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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师姐,是我的不是,我自会领罚。”如墨的黑眸诚恳坦荡无波澜,也坚毅至极无波澜,“一事归一事,师姐同样触犯戒律。无论哪一件,都需上戒律堂言说分明。”
李鲤美目微怔,“你说什么?”
“私捕寐鱼,誊抄律文百遍。”
被他的话气得心头一堵差点岔了气,李鲤发誓,如果这时候眼前是小竹峰的师妹,她早翻白眼走人了,反等着对方好言好语来哄着她。
他是真耿直不懂变通,还是故意刁难?
“师弟是否没明白我的意思?”李鲤索性把话说开了,“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计较刚才发生的事,林师弟也没在洪川河畔见过我。”
“是就是是,非就是非,两者怎能混为一谈。”
伸手不打笑脸人,龙首峰弟子,这一板一眼的模样怎么就跟严肃刻板的苍松师伯一个模子,难道传闻中齐昊师兄的温文尔雅会是误传?
都给他台阶下了,还不赶紧顺势各走各路。
不生气,她安抚自己。
不生气。
不生气……
年轻人有点权力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她能理解,“林师弟……”
“师姐还是跟我走一趟,莫要逼我动手。”
李鲤轻呼了一口气,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漂亮的眼眸眯起,定定地看着他。
她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又不想惹麻烦,而不是——
真的怕了戒律堂。
与刚才落落大方的温婉不同,此刻的女子,通身散着淡淡的清傲冷冽,像是不可亵渎的雪域青莲,欺霜胜雪。
“师姐,请。”
单手扶了扶肩上的竹篓股绳,里面褐色的大鱼翻腾了几下被御上的法术牢牢封住。
李鲤撇了撇嘴,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可爱吗?还是她蛰在小竹峰太久不出世没和外人接触。对比起来,小竹峰的小花们乖巧得简直不可思议。
就该给她们做好吃的,李鲤如是想,完全忘了先前自己的怨念有多深。
“齐昊师兄!”
惊呼的女声让林惊羽下意识回头,可转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今日不是大师兄当值。
水色流光窜入水中,聘婷的身影如游鱼般往西边而去。
他站在岸边,眉头依然锁得有点紧,耳边想起师兄方超的话,“小竹峰的师姐妹,能饶就饶,男子汉大丈夫,大气一点!”
林惊羽本就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若是真要动起手来,眼前的师姐肯定走得掉。她不知道的是,他不想动手,也不会真的动手,他还不会允许自己跟姑娘家动手。
洪川河岸铺满乳色的鹅卵石,一块金红的小石头静静躺着,拇指大小,锦鲤纹路。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拾起穿石而过的红绳。
这材质林惊羽认得,东海深处上好的红珊瑚,他房间里就有一尊硕大的装饰摆设。
人也没抓到。
名字也不知道。
那该如何请师兄们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大意地跳坑进来吧,我不松懈地填坑就是了。
此文不虐,不太重要的事说一遍就行了。
☆、河阳有偶
李鲤不是一个马大哈。
至少对待同门师姐妹,她向来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小竹峰的账目在她手里半个铜板不多、半个铜板也少不了。
可等到她发觉丢东西,已经是好几天之后,身处河阳镇大街。
脑海里细细撸过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李鲤不由拿拇指摁了摁眼穴,根本就没可能知道小石头丢哪儿了。
小竹峰山上?
御器腾云途中?
还是人间烟火鼎盛的镇上?
即便于她来说,这并不是性命一样不能割舍的东西,但到底这么多年一直戴在身边是个念想。
果然,她望了望如碧海般的蓝天,一下山准没好事,尽是堵心的不顺。要不是文敏师姐亲自托她采办贴身衣物,才不会跑这一趟。
人世间什么的,一如既往地令人浑身不自在。
找。
东西丢了自然要找。
一处地方都不能放过。
咦,等等。
李鲤蓦然停下脚步,在一处摊位前蹲下身,纤长的手指扒拉着草蒲台里的干草。
如果她没有看错,青云山上的仙草灵株。根系长成地下葫芦那般的,青云山脉独此一家;主根分叉数十,至少五十年。
究竟是哪个蠢货把这么一堆宝贝疙瘩放在这里不守着?
愚昧之人,简直暴殄天物。
“姑娘,这些灵草怎么卖?”
李鲤站在廊檐下,面向大街嫣然一笑,从头到脚打量眼前的青年。不知道哪门哪派,有几分正派少侠的样子,不过道行什么的就不够瞧了,而这身行头还是能够看看的,深紫长袍上的窃曲纹是用金丝绣成,耀眼的太阳下明晃晃闪着钱财的光芒。
她伸出五根葱茏玉指:“五十。”
青年也阔气,从对方昳丽绝色的笑容中回过神来,点头道:“五十白银,值。”
李鲤摇摇头,“公子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五十两黄金,一株。”
青年男子瞳孔倏而睁大,倒吸一口凉气,还算刚毅的脸上神色不自然抽搐,“姑娘这报价未免……”
“一分钱一分价,公子眼光如炬,这是青云门的仙药,要是放在渝都城,我出一百两黄金都有的是人哄抢。”她心里盘算着,不管这是同门哪位师兄弟出来兜售,怎么说也要分他个三成,那姐妹们每人都可以添置好几身新衣服和珠宝首饰粉黛的。
男子面露尴尬,腮帮子咬得有点紧。
李鲤把玩着手中干草,貌似不经意地继续开口:“啊,我倒是忘了,河阳镇虽比不得渝都,但也是往来商旅络绎不绝的繁华之地,自是有人能够买下全部……”
另有一位年轻公子来到摊位前面,左右两肩上都挂着不小的包袱,恭谦地喊了一声“师兄”。两人的装扮还真是如出一辙,腰间的玉佩都镶了十足的赤金。
“咱们还有多少钱?”
那人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李鲤,迟疑之后才低声道:“一百多点。”
“都拿来。”
“啊?”
“拿出来。”
女子眼里的神色未变,只是嘴边的弧度拉大,成了。
凡世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不好好继承家业,修什么真什么仙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两株。”
“公子……”李鲤接过重重的一袋子黄金,美眸掠过两人身后忽而一顿,“慢走。”
她默默把东西抱在怀里,心里只想骂人。
“林师弟,好巧啊……”怎么哪儿都有你,又是山阴,又是山阳。所有她以后出小竹峰,是不是得提前看一下黄历?
“戒律堂巡视。”
河阳是古城也是重镇,扼守中原咽喉。
千年前便由青云门监辖管制,以障民生。
戒律堂自有值轮制度,半月小巡,一月大巡,林惊羽确是跟着师兄们来巡视,却不是他自己当值。
他们熟门熟路专挑龙蛇混杂的地方蹲守;他就提前熟悉一下河阳镇地域。上一次来,还是十几年前很小的时候,被娘亲牵着参加过庙会。
走过几条街均无异动,只是在这一处,看到了眼熟的人影。
林惊羽跨步上前,清冷绝色的眉目纵然置身在人声鼎沸中也沾染不上丝毫烟火气,声音清冽如碎玉:“师姐熟知青云戒律应当知晓,门中弟子私自兜售仙药,钱财收缴,跪刑三天,明知故犯者,另罚三天面壁思过。”
李鲤漠然地看着他,她不会天真到拿黄金贿赂对方,保不齐又要被扣上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戒律堂。
戒律堂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死轴的人?
她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看到摊位空着顺手帮师兄弟们照看一下,灵药也不是我拿下山来,左右贩主皆可证明。”
听到她这么说,是有热心的摊贩主证明:“这本是一位小伙子摆的摊,后来不知急急忙忙干什么去了,这位姑娘说是青云同门,这才照拂一二。”
李鲤看着林惊羽,表情很是无辜,若不是她抱着金子,就直接摊手了。
“却是师姐与人买卖。”
哎,这孩子……难道正常情况下不该是“那便与师姐关系不大”“是在下误会了”之类云云吗?
这两个同是青云门弟子。
一个白衣胜雪,清俊挺拔;一个青衣如兰,不可方物。
画面本该美好得相得益彰,却硬生生让田灵儿在拐角处急急刹住脚。
要命,那一身白衣服的,好像是龙首峰的人。
咋看着这么眼熟?
“灵儿!”
李鲤眼尖地看到墙边一角粉红。
“鲤鲤师姐,好巧啊,你也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