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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军机处里面,有一个倚老卖老的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时不时地打着自家sī房钱的主意,就已经很让生xìng吝啬的皇帝陛下感到浑身不舒服了。
而更让皇帝感到抓狂的是,今天来打他家sī房钱主意的家伙,居然还不止一个
“……启奏我主万岁,奴才今天上朝之时,乘轿行于宫外街市之上,看见京中八旗兵丁日子过得甚苦,颇有些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辈,故而对朝廷怨言也是甚多。”
另一位平日里总是敬陪末座、默不作声的满人军机大臣,今天不知为什么,居然也凑上来跟着起哄了。
“……奴才停轿略一探问,才晓得京城旗饷居然已有四月未发,守夜、巡街的差事却是一日都不得减免,恪于旗中规矩,又做不得其它营生,故而八旗子弟如今甚是饥困。陛下,这八旗乃是我朝根本,万万荒废不得啊。因此恕臣忠言直言,还请我主万岁龙意天裁,速发内帑三百万两,以接济八旗子弟……”
“……发内帑,发内帑你们就知道要朕发内帑来给你们填窟窿朕哪里有这么多的内帑可发?”
听到今天一个两个都是来问自己要钱的,康德皇帝完颜德昭顿时就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涨红着一张圆脸跳起来炸máo了,“……这几年来,北伐燕云失地,南定闽浙**党,还有讨伐蜀王叛luàn,弹压魔教sāo动,朝廷大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而又有哪一次不是要朕发内帑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见皇帝如此光火,诸位大臣吓得赶紧都跪了下来,俯首听着康德皇帝完颜德昭继续发牢sāo。
“……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兢兢业业,体谅国事。内帑的银子也是流水般地往外淌若是宫中当真还有内帑可发,早已拿出来救济天下了,可如今宫中库空如洗,哪里还有什么内帑啊”
脸sè愈发铁青的皇帝陛下,在会议室内踏着xiǎo步转来转去,仿佛笼中困兽一般,嘴里琐琐碎碎地唠叨个没完,“……国势已经衰颓到了这等多难之际,汝等身为朝廷栋梁,不知济世救民,挽狂澜于即倒,却只知道进谗言于君上,以求沽名钓誉……既然国用不足,那就开征新税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绝不能再开征新税了啊”
诸位朝臣原本都跪在地上唯唯诺诺,但一听得“开征新税”,立即就全都按捺不住,抬头抗议起来。
“……启奏陛下,当今的国家已是山河破碎,民生艰难。黎民百姓苦于赋税徭役,揭竿作luàn之辈此起彼伏。非但外省颇有**党串联活动,就连如今的江南京畿之地,也有各路魔教汹涌肆虐,屡次弹压都不见收效……陛下,近几年来,天下战luàn频繁、灾荒不断,各地百姓不堪重负,早已是海内沸腾之态,若是再要加征新税,难免会有不测之祸,以至于得不偿失……”
在彼此jiāo换了几个眼sè之后,军机处领班大臣首先站了出来为民请命,向年轻的皇上如此慷慨陈词、疾言劝谏道,然后伸手摘下了镶嵌着红宝石的顶戴huā翎,后退一步,叩首于地。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陛下,绝非臣等不肯尽心效忠,实在是捐输不可恃,乃乞恩于内帑还请陛下慷慨解囊,以保我大金江山之安泰永固……”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捐输不可恃,乃乞恩于内帑?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啊”
听了这样一番慷慨jī昂的谏言,康德皇帝非但没有心悦诚服,反而被气得乐了。
“……嘿嘿,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奇了怪了我大金朝的天下,地大物博,原有四万万百姓。纵然眼下辽东沦丧,河北、山东、中原尽皆残破,剩下的百姓应当也不少于三万万之数。
而朝廷一年的岁入总和,不过是白银三千多万两,平均摊到每个百姓头上,只不过才区区一钱银子而已仅仅相当于丰年十升白米的价钱可让朕感到奇怪的是,眼下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刁民,为了抗拒这每年一钱银子的轻税,不顾xìng命地要起来造朕的反呢?”
他低下头颅,环视了诸位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大臣们一眼,目光中竟然透出了森森的杀意,“……说啊谁来给朕讲个明白?怎么刚才一个个全都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现在却全都变成哑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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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仅仅只有每人每年一钱银子的“轻微”赋税,都能把老百姓给bī反?
——那自然是因为地方上的官吏们,在sī底下以“火耗”、“乐输”之类的名目,摊派加征了十万万两银子都不止……当然,这部分税款绝对没有一分一厘上缴到国库,而是全都在各个流程环节中被漂没了。
诸位军机大臣都在心中暗自嘀咕道,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傻到把这事儿给挑明了——若是没有了各级地方官的层层盘剥,他们每年的那些“冰敬”、“炭敬”、“贺年礼”和“车马费”又该从哪里来?
所以,这种sī下里偷偷侵吞赋税集体分福利的事情,还是你知我知大家知,只要瞒着皇上就好了……其实皇帝也未必一点都不晓得,但他同样不敢与从中获益的朝廷百官和千万士绅为敌,只好装作不知罢了。
总之,在发过一番脾气之后,皇帝也只能颓然坐下,挥手示意此事暂时搁置,先进入下一个议题。
然而,可怜的康德皇帝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就立即迎头挨了一颗比刚才还要暴烈的重磅炸弹。
“……启奏圣上,根据先帝与先先帝签署的借款条约,今年夏秋之时,朝廷有几笔外债即将到期,按约需要还款,如今已有西洋使节前来京城催讨,具体如何应对,还请吾皇示下……首先是八月份需要偿还的耐sè瑞尔国和东瀛国债款,扣掉已经预付的部分,本息合计白银三千二百万两……”
“……咳咳什么什么?你说多少?三千二百万两银子?”
理藩院尚书的话还没说完,正在低头喝茶的康德皇帝完颜德昭,当即就被一口热茶呛到了气管当中,连连咳嗽几声,随即便仿佛触电般地跳了起来,毫无仪态地失声叫喊道。
“……陛下,这只是第一笔债务要归还的银子。到了九月份,还有jīng灵国外债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尾款要还。十月份又有塞尔国债款本息合计二百万两、哈鲁阿国债款本息合计四百万两银子到期……”
理藩院尚书又伸手翻了翻身边的xiǎo账本,略微心算了一下,然后对几乎红了眼睛的康德皇帝汇报道,“……再加上向几家西洋商业协会、教会零星借贷的xiǎo额银子,今年合计共有外债五千六百万两银子需要偿还,已经远远超出朝廷一年的岁入总和。此事究竟该如何办理,还请吾皇示下……”
“……哦,五千六百万两银子……父皇和皇祖父怎么会借了那么多的债务啊?居然连朝廷的脸面都不要了?还有,这么多的银子,当初都用到何处去了啊?”
在呆愣了片刻之后,完颜德昭终于伸手按住青筋直跳的额头,叹息着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yín。
“……启奏圣上,这五千六百万两银子,乃是如今要连本带利向债主偿还的数额。而当初借贷的时候,算上折扣和延付,朝廷真正入手的款项,恐怕连三千万两银子都不到……”
主管财政的文华殿大学士费立国上前一步,沉声启奏道,“……二十年前,朝廷大借洋款之时,正值辽东失陷、燕京告急之际。当时胡骑十五万已破居庸关,抄略昌平、密云数县,长城一线防务彻底崩溃,官军仅能勉强保住通州不失。为此,朝廷下令京师戒严,并召集天下兵马勤王,以图挽回败局。
然而先前辽东、河套、山西数战败北,朝廷丧师三十余万,靡费粮米饷银无算,国库实在窘迫至极。臣时任户部shì郎,于国难之际,奉旨筹银一千万两,以备勤王诸军犒赏发饷之用。然则那时户部所辖国库之储银、储钱木桶,均已是空空如野,无一两银、一文钱可供拨发。
臣命人抠尽桶缝银渣,仅得杂sè劣银二十余两。宫中倾尽内库金帛充抵军资,亦只折合白银二百万两。而更可虑者,其时京中存粮仅四十万石,只消图坎铁骑围城一月,则朝廷上下必将饿杀……”
对着墙壁上的大金疆域图,费立国mō着雪白的胡须,对年轻的康德皇帝侃侃而谈,讲解着他出生之前那段风雨飘摇的危急岁月——当时尚在燕京定都的大金朝廷,由于连续多次的惨败,以及内部的**与làng费,已经窘迫到了拿不出足够的银钱和粮食,来供养最后一点守城部队的程度。
那个年头的老皇帝和满朝文武,一方面迫切期盼各路勤王兵马汇集京师,尽快把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