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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仁慈,考虑周全,卑职不能及也。”黄信拜道。当下,王钰写下书信,差黄信前往青州送信。且说这黄信,离了大营,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不久便赶到青州。拜见老上司慕容彦,示之以小王相爷亲笔书信。那慕容彦素来仰慕王钰,又加上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当即到府上拜见范刘氏。
那范刘氏自到慕容府上,被养在西院,慕容彦政务再忙,每日必来请安,视若亲人。他与范道远这份兄弟情义,倒是叫人钦佩。
“老夫人今日可安好?”带着黄信到了西院。慕容知府叫过侍奉范刘氏的丫头问道。
“老夫人今早起来,说眼皮直跳。心神不宁,必是有事发生,正要差奴婢到老爷处询问范大人的情况。”丫环回答道。慕容知府听了,也不再多问,领着黄信直入房而去。那屋内炕上,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正盘腿而座,黄信仔细一看,也真奇了,看这老人家怕是七八十高龄,她却在那炕上咬着核桃。
“嫂夫人。”慕容知府走到炕前一拜,执礼甚恭。
范刘氏见慕容知府来了,忙指着炕头说道:“知府老爷来了,快坐,我正想叫香伶去拜你,你倒先来了。这位是……”瞥见慕容知府身后还有一人,作武官打扮,范刘氏心里陡然一惊,莫不是我那兄弟出了什么事情?
“这位将军,是小王相爷麾下猛将,镇三山黄信。”慕容知府介绍道。
黄信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口称老夫人。范刘氏听到小王相爷四字,脸色剧变,失声道:“丞相大人帐下战将到此,莫非小叔他……”语气惊慌,手足无措。
慕容知府见状,赶紧解释道:“嫂夫人勿忧,容我细说。范贤弟早前在西北戍边,后被康王殿下调入幽云驻扎。年初,康王领军南下,范贤弟随行。不想,康王渡过长江,在杭州僭越称帝。如今,天子御驾亲征,兵临江宁。而江宁守将,正是范贤弟,丞相仁慈,不忍城中百姓受到无辜牵连,特着黄将军至此,求嫂夫人修书一封,劝范贤弟开城投降,将功折罪,万勿抗拒天兵。”
范刘氏听罢,如五雷轰顶一般,捶炕哭道:“自幼我便教他读圣贤之书,明作人之理,谁想他这般不争气,竟然襄助逆贼!赵构僭越称帝,便是反贼!而王相仁义遍布天下,乃世之英雄,小叔为何这般糊涂!让我这老太婆,何以立于人世!”语至此处,声泪俱下。
跟前两人,劝了半天,方才止住。范刘氏当即命丫环取来笔墨,修书与范道远,痛哭不止。黄信见状,暗叹这老夫人果然是深明大义,较之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书信写好,范刘氏亲手交到黄信手上,一再嘱咐,要叫范道远弃暗投明,不可作罪人。
得了书信,因军情紧急,黄信不便久留,当即要告辞回军,两人辞别范刘氏,刚一踏出西院,忽听院里一声尖叫。
“不好!”慕容彦大骇,扭头奔入范刘氏房中。刚一进门,突然双膝一屈,跪拜在地。随后进来地黄信一看,也是大惊失色!那范刘氏已然一头撞死在炕上!他见范道远襄助伪帝,羞愤难当,自尽以求安心。这位老人家,当真是刚烈,女中豪杰!
这日,闻知王钰病倒。赵桓从庐州帅府派来御医,替王钰诊治。御医刚把完脉,正写着方子,帐外武士进来报道,黄信回营。
躺在病榻上的王钰一听黄信回来了,急忙坐起身来,召黄信入见。黄信进帐,细说此次青州之行,言道范道远之嫂范刘氏撞墙身死,众人唏嘘不已。这老人家比男儿还刚烈。
“女中豪杰,真是女中豪杰!我当向天子上奏,下旨褒奖。”王钰感叹道。
黄信取出慕容知府及范刘氏所写书信两封,递了上去。王钰也不察看,交还黄信道:“这一趟,仍旧要麻烦将军前去。见了范道远,好生说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另外……”说到此处,王钰略一停顿,“老太太这事,先不要告诉他。”
黄信领命而出,也不带卫士。脱下铠甲,着便装。只骑了一匹骏马,便奔向江宁城下。遥望城楼之上,守卫森严,强弓硬弩,严阵以待。这范道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在城门前勒住战马,黄信抬头一看,那一溜儿的弓弩,全瞄准了自己。
“城上守将听着。我乃丞相帐下战将黄信,有要事求见范道远范大人!”
那城楼上转出一将,目视黄信而大笑。后者定睛一看,这战将端得是生得好相貌!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双眉如利刃直插入鬓,两眼如铜铃炯炯有光,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左右年纪,笑声嘹亮。恍若军鼓一般。披挂整齐,手提一条长枪。
黄信可是个久经战阵地勇将。阅兵无数,见那战将手中长枪异样,莫非是神兵利器?
“城上战将,为何发笑?”黄信喝道。
“我笑你不识好歹!范大人早就料到有人来替王贼作说客,日前发下军令,但凡有人求见,不问其他,一箭射死!”那战将将手中长枪一挥。身边军健齐刷刷起身,强弓硬弩,一字排开,瞄准了黄信。
好个黄信,眼见立马就要陷身于万箭之中,却是面不改色,放声大笑。他一笑,城上那战将可就纳闷了,大声问道:“你又为何发笑?
“我笑那范道远不识时务!如今天子御驾亲征,你等不识天颜,企图抵抗天兵!范道远自诩河北名将,若他真是心如铁石,又岂怕他人游说?实话说与你听,早早开城投降便罢,如若不然,我回禀丞相知晓,调来金轮火炮,轰你个天摇地动!”
“哼!早闻南府军英勇善战,我心仪久矣,今日两军对阵,正要见识那王贼手段!我不射杀你,你且回去告诉王贼,早早退出疆界便了,要不然,就让他试试我手中沥泉枪!”那战将却是凛然不惧。
黄信暗思,在这里与他作口舌之争无济于事,自己身负军命,若见不到范道远,怎生是好?想到此处,便对那战将说道:“那战将,你去禀报范道远,就说我来非为作说客,而是有他嫂子家书在身上,放不放我进城都不打紧,这家书总要取去才是。”
城上战将,一时无话,半晌之后,吩咐了身边士卒几句,便奔下城楼而去。黄信在城门前停了盏茶时分,忽见那城门嘎嘎直响,开出一条缝来。几名士卒从那门缝里瞧出,黄信笑道:“我只身前来,又不曾带得兵器,你们怕什么?”
城门大开,先前那战将立于城门口,对黄信吼道:“奉大人钧旨,召你入见。”黄信闻言,也不多说,打马进城,那战将一直跟在他身后。进城一看,只见那城里密密麻麻,全是范道远的士兵,早就作好了守城的准备。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黄信看他排兵布阵之法,甚是厉害,若是强攻,只怕要费些力气。
不多时,至帅府停住,黄信翻身下马,那员战将便要领着他往帅府里去。
“哎,你不搜搜我身上可藏有利刃?”黄信笑道。
“哼哼,有我身大人身边,你就是身藏利刃又如何?”那将一挥手中沥泉枪,自负的说道。见他这般模样,想是有些本事。进了帅府,只见左右两班军士,威武不凡,全副武装,怒目而视。大堂之上,坐着一员老将,头顶钨刚宝甲。身穿唐倪战甲。一手拍案,一手按刀,不怒自威。正是河北名将,范道远。
黄信至堂上站定,昂首挺胸。范道远打量一阵,沉声问道:“见了本将,如何不跪?”
黄信冷哼一声,极为不屑:“我奉丞相钧旨而来,焉能跪你叛国之贼?”话音一落。左右两班战将都是怒喝出声,黄信不为所动。镇定自若。
范道远喝停从将,又问道:“先前你说,有我家嫂书信,在何处?”
黄信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那持沥泉枪地年轻战将过来取走。呈上堂去。范道远一看,一封是结义大哥慕容彦地亲笔信,一封是自己嫂子地家书。眉头一皱。先打开慕容知府那封信来,看罢之后,微微摇头。放下不管。接着,又拆开范刘氏那封家书。刚看一眼,就打了个冷战。越看到后面,脸色越是难看。最后,竟然是满头大汗。须发皆动。
“慕容兄长劝降也就罢了,怎么嫂嫂也知道这件事情?如今都叫我开城投降,可我身受陛下皇恩,决心以死相报。又怎能作这背主求荣之事?可若不归顺王钰,想必我嫂性命不保。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难,难,难……”
黄信在堂上察颜观色,见范道远左右为难。趁机说道:“来时,丞相命我带话给你。”
“哦?王贼,王相有何话?”范道远急忙问道。想像之中,王钰必是一番威胁之言。若是不肯开城投降,便要怎生云云。
“丞相说了。不管事情如何,绝不牵连旁人。这一点,请范大人放心。”
范道远听罢,悬着地心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