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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家的媳妇一噎,就不敢说话了。跪在那里,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赖嬷嬷打量了林雨桐一眼,见这位真就做的稳稳的,不骄不躁。没来由的,她竟是觉得,眼前这人比当年的老夫人,更有威严。
于是,给自家媳妇打了一个眼色,这赖家的媳妇就自己起来,然后默默的退到一边去了。
赖嬷嬷这才起身,坐在林雨桐跟前来,从腰上解下来一个荷包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还请奶奶指点一二。”
林雨桐像是没看到那荷包一样,只道:“没有我的指点,嬷嬷就什么也不做,看着孙子去送死吗?”
当然不!
这次来,原本只是一个过场。叫人家知道,自家来过。宫里有人传话叫自家咬甄家,自家为了救孙子就是出卖了甄家,那那些都说了又能如何?回头主子怪罪起来,完全可以说在这边受了暗示的。
她原是这么打算了。身上带着的银票,她也没打算真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如今看这样子,她又不得不小心了。别到时候自家把甄家咬了,回头自家的孙子却又被扣住了。那些宫里的太监扒起皮来,才是真狠。这边别的用处没有,但应对那些太监,却不费吹灰之力。
如今,这位这么一问,她就知道。自家的这点打算,人家全都知道。
赖家的媳妇脸上就羞臊起来,感情闹了半天,唱念做打的,在人家看来都是笑话。
赖嬷嬷不管媳妇怎么想,只小心的问:“那依奶奶这么说,这事能做?”
“做什么?”林雨桐又装起了糊涂:“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儿不是来给我拜年的吗?还有别的事吗?”说着,就打起哈欠来了:“你看,这说困就困了。今儿就不留嬷嬷了。”
赖家的媳妇有些焦急,赖嬷嬷却起身,带着笑对着林雨桐福了福身:“奶奶歇着吧。老奴就告辞了。”
出去了,赖家的媳妇急忙道:“婆婆,这到底是……”
赖嬷嬷瞪她:“往常的机灵劲都哪里去了?银子没退回来,礼也收了。还要说什么?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要如何?”
是!主子那边好应对,只到时候保证那些太监别不认账,事办了不放人就行,还要如何呢?
她长出了一口气:“都说二奶奶如何厉害,在这位跟前,我竟是身上都冒汗。也是怪了,人家也没看我,也没说我,怎么就这么怕了呢?”
赖嬷嬷叹了一声:“是个人物……当年……谁知道将来如何……回头再补一份厚礼来……”
于是,荷包里放了一万两不算,晚上的时候,林雨桐又收到一匣子珠宝,一箱子字画,另有京郊的别院一座。
价值得在五万两上下。
林雨桐就觉得,还是错估了赖家的实力。叫王熙凤拿一万两,这都看挪哪边的才使得。叫她拿五万两……五万两她们得卖祖田。可赖家呢,不过是随手就能给出来的。
她回来给四爷看,四爷就笑:“收着吧,赖尚荣在,产业就在。赖尚荣不在,这些产业都没了。赖家分的清楚轻重。”见桐桐果然喜笑颜开的收了,他也乐了,他就喜欢桐桐这见钱眼开的样:“既然这么喜欢,回头再坑一笔回来给你。”
听听!这话多霸气!
林雨桐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谁家?”她凑过去看他,问完了,又恍然:“甄家?”
嗯!还别说,很有可能。
别管谁家吧,只要四爷能坑来,她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等贾芸过来的时候,林雨桐又叫贾芸帮着置办几个铺子,等将来贾瑕成家分出去之后,这铺子给他一半,这些租金能叫家里有几个活钱用。剩下的一半是给幼娘的陪嫁铺子,哪怕是租出去,手里也不怕没有散碎的银子花用。
如今贾芸也算是小有家资了。在花枝巷里另外置办了宅子,也不在廊下住了。原本十分看不上贾芸的卜世仁,如今却死活要扒着外甥,还想把闺女银姐嫁给外甥。这事五嫂子不好一口回绝,贾芸过来,就是跟林雨桐说这事的:“……少不得借着叔叔婶子的名头,把这婚事给拒了。倒不是侄儿日子好过了就瞧不起人,实在是舅母那性子难养出通情达理的姑娘来。这样的媳妇讨进家门,整日里跟着生气,又是何苦哩。”
既然是这事,林雨桐便一口就应了:“你只说,你的亲事,我跟你叔叔心里有数,一应的聘礼婚嫁之物这边给预备。”
贾芸大惊:“叔叔婶子已经帮衬良多,如何敢?”
“你只管去便是了。”林雨桐顾着五嫂子的面子便说:“就说你那表妹说了人家,到时候我叫人给添妆去。”
毕竟是娘舅,不好闹的不好看,叫贾芸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边贾芸感恩戴德的去了。他前脚离开,后脚余梁就来了。
进来之后气冲冲的,林雨桐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哥你等着,我叫人去叫……”
才说要叫四爷回来,结果余梁就摆手:“不要叫妹夫了。跟你说也一样。”他一口子将凉茶给喝了:“今儿那孙绍祖又上家里去拜年了,见面竟是叫大舅兄……”
啊?
能叫余梁大舅兄的也就是四爷了吧。他算是哪个?
随即不由的睁大了眼睛:“不会是边城那边?”
余梁点点头:“后娶的那个把大闺女许给了孙绍祖。”
林雨桐愣了一瞬,面色有些奇怪。虽说这里面有人算的成分,但何尝不是冥冥中的天数。贾家不管出于哪种目的,在自家兄妹最难的时候,确实有收留之恩。又因为贾赦对自家哥哥的看中,一趟下江南,叫他赚了银钱让家里有了立足的根本。这都是赖着贾家才有的。而如今呢?或许是孙绍祖想跟四爷这边搭上关系,才跟那边求亲的。但不管为什么的,至少这个改变,显然已经是改变了迎春的命运了。
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但从亲疏上来说,她心里更多的则是庆幸。为迎春而庆幸。
王熙凤施恩给刘姥姥,刘姥姥最后善待了巧姐,给了巧姐一个安稳的生活。
贾赦帮了自家兄妹,她自己的女儿许是就因为此而逃过了噩运。
而反过来,余鉴自己不做法,未尝不会报应在他看中的儿女身上。
林雨桐就问余梁:“哥哥要管?”
“我管什么?”余梁就道:“他也没管过我们,我在人家面前充的什么好儿子好哥哥?再说了,亲事都定了,咱们要说三说四,指不定那边还以为咱们要拦了他们的好姻缘。我就是嫌弃麻烦。那孙绍祖本就是奔着这边来的,这个麻烦还不知道怎么甩呢。那边竟然还来信,想叫姑娘在咱们家发嫁!”
“那是嫂嫂的嫁妆宅子,又不是余家的宅子。”林雨桐就说:“在乡下买个破院子,花不了几个银子。就说是当初到京城后置办下的,放在你的名下的。他们来了就叫住过去。若是不愿意,叫他们自己找地方去。或是住客栈,或是租了院子自住呢,又不与咱们相干。这事我跟琏二嫂子那边打个招呼,绝对不叫他们找到那府里去。”
余梁就叹气:“我就怕那边来了……惹你生气……”
“不相干的人,我气什么?”林雨桐摇摇头:“不相干的。倒是嫂嫂那里,你该跟嫂嫂说清楚这态度,也好叫嫂嫂知道怎么行事。不用顾忌那什么名声,只管安着心意来便是。再说了,怡哥儿可是找了高人给批命的,他们从变成回来,身上的杀伐之气太浓,对孩子没好处。这可是老神仙说的话,谁来也改不了。”
余梁想了想就点头,正好,妹夫之前说,军里的差事暂时别干了,好像是说弄了个什么皇庄的管事做。
他也不明白这皇庄是个什么皇庄。
说着话呢,四爷就回来了,对孙绍祖娶谁他哪里有心思管,自己这个连襟也不是他想攀就能攀上的。倒是皇庄的事,四爷跟余梁交代了:“不是以往的那些皇庄。这个皇庄将来归工部……许是归于屯田司,许是另开一司专负责此事,主管怎么也是五六品的郎官……”
肯定是四爷负责的事,安全又责任小,功劳将来能分一杯羹。错不了的。
郎舅二人又去了书房,热酒热饭聊到晚上了,才打发人把余梁给送回去。
本来这事听听也就过来,没想到这孙绍祖还真就登门了。四爷也正好不在,贾瑕又回了书院去了。家里没男人应酬。她只叫人收了帖子,却没叫进来,只说是人不在,不便留客。
孙绍祖这人也是极为舍得下面子的人,不管这边是冷是热,人家都把仰着一张笑脸。拜年来带的礼死活都给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