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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雨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感情这‘秀雅婶子’就是老太太啊。
她麻溜的出去,将门闩拉开,门口站着个四十岁上下的……婶子吧。
应该是叫婶子的。
林雨桐抿嘴一笑,就把门让开了。
“桐起来了?”这婶子边说就变往里面走,穿过穿堂,就是院子,院子的墙边,放着俩水桶,水桶上放着一根扁担。那水桶是洋铁皮做的,边上还用红漆写着个‘齐’字。
这是一种记号,就是借出去的东西,也不至于用的人多了,到时候说不清楚,弄丢了也没处说理去。
带着‘齐’字,是这一家姓齐呢,还是老太太姓齐。
不好说。
反正家里瞧着,就老太太跟自己。也不知道是啥关系。说是祖孙也行,可也说不来是不是老太太得的老来女。
这边还琢磨呢,那边那婶子已经用扁担担着水桶出来了,一边往出走一边道:“桐,门开着,一会儿叫老四过来,顺道担两担水就够你们用两天了……”说着话,就出了大门,都到巷子里了才又回头喊了一身,“婶儿,走了啊……”
老太太在里面一边用小扫把扫炕,一边高声应了一声。
林雨桐看着老太太的动作,听着门口有大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赶紧从大门背后找扫扫帚,终于不用愣着跟个二杆子似得了。
这房子的布局有点像是西北的农村,一进大门就是穿堂,穿堂两边,各有两个房间,东边为上房,家里的长辈住。西边为下房,小辈主。过了穿堂是院子,院子里东西都能盖抱厦,厨房一般都在厦房里。
林雨桐一边把穿堂里的尘土往大门外扫,一边看隔着一条四五米宽的巷子的对门,那家就是这样的格局。房是草房,泥坯子的墙面,但看着却阔朗的很。
自家这边住的,好像有点小。准确的说是小了一半,像是半拉子院子。
穿堂只有一半,一间房子自己跟老太太一屋。穿堂很窄,进去就是个窄院子。院子里一棵大枣树,两边都伸到隔壁的院子里去了。刚才去的厨房,应该是后来搭建的,紧靠着住人的屋子,只有半间房大小。
扫到门口了,才发大部分人家门口都扫干净了。大人叫,孩子哭,巷子里鸡乱跑。
路过了还都彼此打个招呼。
这个说‘桐,今天不下地?’那个说,‘桐,咋起晚了?’
林雨桐含混的一个个应着,唯一想的就是赶紧找个时间找个空间,看看以前的记忆,要不然整个人都是木的,感觉反应都很迟缓。
转过身,要去扫院子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桐,赶紧接住嘛,没看见人家给你送水来了……”
紧跟着就是几个女人的哄笑声。
弄的林雨桐有点莫名其妙,送水就送水,笑啥呢?
一扭脸,见半低着头,一个高挑的平头小伙子,担着水过来了。半旧的白衬衫敞开着,露出里面洗的发黄的背心,军装裤子有些发黄,卷起来到小腿上,脚上一双胶鞋,光着脚。
小伙子一抬头,林雨桐就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得了!
四爷您又赚了一辈子。
这个出场,绝对是最帅的。
四爷嘴角翘起,担着担子就进了门,林雨桐将人往院子里领,一抬头,就瞧见老太太隔着窗户往这边瞧的眼睛。
这还看的挺紧。
大姑娘小伙子是不好太亲密。林雨桐给了四爷一个眼神。
四爷拄着扁担,微微的挪了挪,替林雨桐挡住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好?”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四爷一眼,“好着呢。你什么情况?”
四爷还没说话呢,就听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了,“桐,针线放哪了?”
林雨桐哪里知道?
四爷轻笑一声,“行吧。知道你在哪就行。等我找个机会找你来。”说着,把水倒入瓮里,把水桶连同扁担放在靠墙的位置,转身又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跟里面打招呼,“齐家奶奶,水用完就言语一声……”
老太太在里面没言语,林雨桐给四爷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先走了。
林雨桐的心踏实下来了。刚想着是不是得去厨房做饭了,老太太在里面叫了。她进去,坐在炕沿上,还没坐踏实呢,就听老太太道:“死了那条心吧,老金家不行。”
老金家?谁家?
“人是好人。”老太太轻哼一声,“可好人有啥用啊。弟兄五个,光棍五条!上面两层老人,进了门不背帐都是走运,你说这日子你怎么过?”
说的这个吧,自己一听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家里兄弟多,日子难过。家里爷奶估计还都活着。一大家子过日子,肯定不好过。这要是自己嫁闺女,这日子肯定也不能成。
不过如今就要另说了,那人不是四爷嘛。
老太太说金家,借桶的婶子说老四。
那四爷就是金家的老四了。
林雨桐也不说话,耷拉着脸,往炕上一躺,不是故意要跟老太太不对付,实在是要找个机会接收原主的记忆需要时间。
老太太一见她这样,果然就不说话了。抿着嘴坐在一边,垂着头闭着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摆出闹脾气的样子,林雨桐就安心的闭上眼睛。
脑子里就跟过电影似得,一段又一段的在脑海中闪过。
如今是七九年,这姑娘十七岁了。跟老太太的关系了,属于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老太太齐秀雅,都六十七了。小商人之家,长大了,家里也落魄了,因为生的好,给当官的做了姨太太。没儿没女的,等解放了,也不兴小老婆那一套了。那家的男人带着更小的小老婆跟那小老婆生的孩子,去了台弯了。剩下的一个都没带。那有孩子的小老婆们,都跟着各自的子女另谋生路去了。只她跟着大老婆和人家大老婆的孩子回了老家。没几年那大老婆也死了,人家那些孩子也不养她了,把老房子的一排马厩分给她。就是如今住的这院子。窄窄的一溜。
她一个小脚老太太,从没吃过苦的。孤寡一个,那些年都是生产大队照顾,那些年特殊时期,倒是也没被波及。用那时候的话说,她也是受苦受难被压迫的妇女,如今被解放了,算是一个典型了。典型嘛,这自然是处处能受点优待。
怎么就收养了一个孩子呢。其实收养这姑娘的时候,这姑娘都七八岁了。
不是爹妈死了,而是那边的爹妈养不起了。这姑娘本来也不是人家的亲生孩子,是抱养来的。后来人家生了亲生的孩子了,日子又难过,孩子越大吃的越多,这自然就养不起了。有人看那孩子可怜,就说好歹给孩子找个下家吧。这不,就找到齐老太太这里了。
怎么找到这儿的呢?这儿是方圆最大的镇子,每逢镇上赶集,老太太就在巷子口摆上茶水摊子。那些年不兴买卖的时候,她这算是义务服务,享受照顾嘛,老太太聪明的也去服务别人了。一来二去的,这认识的人就多了。这个说那个老太太心善,那个说老太太孤单单的一个养个孩子得将来老了也有人伺候,端个茶倒个水的。就这么的,远隔着几十里路呢,人家第一个就想到的是她。
孩子都给直接带来了,老太太非得说不要?
就这么的,这姑娘就放在老太太的名下了。当时老太太都奔六十的人了,当妈肯定辈分不对,干脆就算是收养了孙女。嫌麻烦,连名字都没改,就叫林雨桐。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小姑娘成大姑娘了,该说亲,该嫁人了。
老太太对小姑娘看中的小伙子不太满意。
也是那样的条件,谁家都得斟酌一番。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吧。再是青梅竹马的,以老太太过来人的眼光看,也不成。
等睁开眼的时候,饭已经上桌了。
她起来用毛巾将脸给抹了,就做到桌前了。
玉米面的饼子,大碴子粥。
没了!
菜是没有的。今儿没下地,没捡着野菜,就这么吃吧。
“还是想不通?”老太太抬眼继续瞅着林雨桐。
林雨桐低着头,“奶,您说的都有理。只您看到了不利的,就没看到好处。您想想,咱家就咱两人,我一出嫁,家里就剩下您了。您都什么岁数了,六十七了。有个重活谁帮您干?有个头疼脑热的谁能照顾?金家一百个不好,就只占了一样好,那就近便。”一条巷子住着,中间隔了两户人家,从这边家门口走到那边家门口,三四十米的距离,就是磨蹭啊,一分钟也到了。站在屋里大声吆喝一声,那边就听的见。
不好?
老太太端着碗的手一顿,却没言语,只把放着饼子的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