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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瑶。
——夙瑶!
——你办事向来稳妥,怎会让那妖女脱逃?莫非你也有心包庇?
——夙瑶,你对我派一腔热忱,用心至诚,为师众多弟子之中,无人可出其右……
——若连你都对妖物心慈手软,去学那妇人之仁,将来又有谁可堪重任?!
其实是再明白不过,所谓琼华重任,落天落地也不会落到自己肩上。
但夙瑶终究忠诚,一声对太清而言不过鸿毛的含糊宽慰,就值得她交付少女最美好的年华,乃至她本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生。
师门夙愿,师尊嘱托,那是夙瑶的追随与信仰,没有多少道理,因此也无回头余地。
夙瑶咬牙向专心御剑而起、全身空门大露的静潇仗剑刺去时,她以余光瞥见了玄靖从一旁惊惶奔出的身影,也听见了他在震天杀响中大呼瑶瑶你住手的哀声。
他终于是不能中立,但一度刺出的剑也不能再收回。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剑毫无停顿没入静潇肩头,静潇忍痛骂了句娘,然后闪电般伸手,不假思索就一把攥住了夙瑶剑锋。
——因为她已看清,不远处归邪发觉这面情势不对,将长戟一荡便跳出了战圈冒险来援。
而夙瑶背对归邪,此刻满眼都是静潇,长剑又被静潇拼着一只手牢牢锁住,自然顾不上背后敌情。
静潇此人,良善却不宽容,爱世界爱他人但更爱自己,对她而言以牙还牙绝对算不上道德有欠。
归邪此妖,一腔家国热血,两肩男儿义气,为了救助萝莉控同僚抚养的少女而劈死个把上门侵略的臭道士,对他而言更是痛快之极。
玄靖此人…………唉。
那一刻夙瑶剑指静潇,归邪一招追命,玄靖大骇之下无法可想,唯有纵身展臂,以一身血肉挡在其间。
他终究也忠于夙瑶,一如夙瑶和玄震忠于琼华,归邪忠于幻暝界,静潇忠于意气,云天青忠于良心。
每个人都遵从了自己信仰,结果残酷得理所当然,是他们之中最老实、最温厚的那个倒下了。
现实永远都是最完美的现实主义大戏。
……
……
“……此后他们也曾停手查看玄靖伤势,但琼华很快又有人增援,云少侠不敢恋战,便带上静潇和那幼妖离开了。如今他自责非常,琴姑娘正陪着他。”
长琴的叙述到此为止。夙沧却还久久不能回神,目光明灭闪烁间,兀自将手边一把碎石捻成了飞灰。
“我明白了。”
最后她长出口气,一撑地面将脊背挺直,“我要再走一趟琼华派。少恭,你手头最好用的伤药给我备些,比如当年治我断臂用的那种。”
长琴笑,将手边方才拾掇好的药草拢一拢推向她面前:
“早已备好。现成丸药都用在其他人……妖身上了,这些药材珍贵,将就可使。”
“劳你费心。又要救人,又要救妖,我也真是闲的可以。”
夙沧揉了揉眉心喃喃自嘲,随手抓过那把价值连城的草药揣在怀中,一面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接了一句:
“对了你有没有泻药,也要最好用的,能让人恨不得手动切腹,晚上把铺盖都搬去茅房门口那种。”
“有……是有,沧隅所为何用?”
“给我,”夙沧摊开手,“我很生气,我要去给夙瑶和玄霄下毒。”
作者有话要说:
玄霄:关我屁事?
夙沧:我迁怒啊。
云天河:十九年后我再上琼华,万万没有想到飞升秘台已经改建到厕所门口……【滚!!
最近在搞新坑设定思路调不过来这边就卡了……(有脸讲)百合大法好!要相信静静师兄吉人天相!夙瑶吃了这记暴击也会有反省吧,大概……
新坑暂定仙五前背景长琴男主的后传(我好像说过不嫖老板来着没错我打脸了),琴爹没遇到芳芳的平行世界。等仙五电视剧开播跟风开(要点脸啊),如果开播太晚的话可能写个搞笑坑过渡一下,比如之前脑洞的古剑群穿基三,或者仙四穿古龙什么的,一切看心情(
☆、又恐君身不胜寒
半月之后。
昆仑、妖界一战,虽是以一种极特别的方式戛然告终,历时并不甚久,但双方殊死相搏,短兵相接之下,伤损依然在所难免。以琼华泱泱大派、百年基业,本是何等显赫风光,终究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他们自造的苦果。
其中最沉重的一枚,就是太清真人的死。
这亲手主导了飞升大梦的老人,到头却未能看见美梦终点,只能在无尽憾恨之中郁郁长辞。
最后那刻他有一瞬的神智清明,挣扎着要将玄霄、夙玉唤来榻前,只可惜因着双剑缘故,这两人各自遭际凄凉,早已是他今生不能复见。唯有夙瑶还尽心随侍在旁,牢牢握住他枯瘦双手,颤声问师尊可还有什么心愿。
“心愿……心愿?老夫……琼华……”
太清喃喃重复几遍,忽然浑身一震,浑浊双眼中闪过两道刀锋般的锐芒,又有两个比刀锋更锐利的字,如罡风,如毒箭,从他打颤的齿缝之间狠狠迸射出来:
“升——仙——……”
正是这两个字,带出了他喉头最后一捧热血,也耗尽了他最后一口气息。
琼华派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一生劳碌,潜心修道数十载,一袭白袍上浸染过不知多少妖兽的血腥。他仿佛早已忘记了,妖也是会流泪,而他自己也是会流血的。
妖的眼泪是不是与人一样清白干净?
人的血难道就比妖更加温热鲜红?
这其中道理,他只能待来生再去参悟。
他咽了气。
“师父……师父!!师父————!!!”
人死如灯灭,生前再多光华耀眼,到头不过一片黑茫茫的空。唯有夙瑶悲恸的呼声还在夜风之中回荡,成为他最终,也是唯一的挽歌。
……
太清身亡之后,琼华派群……姑且说是龙无首,人心惶惶,一时间乱象频生。而在太清诸弟子中,玄震与妖将一搏,身负濒死重伤;夙玉被妖女掳去,下落不明;玄霄失却望舒之后渐遭阳炎侵体,心魔难抑,一日较一日凶煞成狂,长老们不得不先将他囚于禁地,苦寻救治之方。
如此一来,门派中堪当大任之人,便只剩下了夙瑶。
所以夙瑶顺理成章地接过大任。冠如朝阳炫目,带似冷月流华,一朝加身,便是单属于一派掌门、无人再可轻视的尊荣无上。
对早已认命的夙瑶而言,这又何尝不像是美梦一场?
可即便是这样的美梦,也再不能慰藉此后无数个漫漫长夜,披霜戴月,独对孤灯,在玄靖病榻之前黯然失神的那道身影。
——玄靖毕竟人微力弱,伤重至此便已无解,虽然以灵药吊住一命,却是再也不曾醒来。
夙瑶终究得到她渴望的,失去她以为可有可无的。这个结局虽不完美,但两相抵过,得大于失,也算得上无可厚非。
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满足,一点都不快乐?
夙瑶怅然自问,无言以答,便只有凝视着玄靖憔悴的面容凄声苦笑:
“师兄,你这是何苦……”
“我心在天外,此生与你无缘,你难道还不曾看的通透?仙途坎坷,夙瑶早有意料,纵死不悔。你又何必执迷,为我……白白断送一生……”
寒夜寂寂,她语声听来是说不尽的惨淡苍凉,似羌笛胡笳一般能将人肝肠摧断,哪里又有半点新任掌门的意气风发。
“生死有命,掌门又何必自苦?”
房门吱呀一响,却是白发长须、容颜和蔼的青阳长老缓步而入。
他温声道:“近日门中诸事繁忙,你临危受命,夙夜忧劳,怎么还不去好生歇着。”
“……”
夙瑶身姿不动,抬头时容颜也如冷月,有霜雪重重从眉梢一直结到眼底,完美掩去了其中悲戚。
“我自有分寸,长老不必挂心。倒是禁地那人——”
随后她开口,声线凛凛一转,其中再无萧瑟伤情,一字一句都如千年的玄冰般寒凉坚定,恍然又是一个太清。
“——玄霄阳炎入心,狂乱失智,祸及同门。依长老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这……”
青阳捋须沉吟,有心为玄霄说几句好话,但思及他目下情状,一时竟是无从开口。
夙瑶便在这时冷冷出声:“青阳长老最是照拂后辈,心存不忍,夙瑶岂会不知。但长老也须明白,当断则断,小不忍则乱大谋!”
青阳轻咳两声,垂目斟酌着道:“掌门,我知你与玄霄有些龃龉……”
夙瑶拧眉:“怎么,长老莫非以为我会假公济私、挟怨报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