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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震孟是文天祥的后裔,文徵明的曾孙,一大家子都是诗画出名的人物。文震孟少小就在南直隶长洲以文采、人品出名,万历二十二年顺利中举后,却屡次跌倒在春闱上。跟着他读书的外甥姚希孟上一科都得以高中成为庶吉士了,他却再次铩羽而归。
这次已经是文震孟第十次进礼部的考场了。
朱由校很佩服文震孟这种不屈不挠、不达目的绝不认输的精神。
算了,谁当状元问题都不大。大不了把文震孟丢到翰林院,有本事他就在翰林院靠文采挣出头呗。
哪一科没有几个二十左右的进士,难道还各个同周嘉谟、崔景荣一样了?才放去西南的状元周延儒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几十人上手一起评卷,每份卷子都要经过五人之手。就是没有糊名,能做到侍郎之位及以上的人,谁也不会为一个进士排名在天子眼前弄鬼。
实际这事儿说起来还是看第一个阅卷的人,他要是先定了基调是5,跟着后面的人就不会给123。但是多数第一阅卷人都会留有余地,心里不是很赞许的文章,也就是给个3,最多是4。这就意味着要集合五人的共同认知的话,还是有操作余地存在的。
会试排在前一百的,基本就在二甲之列了。后面的卷子基本不会交由各部堂去看。不等到子夜呢,公鼐就把前二十份卷子,带着今科考官朱国祚、何宗彦、周如磬等挑出来。
“陛下。”
公鼐还是把文震孟的卷子放在了第一位。
第888章 木匠皇帝143
二十份卷子一字排开; 朱由校顺着看过去,第一是文震孟; 四十九岁。他觉得自己今儿才在乾清宫明言了喜欢那几个年轻人; 一定是公鼐用那套什么不能顺着天子心意、免得让天子习惯了就听不得逆耳忠言了; 挑了文震孟来呕他。
因为春闱的会元是刘必达; 三十多岁的,挺正常的会元年龄。
这绝对是公鼐故意的!
第二是傅冠,二十八岁; 这个可以有。
第三是陈仁锡四十一岁,也算勉强。
继续看下去,他发现卢象生被排在第二十位;比他大一岁的邢泰吉在十九位;与邢泰吉同岁的郭都贤; 被排在第十八位;再大一岁的苗胙土排在第十七位。倪元璐是万历二十一年生人; 三十岁,被排到了第十位。
他们之间那些进士也都是二十六、七岁的。
总而言之,摆到天子面前的这前二十名,规律特别明显:就是从最后的第二十名开始年龄逐渐递增,剔除榜眼傅冠,到状元那里就是年龄最大了。
朱由校险些被气乐了。
真有这些臣子的,这是小孩子斗气吗?
朱由校去看主考官的朱国祚,朱国祚有点儿心虚地回避天子的眼神,他觉得文震孟除了年龄大了一点儿; 文章展现的才能还是足够状元标准的。
所以他同意了公鼐的意见。这也是因为朱国祚不觉得是状元就能怎么地了,他三十年前就是状元,中间一步步的也是踏实做事; 与其他进士没什么不同的。
当然了他心虚的那部分是不能怪他的。要不是天子今儿说服了公鼐履职礼部尚书,凭他一个代理礼部尚书的身份,他的意见也就是仅供参考,自己未必就一定要卖他的账。可是两朝帝师加上礼部尚书的身份,自己就必须……
嘿嘿嘿。
陛下你若是有不同意见,你自己和帝师商议去。或者你直接撇开帝师,行使天子点状元的权利,与微臣这个春闱的主考官无关了。
现在是殿试啦。
副主考何宗彦则一本正经、坦荡荡地回看天子,表示自己没有藏私。第二名就是他坚决不退让的结果。还有郭都贤、倪元璐都是他主张提到前面的。他可是很照顾、很体贴了陛下的心意了。
至于另一个副主考周如磬,觉得自己对前二十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见。个别人,咳咳,本部新履职的尚书,坚持文震孟为第一,别说文震孟的水平够,就是稍微差点儿了,自己做为副主考也没有权利去改变能在殿试有发言权的礼部尚书的主意啊。
再说了,自己得有多想不开、才去与公鼐的心病较劲啊。因为那几个提到前面的年轻人,本就是副主考何宗彦、还有考官孙承宗、袁可立等违规,为哄天子开心弄的。
虽然水平不差,但在他眼里还是没够前二十的水平。
本来他据理力争的,奈何周嘉谟、黄克缵、张问达都说天子这两年太辛苦了,反正都是二甲,提前几名也不差什么。
好好的一个朝廷伦才大典,硬是给这些附炎趋势的小人,算了,周嘉谟等还不是那等佞臣。周如磬是看在周嘉谟等人的份上,默许了把那几个年轻人的名次提前一些的“作弊”。
但是对于把原本第三甲的郭都贤提到二甲前二十名,他可是黑着脸不曾让步地坚持过。可谁让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对抗不了这么多的尚书呢。
哼,连张问达这个都察院的掌院都是佞臣。
一个进士排名,让周如磬把张问达定性了。
面对不能改变的结果,周如磬一直在心里劝慰自己以后要提高警惕,多给天子讲讲亲贤臣远小人的道理,坚决不能让这些“小人”、“佞臣”,把天子“惯”坏、引导偏了。
至于如今这样的进士排名结局——
唉。还是算了,天子还没成丁呢,就当哄天子高兴了。能在会试胜出的,水平也都不错。或许换一个题目,那些年轻人就够进前二十的呢。
既然何宗彦不想计较状元是谁,他也就放弃了计较前二十都是谁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在他的心里面:哪怕是二甲的第一名、第二名,也与二甲第七十七名没有差别。
考上庶吉士,就到翰林院读三年书;考不上或外放、或者去六部观政三年,以后也是按照个人能力派遣差事的。
这科举高中的进士,就是踏入仕途的第一步。至于二十年后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个人的心性、能力、努力和运气的。
六部七卿里不也就朱国祚是状元么。
朱由校手里拿着卢象生等人的卷子,在前十名那里晃,试探着把卢象生的卷子放到文震孟的前面,然后看看文震孟的卷子,觉得卢象生还是差了文震孟太多。只好又拿起来与傅冠比、与陈仁锡比,最后不得不承认,差距还是明显存在的。
就是第四名的传胪张天麟的文章,也比卢象生明显要好。
看来这些老大臣还是挺公允的。
自己要不要昏聩一点儿呢?因为越是年轻、□□起来的余地就越大,也月容易跟上自己的思维、脚步。像公鼐这等就没有任何扭转的可能了。大概是因为逆境太久了的人,心志更恒定了。
朱由校把前四的卷子都看了一遍,又试着把卢象生的卷子往前插。公鼐的脸色就随着天子的动作变化。
周嘉谟和黄克缵瞪圆了眼睛,难得见到天子和公鼐这样一起犯傻气的时候。张问达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转头与朱国祚、何宗彦等人商议二甲其他人的排名。
公鼐很紧张。他太知道天子犯上犟劲的坚持了。
要是文震孟最后没得了状元……
“朱卿啊,你说他们这些人谁长的最好?朕想挑一个年轻英俊的做探花。”
朱由校抖抖手里的卷子问,如愿看到公鼐的脸色又变幻起来。
朱国祚见天子的问话里对状元没意见,微不可见地放松了肩膀,甚至有心情与天子开玩笑了。
他指着朱由校手里的几份卷子说: “这几个年轻人都不错。看陛下觉得那个顺眼了。”
“卢象生如何?他是这届最小的吗?”
何宗彦立即不干了。
“陛下,伦才大典是朝廷要事,进士凭文章、才能,不能用年龄来决定名次的。”
自己都把后面的年轻人该排在后面的卢象升 、 邢泰吉 、 苗胙土提到前二十了,连郭都贤这个本该三甲的都提到前面了,够照顾陛下的心意了,陛下现在可是太过份了。
公鼐看一眼何宗彦扭脸,刚才是谁把说要照顾天子的年纪、把年轻一点的往前排的!嗯?
“要不把傅冠和陈仁锡换换?”朱由校试探。
何宗彦坚持,“陛下,傅冠的文章比陈仁锡要好。”
朱国祚劝何宗彦道:“榜眼和探花都是一甲,也没什么区别。”
是没什么区别,都是翰林院编修,授官是一个品级。何宗彦沉默了一会儿,为了傅冠的长远考虑,还是不要与现任吏部侍郎、未来的吏部尚书对上。
朱国祚见何宗彦不坚持了,就自己上手,把傅冠和陈仁锡调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