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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青霍桑探案-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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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他的身材不十分高,穿一套灰色哗叽西装,白衬衫,蓝领带。他的略带苍黑的脸上有一双活泼的眼睛,面貌挺秀不凡。那时他将草帽拿在手中,两目大张,嘴唇也开而不合,呈现以种惊慌的颜色。
我怔一怔,急忙问道:“铭文,你还没有回学校里去?”
他摇了摇头,不开口。
我愈觉惊疑。我记得我离家时他还在楼上。此刻他为了什么事赶来?又为什么有这种状态?莫非佩芹有什么急病?或是有其他的变故?
我又问道:“佩雄,为什么这样子?可是我家里出了什么岔子?”
佩雄忽走近我些,低声答道:“不是,不是……我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真奇怪!……真是不可思议!“
我瞧着他的脸,答道:“哼!你又要来闹玩?”
佩雄忙挥挥手,正色抢着说:“姊夫,……别弄错。这不是闹玩的事。你瞧,这是什么?”
他急忙从他的外褂袋中摸出一样东西,承在手掌中,送到我的眼睛面前。我不由不倒退一步,骤然间感到恐怖和憎恶。
那是一枚从人手上割下来的指头!断指的颜色非黄非黑,我真描写不出,只可说是一种刺目的死色。那断割的一端又另有一种黝黑的猪肝似的颜色,更觉得可憎可怕。
我皱着眉峰,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莫非”
佩雄把断指放在书桌上,接嘴道:“姊夫,别心急,我说给你听。刚才你出来以后,我和姊姊谈了几句,我也就回校里去。我坐的是第五路电车,到南京路口下车,预备换三路电车往肋板厂桥。谁知我第二次上车以后,买了票子,把手插在这袋里,忽觉得袋中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触我的手指。我摸出来一瞧,就是这一枚可怖的断指。姊夫,你想我怎能不惊奇?故而我急急地赶来看你,请你或霍先生解释一下。”他摸出一块白巾来抹他的额汗,又向室的四隅瞧瞧。“霍先生呢?是不是出去了?”
我不即回答,又仔细瞧瞧他的脸。他的颜色果然非常庄肃,还有一种急于求解的神气。
我沉吟了一下,答道:“铭文,别慌。我看这东西一定是你的同学们偷偷地放在你的袋里的,目的无非和你开开玩笑。你们不是正在实习解剖吗?”
高佩雄连连摇头道:“不是。我起先也这样想。但是我还没有回到校里,这理解当然不能成立。”
“怎知道不是你在早晨离校以前,他们已经把这东西偷放在你的袋里?只是你自己没有觉察罢了。”
“也不是。我在你家里吃午饭时,曾把这件外褂脱下来。那时我怕袋中有东西掉落,曾在袋里摸过一摸,并没有什么。不但如此,我从你家里出来,上了五路电车,也曾将车票塞在这袋里,也明明没有这个东西。”
他的语气很坚决。他瞧瞧桌上的断指,又瞧瞧我,呼吸似乎很短促。我仍保持着镇静,企图找出一个头绪。
我说:“铭文,你姑且坐下来。慌张没有用。”
他果然坐在一张藤椅上,又用白巾抹他的鼻子和嘴唇。
我问道:“你的确记得你的第一次的车票是塞在你的右手的袋里的?”
佩雄道:“是,就是这同一的衣袋。你想这冷冰冰的东西如果早已在我的袋里,我怎么会不觉察?”
“你在电车上可曾遇见熟识的人?”
“没有,一个都没有,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
我低头寻思,又道:“这东西一定是有人放进去的,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那人把这断指放在你的袋中,究竞有什么作用?开玩笑?还是要恐吓你?或是”
我说到这里,顿住了说不下去。
我的妻弟接口说:“姊夫,还有什么?你可是说”
我仰起头来,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佩雄疑滞似地说:“晤这个这是我个人的私见,对不对,不知道。”
“你姑且说出来听听。”
“姊夫,好几年前,你和霍先生不是破过一个叫做断指团的秘密党的吗?”
我应道:“是。那虽是一个秘密党,不过他们的宗旨并不和一般的匪党相同。”
“不错,我看过你写的那本《断指团》,团党中不设首领,组织上也别开生面。”
“是的。但是自从那年破获以后,这班人至今没有消息。你难道说他们复活了不成?”
“复活不复活,我不知道。但你想他们会不会因著前次的失败,特地来复仇”
我忙摇头答道:“不会。我们当时曾对他们表示过相当的同情。那个执行人樊百平虽给霍桑捉住,但是那是他自投的,后来他好像曾逃出来”
佩雄忙着说:“对了,他既然越狱逃出来,自然要来报复。”
“不。他曾和我们俩握过手,并没有恶感。”
“这也难说。无论如何,他们的团体究竞是被你们俩破的。这一来已尽够有报复的可能。”
我继续反辩。“即使照你的话,他们应当在我和霍桑身上报复,怎么会寻到你身上来?”
话虽不错,但他们谅必知道我是你的亲戚。也许有什么人本要难为你,故而守伏在你家门外。我既然从你家里出来,那人料知必和你有关系,所以就在我身上先下一个警告,你想对不对?“
我仍疑惑地说:“如果如此,我先走出来,他们应当先注意我啊。”
天气虽不算热。但困惑给予我的烦躁,仿佛加重了我的为酒力所困的脑子的迷糊。我觉得我的额角上有些汗,伸手进白帆布西装的衣袋里去,想取一块手巾。
奇怪!有一种冷冰冰湿滋滋的东西接触我的手指。我仔细一摸,不由不直跳起来。
我的衣袋里也有一枚手指!
二、也是一枚断指
惊异吗?自然。我甚至有些恐怖。我强制着把那东西从衣袋里取出来,向桌子上一丢。真的,是一枚断指!这一枚比佩雄的一枚略为长些,那可憎的颜色是彼此相同的。
佩雄眩目道:“哎哟!越发奇怪了!姊夫,你想我说的党徒们报复的话不是更加近情了吗?”
我不回答,坐下来作迅速的追想。这东西什么时候进我的衣袋的?我从我家里出门时,记得曾摸出这块手巾来用过;上了电车又不曾遇见相识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议!
佩雄喘息道:“姊夫,你也是坐电车来的吗?你坐哪一路电车?”
我应道:“我先坐第五路,到了南京路口又改乘第二路。”
雄连连点点头道:“对,对。我也坐过五路电车。一定在这一路车上,有什么人暗中和我们为难。”
又沉吟着不答。办事室中便静寂无声。果真有党徒们报复吗?这难道就算一种警告?我迫想在电车时的情形。车中很挤轧,有两个人曾贴紧地坐在我的右旁。
若说有人乘间把这可憎的东西塞在我的袋里,事实上原是可能的。但这报复的见解究竟太空洞。断指团复活,我怎么事前一些没有风闻?霍桑可已有什么消息?
莫非这断指团始终不曾解散,不过在别处活动,我们不知道,现在他们到了上海来,怕我们干涉,又先发制人地向我们警告吗?
砰!前门开动了,又有响亮的皮鞋声音阁阁地直闯进来。是霍桑。
唉,我可以省绞些无谓的脑力了。
霍桑进了办事室的门口,立定向我和佩雄打量,似乎我们俩一起在他的室中是出于他的意外的。
他点点头,含笑道:“什么风把你们俩吹到这里来的?真难得。”
我笑不出,只微微点了点头,依旧坐着。佩雄也扮着鬼脸,静默地瞧他。霍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
他低声问道:“什么事呀?你们俩一块儿来”
佩雄抢口道:“不,我们不是一起来的。霍先生,我们我们有一件奇怪的事,要等你解决。”
霍桑仍站着。他的锐利的眼光瞧瞧佩雄,又回转来瞧我,一时似也莫名其妙。
他的唇吻张动,好像要发问,可是不说出来。忽而他的眼光射到书桌上面,他也不由不失惊诧。
“唉,这两枚断指哪里来的?”
他奔到桌子前,疾忙将两枚手指收起来,丝毫没有怕肮脏的样子。
我乘势答道:“我们正为着这两枚东西要等你来解释。”
霍桑将断指承在他的左掌中,右手早已从他的背后的一只裤袋中摸出一面放大镜来,仔细将断指察验。他的眼光在灼灼地转动,又点点头,分明他已经找出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地说:“一枚是食指,一枚是小指。断割的时候血运已经凝结,显见那个人已经死了。哦,指皮枯黯,指甲中留着垢腻,可以推测那人的生前是个苦力。奇怪,包朗,这东西你们到底哪里来的?”
他把断指和放大镜都放在书桌上,沉着地坐下来。我便把佩雄的经历和我们谈论的话一五一十地向霍桑说了一遍。霍桑敛神倾听,术岔口答话。等我说完了,他低垂了头,眼睛凝视在地席上。一回,他才仰起头来,从衣袋中摸出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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