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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父亲的地图上,标注着下午第一个要去海底生物模型馆,等真正出发,却看到一行三个人,托尼黛茜和戴安娜,站在了早就去过的国王企鹅馆的玻璃窗前。
鲍勃不在。
黛茜听说戴安娜没看过企鹅,现在想去看看,很愿意陪着一起去,但小黄人不想看已经看过的动物,在地上撒泼打滚,最后被托尼犀利的眼神一瞟,乖乖站起身,拍拍背带裤上的灰,自己去了展览。
早这么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爸爸不喜欢企鹅。”小雏菊宝宝趴在玻璃上,看着总打架的那两只大企鹅,对身旁的戴安娜道,“爸爸也不讨厌企鹅。”
她很乐意把今天上午参观得来的信息分享给戴安娜:“企鹅宝宝不喝奶。”
“但是企鹅会飞吗?”黛茜脸上有些疑惑,“我不知道。”
如果鲍勃不唱双簧,她早就从托尼口中知道了。
“企鹅不会飞。”戴安娜告诉黛茜。
她随即听见墙里头的企鹅欢快扑腾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腰上挂着小桶的饲养员约翰走了出来。
约翰确实如那几个工作人员所说,看着有些没精打采,因为小银鱼投喂得太慢,被只雄企鹅叨了一下,疼得飞快缩回手。
他鼓起脸颊往手上吹吹,不经意一抬眼,看见了站在眼帘正中央的戴安娜。
他一愣。
渐渐地红了脸,眼眶里湿润起来,低头用力吹伤口,再抬头时,脸上带了十分高兴的笑容。
他的小虎牙在笑的时候最好看。
“你同情他吗?”托尼问戴安娜。
别人八卦的时候,他虽然在画地图,该听见的一句也没有落下。
戴安娜对约翰招招手,垂眸道:“不。”
她笑一下:“我觉得,喜欢是不应该被嘲笑的。”
她说着,仿佛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表情变得怀念又温柔。
“阿姨喜欢谁呢?”黛茜听见她的话,仰头来问。
戴安娜屈膝附在团子耳边,认认真真又小声地答道:“很久之前确实爱了一个人。”
“现在不吗?”黛茜问。
所向披靡的神奇女侠于是摸摸心口。
她这一瞬间的动容,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的表情都要丰富和美丽,随即听见她道:“现在也还是非常爱。”
一百年了。
“所以你看,黛茜。”戴安娜道,“喜欢……以至于爱的这种情感,是十分美好的。”
“怎么好?”
“它让我们心生温暖,获得希望。”
团子去看那个满面笑容喂企鹅的饲养员约翰,再看看戴安娜。
大概真是这样。
第200章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黛茜回到幼儿园; 照例坐在谢尔顿身边,把周末去海洋馆得的纪念品——海豚徽章拿了两个; 一个送给谢尔顿; 一个送给米茜。
她很乐意分享在海洋馆的所见所闻,两只小手挥舞着比划,告诉谢尔顿:“海豚飞起来; 呼啊……”
“那叫跃出水面。”谢尔顿一边看书一边道。
他的成长是有目共睹的,昨天多看了一本书,今天的说话用词就变得不一样起来,才做了几个星期的作业,已经能够指出园长在出题时一个细微的拼写错误。
园长当时的表情之精彩; 索菲娅都不敢回想。
“跃出水面。”黛茜跟着谢尔顿慢慢地念。
她最佩服谢尔顿的其中一点,是他总可以说出其他小朋友说不出的复杂词语; 有的时候还会说成语; 像“Actions speak louder than words”这样长长的一条,他说得毫不费劲。
毕竟谢尔顿跟普通的三岁幼儿园小孩不太一样,但黛茜平时接触到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因而她并不抵触谢尔顿的聪明; 反倒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崇拜的时候对他的聪明生出些崇拜感。
谢尔顿目不斜视,手还是伸过来; 把黛茜的徽章接了。
徽章上浮起的海豚图案摸着手感非常好; 令他脸上有了一点儿像是愉悦的表情,不过这种表情很快就在书页的翻动中淡化下去。
小老头又出现了。
黛茜跟米茜一起用手指布偶过家家,玩了一会儿感觉无聊; 转头看谢尔顿,谢尔顿已经把书看了一半。
她拿着布偶挨过来,乖乖地在他旁边蹲下,问:“你看什么?”
谢尔顿把书封给她看一眼。
《人体的秘密》。
黛茜还不认识这么多复杂的单词,盯着书名看了一会儿,仍旧问他:“书说什么了?”
“我现在看人是怎么变老的。”谢尔顿道。
黛茜知道什么是“老”。
她的爸爸说过,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走不动路的时候,人就变老。
那么变老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就像孩子长大那样。
黛茜想到这个问题。
谢尔顿摇头:“我的外婆在现在这个年龄段,每次过生日都要悄悄叹气。她知道她老到很老很老的时候,就要死了。”
他脸上十分平静:“书上说,这是自然规律。”
三岁的孩子是才从海平面上冒出头来的朝阳,不会为自然规律哭泣。
“死是什么。”黛茜又问,“谢尔顿?”
谢尔顿不喜欢别人在他看书的时候来打扰,但她求知若渴,一连问几个问题,也没叫他不耐烦,只是面无表情地思考须臾,再低头看看书,末了把书摊了一半在黛茜的腿上,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念给她听。
“是漫长的告别。”
黛茜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放学,还是托尼到幼儿园来接女儿。
他不一定每天这个时候都有空,却还是尽量把工作都放在其他时间做,想想从驾驶座上下来,第一眼就看见活泼泼从幼儿园小红门中奔出的女儿,也是一件十分有仪式感和成就感的事情。
为人父母为人子女,这样平淡又温馨的人生时刻日复一日,其实又能持续多久。
团子今天是自己上的车。
她一手扳着车门,一手攀住爸爸,两条小短腿一撑,人就到了车里,等爬进安全座椅,还懂得自己扣安全带。
“苏菲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爸爸。”黛茜道。
托尼嗤地一笑。
他坐上驾驶座,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正要开车,手机屏幕闪烁,来了个电话,于是接起放在耳朵边听。
“你好。”
托尼说了短短的一句话。
他随后没了声息,眼睛直视前方,只听电话听筒里一个声音在轻轻说着什么,几句话的功夫,剩了无限的忙音。
团子把小手贴在耳朵上,学着爸爸打电话的样子。
上学之前,小黄人想过要让她带个小坏蛋电话手表,托尼没让。何况她现在这个年纪也用不到电话。
“是谁在电话里,爸爸?”黛茜问。
托尼挂掉电话,把来电号码看了一会儿,熄灭屏幕,发动汽车道:“是你认识的人。”
他随后叫贾维斯调出这几天的日程表来看看,沉吟片刻,指示智能管家把不必要的安排都剔除,必须做的工作往后推个两天。
“这两天我帮你跟幼儿园请假好吗?”老父亲从后视镜里看女儿,“我们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黛茜问。
她还“咦”了一声,有点儿惊奇,想到今天谢尔顿说《人体的秘密》看完了就借给她看,恐怕要好几天才能从他手里拿到了。
托尼道:“去看望病人。”
—— —— —— —— —— ——
黛茜还没有到医院看望过病人,更没有在维彻斯特的医院看望过病人。
斯塔克父女抵达维彻斯特时接近午饭时间,九月的太阳像吉普赛女郎一样火辣,黛茜头上戴了一顶系着丝绳的小草帽,花裙子在热热的风中呼啦啦地飘。
团子手里拿了一枝又大又长的花,是在自家门口摘的向日葵,温蒂突发奇想洒了一把种子,不料长势喜人,夏季又正好是花期,于是热热闹闹地开了拥挤的一大片。
斯塔克家迟早变成花圃。虽然已经快成花圃了。
“我把车开到停车场去。”哈皮降下驾驶座的车窗,对他的老板道。
黛茜牵着爸爸的手,一边走进医院大门,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的摆设。
医院里真安静,接诊台有很多人在填表,走廊上急匆匆都是脚步声,大人们走路之快,仿佛脚下生出风来。
黛茜把小手里的花杆握了又握。
他们之所以突然要到这里来,是因为托尼昨天接到电话,老奶奶罗克西在骑重机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住在医院里。
罗克西也是许久不见了。
但她一直心心念念着斯塔克家的小雏菊,每逢节日,都能收到她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