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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识好歹!”
张小凡抿着唇线,眼前这个灵动漂亮的少女像是灿烂的太阳花一样,明明也很善良。
他不得不承认,年老大死后诉说的母仇、火龙洞里与六尾相拥的哭泣,这些都戳中他内心柔软的地方。
可惜……他摇了摇头,她是鬼王宗的少宗主。
何况,现在的他,一身的有口难言和无从说起。
陆雪琪看着这一幕,紧了紧手中神剑,清冷的眼眸里看不清情绪。
李鲤按了按眼穴,林惊羽这伤才好了顶多五六成,这下大动肝火的,只有往下降的份。她终于拉扯上他的衣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触碰到他,“别轻易招惹鬼王宗,魔教的水很深。”
“正教的水也不浅。”
她美目微怔,讶异地听着这不到双十年华的少年说出来这样的话。
孤高,清傲,那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盛气凌人,似曾相识。
过去的她,也是这样自信到极致的模样。
而不同的是——
她曾年少懵懂无知,仗聪颖之思,倚强盛之力,却行意气之举。
而林惊羽心中经纬纵横清明透亮,没有过多的话,态度分明;杀招惊艳慑敌,也没有过多的冗杂,实力尽现。
明明是清冷淡漠的人,明明是古板严肃的人,居然从他的行为举止里,也能看出万丈豪情来。
这目空一切的骄傲,不像苍松师伯的深沉难测,不像齐昊师兄的温润尔雅,倒有点曾书书的潇洒恣意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像谁呢?
林惊羽掏出药瓶,一股脑儿全把药粒倒出来递给走过来的张小凡:“你内息太乱了,这是天音寺的药。”
你也不怕他虚不受补,吃这么多,再把人给吃坏了……李鲤默默地想,其实她很想说,那你自己呢,伤都没好利索。
张小凡怔怔地看着药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音寺的……”石头走过来,收起了狼牙棒,“原来天音寺的师兄们也来了渝都,咱们佛门的灵丹妙药调息最好。张兄弟快吃,至少能压住点天书在你体内造成的混乱。”
林惊羽态度坚决,直等张小凡一颗接一颗吞咽下去才把瓶子丢在一边。
“当。”
碎掉。
明明艳阳当空,却压得大家的心都疲惫无比。
李洵与燕虹暂时罢手也走过来,“怎不见萧逸才师兄?”
李鲤淡笑道:“我们分头找人,走的是不同方向。”
“如今同门都找到了,师弟师妹们是不打算通知萧师兄?”
“我们通不通知,也是我青云门自己的事,就不劳焚香谷师兄师姐操心了。”
事情不好解决啊,李鲤想,张小凡的事,若是让萧逸才知道,后果怎么样还不知道,或者,书书脑子灵光知道的也多,先通知他过来?不然他们一无所知回头再让小凡情况恶化了。
李洵俊朗的容颜无一点笑意,玄红色的衣裳气势迫人:“适才有人明目张胆维护魔教妖女,看来青云门是不打算帮我们这个忙了。”
李鲤指了这些个师弟师妹,“李洵师兄也看到了,我们自己都要焦头烂额了,哪儿有空管焚香谷的事,或者……”
她美目流盼,扫过这一行人,青云门、焚香谷、鬼王宗,再加一个可以忽略的石头,真是一锅乱炖。
“大家还是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鲸鱼本命不解释,你们有要等萧师兄上线的,可能还要再等等
。
要过年了,大家懂得,会很忙,如果有断更,就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满月之井
月色如华,落在旱地的细土上,洒了一地银白。
热闹了一天的小池镇终于迎来了平静,可家家户户点亮着灯火依然诉说着狐妖被诛的喜悦。
朦胧的雾气染上镇头的医舍,旁边的小池水里波光粼粼,搅碎了圆月。
这里也平静,平静之下藏着流动的暗涌。
林惊羽盯着天上的皎月,愣愣出神。
不同道路的人暂时止戈,可很多事情仍未解决。
譬如玄火鉴究竟去了哪里,碧瑶狡黠顾左右而言他,焚香谷再怎么样也不会怀疑到青云门和石头头上,只能干耗着紧盯碧瑶。
再譬如张小凡的状况,虽然看着很好,与李鲤随意比划了几招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可以说这次下山行——万蝠古窟一役、火龙洞一役,让他的修为猛进高深,然而,这依然掩盖不了他身怀魔物的事实。
李洵到底是一门大师兄,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张小凡现在就是回光返照,再拖下去,别说是被噬血珠侵蚀,他迟早死在相克的功法之下。”
青云的传音决寄在禽鸟上,可到现在,萧逸才、齐昊、曾书书三人都不见人影,按理说,以他们的修为脚程,应该早到了,也不知被什么事拖住。
再有就是碧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未免走得,和小凡太近了……
幽姬走出医舍屋子的时候,看到那一身白衣,身长玉立地背靠在廊柱下,手负一柄碧绿神剑,隽逸宁越得不可思议,如同月色中吐露的松叶,清澈不失锋芒。
如果,忽略他颦蹙的剑眉,像是浓墨的山水画中的两笔,忧愁也浓得化不开。
“斩鬼神刚猛至阳,能够以攻代守也大耗自身元气,以你的年纪,应该还不能游刃有余。”
林惊羽侧过头,映入眼帘的女人没有再蒙上面纱,容颜迤逦如画。
“朱雀使也知道斩鬼神?”
幽姬坦言:“曾是它的手下败将。”
林惊羽抿着薄唇,眸色清冷,也不愿与魔教之人费这么多唇舌,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那人低低地开口:“你师父还好吗?”
他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看她,空手的拳头紧而复松,眸光锐利似剑。魔教四圣使成名已久,与青云师尊年纪相仿,要说彼此认识也不奇怪。
可直觉告诉他,对方问的,不是师父。
“我师父是苍松真人,不知阁下问的是谁?”
“苍松。”幽姬念着这个名字,既而轻吐气息:“原来你是苍松的徒弟……都是从前的对手,我问万剑一,那他是你的……”
“青云——”林惊羽淡声开口,“没有万剑一这个人。”
“什么?”幽姬显然很吃惊,视线落到碧波流淌的神剑上,“那斩鬼神是谁教你的?”
万剑一,斩龙旧主,或许他早该猜到的,在书书含糊其辞的时候,在周前辈叫出“万剑一”的时候,在灵尊拱着嗅着对他亲昵的时候,在掌门师伯看他出神的时候,在一些师叔伯大惊失色的时候,在小竹峰,在大竹峰,在师父看他练剑又深夜照顾他伤痛的时候……
他们有这么像吗?
以至于这么多人,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甚至,把他当成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于他而言的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没有这个人呢?
“你说没有万剑一是什么意思?”
斩龙剑浮光静静,夜色也静静。
一男一女面对而站,画面也是静静如仙静静。
“咔——”
李鲤捏断了木桶提栏。
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容颜有多冷,目光有多冰,胸腔里有多少愤怒在燃烧,心火直冒,而说出口的话,又有多酸。
“呵。”她甩手就把坏掉的木桶“咚”地丢在一边,“骨碌碌”滚开。
“大晚上的……”她望了一眼月亮。
“干嘛呢。”她又冷笑了一下,笑得风姿绰约,笑得美丽万千。
“聊天啊。”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人。
幽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复杂地冷硬了嘴角,也没再继续追问,直径走进了屋子。
林惊羽走到李鲤面前,他能够感受到李鲤的不高兴。
他想,或许是看到自己跟魔教妖女单独讲话所以师姐不高兴了,就像他看到碧瑶一直跟小凡搭话一样。
“师姐……”
“你怎么回事,跟魔教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有那么多话要说?”
“她……”
“她什么她,我说你呢。”李鲤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端持着温柔恬淡的态度,“她跟你搭话,你就跟她搭话,还嫌李洵看我们的眼色不够多?”
“不是……”
“不是什么?小凡跟那碧瑶,是吧,那是人孩子心眼善良又纯真,也有碧瑶往前凑,但我说你这孩子……”
“不是。”
“又不是什么?”
“我不是孩子。”林惊羽定定地看着她,黑眸里面藏满固执的星光,他再一次重复,“我不是孩子。”
李鲤顺口接道:“不是孩子,所以对女人好奇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