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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你算哪根葱?他爷爷在天上看着他呢。”
“对头,对头,阿丰在天上会保佑他的,会的,行了,有下一代了,反正书屋这边,也不用再让我去做什么大事儿了。
等过阵子我回阴司办个交接,哪怕以后不得再晋升了,甚至让我削个判官位,重新当一个巡检,只要能让我常驻人间,可以陪着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张上天了,书屋这边也不好意思再让人老张头继续奉献了。
且老张头的性格,或者说是老张家的性格差不离就是这样,往往对所谓的功名利禄看得很淡,否则这一家子也不可能从老张头开始,一代又一代地光荣,一套家族男性合影下来,椅子上放着制服比人都多。
“这可不行!”
安律师压了一口酒,直接呵斥道。
老张头愣了一下,“我自己的事儿,为什么不行?”
“老张头,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你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得尽可能地去做一些事情,不求你闻达辉煌,最起码,忠于职守这四个字是个底线吧?“
“啥?”
“没有阴司,没有府君一脉传承下来的这个体系。
你,早就已经投胎去了,哪里有这个闲心思还能想着隔着这么多代的含饴弄孙?
这是什么?
这是阴司,
这是府君,
这是从初代府君整治地狱乱局后,
给我们带来的福祉!”
“…………”老张头。
老张头本能地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老张头啊,你要懂得一个道理。”
“啥道理?”
“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额……”老张头。
“咱做人,不,咱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都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这个道理,对不对?”
“对。”
“对什么对,你忠于自己良心了么?”
“我…………”
“你现在只想着含饴弄孙,你想着敷衍本职,你想着休息,你想着安乐,你想着懈怠,你想着懒惰,但你看看,现在是你休息,是你放纵的时候么?”
“菩萨都没了,书屋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老张头不懂了,安律师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书屋?书屋?是的,书屋是咱们家,但书屋,只是小家!
小家现在暂时是安慰了,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一些?”
“长远?”
“是的,长远!”
安律师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台面,
外面,
是大海,
此时大海倒是成了最好的背景色,
安律师手指大海的方向,
掷地有声道:
“现在,地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早些年,十殿阎罗怠政,导致整个阴司上下,全都只剩下了一群蝇营狗苟尸位素餐的废物!
下面的人只顾着赚冥钞,上面的人,醉生梦死,阴阳秩序,也只是稍微摆摆个样子。
实际上呢,是四处漏风!”
“额…………”老张头。
“现在,更好笑了,一群太监上台,更是把地狱搅动得乱七八糟,凭颜用人,以貌取人!
你知道么,
老张头,
每每晚上入睡前,
只要一想到地狱现在的乱象,想到地狱万千亡魂的哀苦,
我这心啊,
痛啊!
痛得我根本就睡不着啊!”
“你不是因为小男孩不在所以才…………”
“但是!”
安律师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老张头的话语。
“但是,我辈就能因此屈服么?
不,
不,
不,
绝不!
他们会屈服,他们会认输,他们会随波逐流!
但我安不起,
绝不!
我的一颗心,永远向着泰山!
他们可以为了官位为了气运,在十殿阎罗上台时,奴颜婢膝,认贼作父;
但我安不起,绝不会这样!
但我恨啊,恨我一个人,人微言轻,恨我自己没本事,起来反抗之后,却落得眼下这般白身戴罪之人的下场。“
“你不是因为爱…………”
“是的,我之所以落得这么个下场,就是因为我对地狱的爱,我对阴司的爱,我对泰山的爱!”
“…………”老张头。
“我现在没用了,我只是一介白身,我想做,我有一腔热情,我有满胸的怒火,但我没办法了。
然而,你有啊,老张头!
你现在是判官,你有能力去为地狱做一些事情的!”
“不是,安不起,你今天…………”
“我今天是看见了希望了!
菩萨没了,
压在我们头顶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没了!
我看见了地狱光复的希望,我看见了地狱迎来光明的那一天!
我激动啊,我自豪啊,我血脉喷张啊!
老张头,答应我,现在还不是懈怠的时候,请你继续好好地坚守自己的岗位,我相信,眼前的黑暗,是短暂的,胜利的黎明,就要出现了!
在这个时候,你必须坚持住,要知道,忠臣良将们,已经不多了。
我恨啊,我恨我只是一个戴罪之身,一介白身,我恨啊,恨我为什么不是判官,恨我为什么现在不是阎王,恨我为什么不是平等王!
如果我是的话,我绝不会让阴司堕落至此!”
“啥黎明啊,你看看咱们老板,他那么懒,怎么可能…………”
“地狱的未来,地狱眼下的根本问题,还是在于,正统不在,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府君一脉重新回来,让那座巍峨的泰山,重新散发出光芒!
你知道么,老张头,
自打我当了鬼差那一刻起,
我心里,
就有一个梦想。
这个梦想,
叫,
匡扶泰山!”
第六十二章 好
其实,从在医院里,当安律师问“老张人呢”的时,
老道的回答是:成仙喽。
以安律师的政治敏感性,不可能愚钝到在但是没反应过来。
回来的路上,安律师一直都没说话,先前老板在房间里时,安律师还笑骂老道没个规矩,反问他是不是聋了。
一是因为那时自家老板在场,
你身为书屋的一名员工,却当着现任老板的面对别家公司的总裁点头哈腰的,这算什么事儿?
领导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
身为阴司场上的老油条,安律师又怎么可能会去犯这种错误?
二则是为了营造出自己还没意识到老道已经不是老道的假象,
为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做一个铺垫,
可以显得更为真诚!
至于“老道”是否会发怒,这是不会的,这一点,安律师可以确定,一来末代府君大人既然和老板一起回来了,那显然现在还算是和自家书屋处于一条战线上的;
二则是那种自己身份没被旁边没眼力见儿的小人物看破看那个小人物尽情表演,
这是能够给大人物带来爽感的;
安律师不介意自己去充当小丑和不开眼的龙套角色,
毕竟,
谁叫他不是主角呢?
至于末代府君会不会看穿这一切,
这不废话么,
肯定会看穿的啊,
但就算能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你也得表演啊,不然拿什么赚印象分?
府君体系都断绝一千年了,哪里还来个什么忠臣良将,你当人家傻啊?
老道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
起身,
没对安律师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走到门口。
安律师的目光,一直盯着老道的背影。
这是多么伟岸的一个背影,在这个背影里,安律师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前途,看见了自己的未来,看见了金碧辉煌,看见了衣锦还乡。
终于,
这个背影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你认识什么画家么?”
老道问道。
“您要哪一类的?”安律师问道。
老张头听到这个“您”字时,如遭电击,他是为人正直,但为人正直并不等同于智商待充值。
“水墨画吧。”
“今晚就能认识。”
安律师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那就,明天见吧。”
“好的,明天下飞机时就能看见。”
“辛苦了。”
安律师闻言,腰弯得更低了,诚恳道:
“您辛苦了。”
老道离开了房间,
安律师当即长舒一口气,
“噗通”一声坐了在了地毯上。
“他,他是,他是,他是…………”
老张头有些语无伦次了。
安律师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一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