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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跑呀跑的,直跑到疲惫不堪,可是他和我们的距离反而愈来愈大了。最后,我们终于在两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大喘着气,眼看着他在远处消失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最最奇怪和想象不到的事。当时我们已经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放弃了无望的追捕,就要转身回家了。月亮低悬在右侧空中,满月的下半部衬托出一座花岗石岩岗的嶙峋的尖顶。在明亮的背景前面,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岩岗的绝顶上,恰似一座漆黑的铜像。你可别认为那是一种幻觉,福尔摩斯。我敢说,在我一生里还从没有看得这样清楚过呢。根据我的判断,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两腿稍稍分开地站着,两臂交叉,低着头,就象是面对着眼前满布泥炭和岩石的广大荒野正在考虑什么问题。他也许就是那可怕的地方的精灵呢。他不是那罪犯,他离那罪犯逃遁的地方很远,同时他的身材也高得多。我不禁惊叫了一声,并把他指给准男爵看,可是就在我转身抓他手臂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这时花岗岩的尖顶依然遮着月亮的下半部,可是在那顶上再也没有那静立不动的人的踪影了。
我本想向那方向走去,把那岩岗搜索一下,可是距离相当远。从听到那使他回想起他家庭可怕的故事的叫声以后,准男爵的神经还一直在震颤,因此他已无心再作冒险了。他并没有看到岩顶上的那个孤独的人,因此他还不能体会那人的怪异的出现和他那威风凛凛的神气所给予我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个狱卒,没错。”他说道,“从这家伙逃脱之后,沼地里到处都是他们。”
嗯,也许他的解释是正确的,可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明,我是不会相信的。今天,我们打算给王子镇的人们打个电报,告诉他们应当到那里去找他们那个逃犯。说起来也真倒霉,我们竟没有能当真胜利地把他作为我们的俘虏带回来。这就是我们昨晚所作的冒险。你得承认,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就拿给你作报告这件事来说吧,我已经为你做得很不错了。在我所告诉你的东西里,有很多无疑是很离题了,可是我总觉得最好还是让我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去选择哪些是最能帮助你得出结论的东西吧。当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就白瑞摩来说,我们已经找出了他的行为的动机,这就使整个的情况澄清了不少。可是神秘的沼地和那里的奇特的居民则依旧是使人莫测高深的,也许在下一次的报告里,我将能把这一点也稍加澄清。最好还是你到我们这里来。无论如何,几天之内你就会又接到我的信了。
寄自巴斯克维尔庄园十月十五日
第十章 华生医生日记摘录
我一直都在引用以前寄给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报告。可是叙述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放弃这种方法,再度依靠我的回忆,借助于我当时的日记了。随便几段日记就能使我想起那些详尽无遗的、深印在我记忆之中的情景。好吧,我就从我们在沼地里徒劳无功地追捕了一阵逃犯和经历了那次奇遇的那个早晨谈起吧。
十月十六日——今天是个阴晦多雾、细雨蒙蒙的日子。房子被滚滚而来的浓雾重重包围起来,可是浓雾也不时上升,露出荒漠起伏的沼地来,山坡上有纤细的如同缕缕银丝似的水流,远处突出的岩石的湿漉漉的表面,被天光照得闪闪烁烁,由表及里都沉浸在阴郁的气氛之中。昨夜的惊恐在准男爵的身上产生了恶劣的影响;我感到心情沉重,有一种危险迫在眉睫的感觉——而且是一种始终存在的危险,由于我形容不出来,所以也就显得特别可怕。东西
难道我这种感觉是毫无来由的吗?只要考虑一下连续发生的这一长串意外的事件就会明白,这些都说明在我们的周围正进行着一件有计划的罪恶活动。这庄园的前一个主人的死,分毫不爽地应验了这家族中的传说的内容,还有农民们一再声称的在沼地里出现的怪兽。我曾两次亲耳听到了很象是一只猎狗在远处嗥叫的声音,这竟会是真正超乎自然的事?
简直是既不可信也不可能。一只魔犬,可是又留下了爪印,又能嗥叫冲天,这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斯台普吞可能会信这套鬼话,摩梯末也可能;可是如果我还能算是稍具常识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如果我自己对此也信以为真的话,那就无异于甘心把自己降低到这些可怜的庄稼人的水平。他们把那狗说成妖魔鬼怪还不够,甚至还把它形容成口、眼都向外喷着地狱之火。福尔摩斯决不会听信这些异想天开的说法,而我则是他的代理人。我就两次在沼地里听到过这种叫声。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啊,假如真的有什么大猎狗跑到沼地上来的话,那就一切都好解释了。可是这样一只猎狗能藏到什么地方去呢?它到哪里去找吃的呢?它是从哪里来的呢?白天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它呢?不可否认,不管是合乎自然法则的解释或是不合乎自然法则的解释,现在都同样地难于说得通。暂且先放下这只猎狗不提,那么在伦敦发现的那个“人”总是事实啊!马车里的那个人,还有警告亨利爵士不要到沼地来的那封信,这至少是真的吧。这可能是个要保护他的朋友干的事,但也同样可能是个敌人干的事。那个朋友或敌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他是仍旧在伦敦呢,还是已经跟踪我们到了这里呢?他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我所看到的在岩岗上站着的那个陌生人呢?
确实是我只看到了他一眼,可是有几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他绝不是我在这里所见到过的人,而我现在和所有的邻居都见过面了。那身形远比斯台普吞高得多,也远比弗兰克兰为瘦。说不定可能是白瑞摩,可是我们已把他留在家里了,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跟踪我们的。这样说,一定还有一个人在尾随着我们,正如同有一个陌生人在伦敦尾随我们一样,我们一直也未能把他甩掉。如果我们能抓住那个人的话,那么,我们的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现在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我的第一种想法是打算把我的整个计划都告诉亨利爵士;第二种想法,我认为也是最聪明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干自己的,尽量不和任何人谈起。他显得沉默而茫然,那沼地的声音已使他的神经受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我不愿再以任何事情来加深他的焦虑,为了达到自己的既定目的,我就必须采取单独的行动了。
今天早饭之后,我们又出了一件小事。白瑞摩要求和亨利爵士单独谈话,他俩在爵士的书房里关起门来待了一会。我坐在弹子房里不止一次听到谈话的声音变得高了起来,我很明了所谈的是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准男爵就打开房门叫我进去了。
“白瑞摩认为他有一点不满之处,”他说道,“他认为在他自愿地把秘密告诉我们之后,我们就去追捕他内弟的这种做法是不公平的。”
管事的站在我们的面前,面色很苍白,可是很镇定。
“也许我说话太过火了一些,爵爷,”他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求您宽恕。但是,在今晨我听见你们两位回来并得知你们是去追捕塞尔丹的时候,确实感到非常吃惊。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用我再给他添什么麻烦就已经够他苦斗一阵的了。”
“如果你真是自愿地告诉了我们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准男爵说道,“但实际情况却是当你,或者还不如说是当你太太被迫不得不说的时候才告诉我们的。”
“我真没有想到您竟会利用了这一点,亨利爵士……我真没想到。”
“这个人对社会说来是个危险。在沼地里到处都是孤立无援的人家,而他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只要看他一眼,你就能明白这一点了。比如说,你就看斯台普吞先生的家吧,就只有他一个人保护家。除非塞尔丹重新被关进监狱,否则谁也不会感到安全。”
“他绝不会闯进任何人家的,爵爷,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反正他在这里再不会骚扰任何人了,我向您保证,亨利爵士,过不了几天就可做好必要的安排,他就要去南美了。看在上帝的面上,爵爷,我恳求您不要让警察知道他还在沼地里。在那里他们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捕了,他可以一直安静地藏到准备好船只的时候为止。您若告发了他,就一定要使我和我的妻子遭到麻烦。我恳求您,爵爷,什么也不要和警察说。”
“你看怎么样,华生?”
我耸了耸肩。“如果他能安全地离开这个国家,那就能给纳税人减去一桩负担呢。”
“可是他会不会在临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