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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时心里想着周姨娘方才的话,倒是一条体面的路子。原是之前,也不知怎么的,周姨娘跟前的一个小丫头越长越合自己心意,恰逢前阵子外务顺遂心情大好,略饮了几杯之后就给收用了。只是这事总要过了明路才好,让周姨娘去同王夫人说这个就有僭越之嫌,让政老爷自己开口又老脸难张,故此只使着个“拖”字诀。
今日照周姨娘这么一提,还真是个法子,却也得得老天成全才成。
果然到了这年八月,上头下了明旨,贾政被点了学差。诸事准备时候,王夫人不免要提及贾政身边伺候的人选,贾政便道:“不消那么些人,你又跟不得去,还能有内宅应酬不成?只带个日常伺候的……嗯,就周氏吧,她那手茶不错。”
王夫人心里稍疑,却道:“她倒是个省事的,只是身子不济,怕是伺候不周全。”
贾政便道:“我这头一回外放,多少外务事,哪里有多少时候在内衙里等着人伺候?倒是恐怕多有忙得焦头烂额时,能稍坐饮杯茶偷喘口长气也好。”话到此处,又随意道,“也罢,你看着办吧,又算什么要紧事了!倒是临期祭祖的事要多留留心,还有宝玉那孽障的学业也是要紧要紧。”
王夫人赶紧答应了,送了贾政出去,回来独坐着沉吟。半日,方对一边彩霞道:“去,把金钏儿给我叫来。”
夏日炎炎,长安城里东南处一个极大的园子里的临水小院,一个轻衫小丫头站在门口喊了声儿:“晴雯姐姐,有人寻你来了!”
晴雯一身水色纱衫,正伏案描花,听了这话忙起身收了东西,推了门迎出去,见来人笑道:“好稀罕,怎么这时候能出门?莫不是又被撵出来了?”
金钏儿啐她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两人牵了手一同进了屋子,金钏儿打量晴雯的小院,见是三间竹屋,便笑道:“你这里倒是清静风雅,只是若到了刮西北风时候可怎么办呢?便是通屋子点上都不暖和。”
晴雯给她倒了茶上来,笑骂:“你就盼不得我好!这里也就住这一季罢了,转秋凉了就都得往那边枫叶银杏林里搬了,冬日里另有去处。都是有定例的,还用你操心?”
金钏儿连连咂嘴:“你这都快赶上咱们府上姑娘们了,便是姑娘们也没你这里讲究,还应季应节地换地方住。”
晴雯笑:“那能一样?姑娘们是燕居,我们这都是为了学艺。”
见金钏儿不解,便接着道:“先生们说了,这技艺要至臻化境,功夫都在技艺之外。需得能应天地之动知万物其味才成。一心缠在俗事上的人,是练不成。何止这屋子呢,早先我们还往南边去了好一阵子呢。”
金钏儿道:“是了,怪道我让我娘给你送些东西过来,她告诉我说没寻着人。我还埋怨她不上心呢。原来是真寻不着!”又问,“又去南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去那边也开几处居所?”
晴雯摇头:“去采茶。在一处山间待了半拉月,天天采茶。回来后自己画花样子自己绣,完了就呈上去。才晓得原来是考校功夫的意思。几个当日不耐烦的,嫌采茶劳作辛苦做不来的,前阵子都给送回去了。”
金钏儿吐吐舌头:“也是不好过的日子,处处让人挑着。”
晴雯却又笑道:“那倒也不是。我如今却过得极欢喜的。之前还让人教我们几个不识字的学认字呢。如今也很能看些书了。原先只看宝玉不爱读书,这会子我却是想不明白了,那书里这许多有趣的事,怎么就不爱看呢?”
金钏儿笑啐道:“呸!人家是看了应考做官的学问书,能同你那看着有趣的书一样?”
晴雯一笑:“那倒也是。”
金钏儿却忽地想起来似的,看着她道:“怎么,还惦记着你们家二爷呢?”
晴雯一歪脖子:“不知道,不过偶尔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好笑罢了。”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子,晴雯才问:“对了,你巴巴的过来,总不是来寻我说闲话的吧?”
金钏儿一笑:“老爷被点了学差,如今定了八月二十起身,太太让我跟着去伺候呢。”
晴雯一惊:“怎么会点你?你不是……上回……太太这……”
金钏儿斜她一眼:“你想说我上回还因同宝玉不清不楚才被撵了出去一回,如今怎么让我伺候老爷去,是这意思不是?嗤,你怎么知道太太不是正取中了这点呢?”端起茶来喝了两口,又道,“这回老爷亲说了让周姨娘同去,太太不得防着一手?却又怕一个不小心弄了只黄鼠狼去看鸡,更成笑话了!我这不是现成的?哼,只是算盘都是人打的,谁知道旁人真打了什么算盘!”
晴雯仍迟疑:“要这么说,不如彩云彩霞里挑一个去也罢,她们都同环哥儿亲近,不是一样?”
金钏儿笑道:“你知道个什么!连三爷那样儿都看得入眼,还有什么下不得口的?!”
晴雯听她胡话,忙啐道:“呸!越发没样子了!”到底叹道,“如此我们也要好些年见不着了呢,老爷这一趟赴任去,怎么也得三两年吧?”
金钏儿笑:“若是犯了大事,半路被押解回来也是有的。”
晴雯闻言气结,金钏儿才笑道:“好了,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说这些离情别意未免俗了些。我来看看你,也是想知道知道你如今到底怎样,别一个不小心又让发回府里去,弄个灰头土脸的,那可称了旁人的心愿了!”又看看晴雯,“如今我也放心了,眼看着你只有越来越好的。”
晴雯闻言动情,牵了她手道:“那时就劝你,索性不回去了也罢。”
金钏儿拍拍她手:“你心大,我心眼可小的很。没有让人白害我一回的道理。”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各自的琐事,才郑重别过,晴雯一路送到了园门口,看金钏儿上了车,站到那车行远了才缓缓往自己小院走去。却不曾发现在那门外大树荫下另有一车,凤尾竹帘里一双眼已看了她多时了……
眼见着启程时日近了,王夫人院子里也越发忙乱起来。这一上任就得三四年光景,自然要带的东西不少。偏院里,周姨娘也正同小丫头蕊儿收拾东西,芽儿要上来帮忙,周姨娘阻了她道:“先去收你自己的东西要紧,千万想周全些。这回还有太太身边的金钏儿一同去,常日里嘱咐你的话定要记实了。”芽儿如今也自知身份,领了这话也不推拒,便先往自己屋里收拾去了。
她刚走,这边一个婆子敲了敲门梃进来,看看左右,把一个手巾包袱从胸口摸了出来,递给周姨娘道:“兰姐儿,那铺子房子连同那三十几亩地都顶出去了,得的银钱都在这里头,另有一张纸上记得各样数目。你自点点吧。这回我们家那口子直问的周边人家,没经过中人,少了一笔费用,能省着点就省着点。唉,你说说,你不过跟着去伺候几年,哪里至于都要卖脱了去?往后再想买回来可就难了。”
周姨娘接了东西,亲给那婆子挪了张凳子坐,说道:“谢谢老姐姐了。”又从袖子里捏个荷包出来递过去,那婆子却不肯要:“别介!当年要不是你,我那大小子说不得就没了。我们可不是那些眼里只剩下钱的人家!”
周姨娘硬塞过去道:“姐姐你收下!也不当什么,我这一去不知道多久。说句白话儿,就我这身子,这一通折腾下去,有没有那命回来还两说着呢。再说了,姐姐家哥儿、大囡囡也快该寻人家了,就当我事先随个份子吧。”
那婆子这才收了,也替她叹息:“说来也是作孽,那么大月份,非要你往庙里给太太祈福去。落了的那娃儿,若在时,恐怕也有宝二爷那么大了。”
周姨娘垂泪道:“不说了,老姐姐,都是命啊。”
待那婆子离去,周姨娘将那包袱打开,见里头几封银票并一张折纸,拿起折纸看了,叹道:“真是生受她们了。”说了又吩咐蕊儿,“待会儿提醒着我,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单放一边,临走前给孟婆婆家送去。”蕊儿赶紧答应了。
两人刚把东西归置好,外头帘子一动,却是彩霞来了。蕊儿见了,忙上前倒了茶,就出去在屋外头院子里随手拿了块布擦拭那些个坛坛罐罐。
周姨娘让过彩霞,问道:“可是太太有话吩咐?”彩霞点点头:“太太让我来问问姨娘可收拾得怎么样了,若还缺什么就告诉我,我回了太太去。”
周姨娘肃了身道:“回太太的话,都收拾得了,定不会误了事的,也没有缺什么。”
彩霞闻言点点头,又上去扶了周姨娘坐下,自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