与灵气,将三百通灵者集合起来,一起打开天眼,洞悉未来,终于看懂了那个谜题,就是——真实世界的大毁灭。”迦楠的唇变得像涂了朱砂一般殷红,几乎要滴下血来。
“大毁灭”是全球各国的修行者们永远都讨论不休的话题,历久弥新,每个年代都有新理论出现,论述著作汗牛充栋,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