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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着了。”林雨槐让开一点,叫炕上的人能看清林雨桐。
炕上的人跟林雨桐的视线一对上,眼泪就马上下来了,“是我闺女……是桐桐。”声音不高,但说话还算是清晰。她抬起手,好似想拉林雨桐一般,“额娘对不起你!额娘对不起你……”
“呸!”外面的人又说话了,“这会子知道对不起闺女了。跟野男人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对不住闺女。你跑就跑了,这家里也不稀罕你。你这娘们心狠啊,竟然带着我闺女跟人跑了。跑了就跑了,你别回来啊!你回来了,搅和的老子的亲也没办法结了。这我都不说你什么了。你他娘的把老子的亲闺女丢了,肚子里带着野种回来了。”说着,又哭嚎上了,“闺女啊!你的命苦啊!怎么就碰上了这个的娘呢?”
林雨桐只觉得满脑袋都是狗血。
炕上的林母的脸越来越苍白,林雨槐一下子就站起来,朝外喊道:“你能不能消停点。不嫌丢人啊!”
外面的声音跟瞬间关上开关一样,半点声息都没有了。
林母看着林雨桐,冲林雨槐摆摆手:“你阿玛说的对!我对不住你们……我也没多少日子活了,我回来这些年,什么都没说,我儿孝顺,也什么都没问。这些年照顾我这病秧子妈,还得养活杨子和杏子……”
林雨桐脑子里又是圈圈,屋子外面的姑娘是杏子,这杨子又是谁?
林母朝屋外看了一眼,这才道:“临死了,我也得给你们一个交代。”她抬起手指着外面,声音顿时就大了起来,“林德海,你还有脸说。我当年是为什么走的?你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你看上个窑姐,非要赎回来纳为二房。你纳就纳吧,你不该将主意打到我的陪嫁上。你还当你是个爷呢?自从进了你家的门,靠的都是我的嫁妆才把日子过下来。就剩下一对传家的镯子,你也要给那窑姐当聘礼。你这是不给我们母子活路啊!”
“男人纳妾怎么了?”林德海在外面又叫嚣开了,“我要纳妾,你就找个野男人跑了!”
林母顿时面色一僵,发出呜咽之声。
从断断续续的讲述里,林雨桐这才知道,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些女人的闲言碎语并不是空穴来风。林母确实是跟着一个男人跑了。那男人是个走街串巷的郎中,因为这林雨桐原身小时候身子并不康健,再加上不到三岁的孩子,一病了就不敢耽搁,就请了这个暂时在附近落脚的大夫上门看诊。这么的,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好上了。再加上林德海对她不好,逼的她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这才狠狠心,将七岁大的儿子送到一个镖行里跟师傅学武去了,又将镯子的一只留给儿子,叫他长大了,拿这东西换了钱置办家业娶媳妇好好过日子。然后自己跟了那郎中抱着三岁的女儿就走了。谁知道半路上,身上的盘缠连同那个镯子都被偷了。
林雨桐心里一跳,心说这该不是那老贼师傅干的好事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就听林母继续道:“……没了银子,就哪里也去不了。我得去给人家洗衣服赚钱,不能带着桐桐。那杀千刀的走街串巷,带着孩子并不妨碍什么。没办法,我将桐桐交给他……可是他回来却跟我说,孩子丢了!我信他了,可桐桐也是我的命根子,我就发了疯的找。结果呢,一个乞丐跟我说,看见那杀千刀的把桐桐卖给了一个走江湖卖艺的。如今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雨桐闭上眼睛,走江湖卖艺的,就要这两三岁的孩子,从小训练他们杂技,养到五六岁就能带出去赚钱。那真是要吃苦的!
“我回去以后找那杀千刀的,可是这东西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的男人我也犯不着找了。只打听那卖艺的人朝哪个方向去了,我就跟在后面找。还真叫我找到了。人家也说确实买了个孩子,可没几天,夜里就被人偷去了。正嚷着晦气呢。可他们连是谁偷的都不知道,我一时之间上哪里找去……”
林雨桐睁开眼睛,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八成是老贼没想到他偷了人家的钱会酿成这样的惨祸,所以才将原身从杂耍卖艺的那些人手里给偷了出来。只要这样,才能对的上。
林雨槐也反应过来了,“这偷镯子的,跟偷桐桐的,是同一个人!”要不然,这镯子怎么会在桐桐身上。
可不就是嘛!这个老贼哟!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林雨桐只得道:“应该是吧!”
“这老贼在哪?”林母的眼里一下子就冒出了怒火。
林雨桐摇摇头:“我师父是个郎中,听说是有人将我放在他家门口的。”自己的师傅是贼这事,绝对不能叫别人知道。
“是个郎中?”林母的眼里就有了希翼。
林雨桐咳嗽了一声:“我师父收养我的时候,都年过五旬了。”言下之意就是,肯定不是你跟着跑的那个小郎中,年龄对不上。
林母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千错万错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林雨槐看着林母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转过脸来,对林雨桐解释:“之后的事情就是……额娘沿路讨饭找回来了。回来的当天……在家门口生下俩孩子,一个是杨子,一个是杏子。杏子你刚才见了,杨子还没回来……”
不用问也知道,这俩孩子是那个小郎中的。
林雨桐朝四爷看了看,不由的苦笑。这也就是说,不仅多了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还多了一对同母异父的弟、妹。
屋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说实话,这一对爹妈那真是不靠谱的很。
林母看向林雨桐:“死前能见你好好的,我就能瞑目了。”
林雨桐朝林母看了一眼,过去给她又号脉:“不用瞑目,还不到那份上。吃几副药,就能下地了。”
“啊?”林雨槐看向林雨桐,“能好?”
林雨桐点头:“能!回头我叫人把药送来。按时服用,问题不大。”
“死不了了!”林母闭上眼睛,“做下这丢人的事,”还叫儿女都知道了,“怎么就不叫我死了呢?”
林雨桐没说多余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起身这才将屋子打量了一遍,炕不大,两床被子上面都带着补丁,但看着却也干净整洁。看着样子,老两口并不在一个屋子住着,这边应该是林母跟杏子的屋子。
正打量呢,门帘一动,就见杏子端着碗进来了,“药好了……叫娘喝药吧。”
这参汤倒喝了倒也行。林雨桐往一边让了让,这才瞥见杏子的手上都是冻疮。这才入冬,可见这是早年就冻出来的旧伤。
林雨槐指了指外面,对林雨桐和四爷道:“咱们出去说话。”
他的语气有些沉闷,想来这些事情,他即便心里有猜度,但也是第一次听说。心里大概也有几分不得劲吧。
从东侧间出去,见见灶膛前面蹲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这该就是林德海。他的头发没完全剃了,前半脑门上是板寸,后半个脑袋将鞭子剪了,但是却整个的齐耳短发,胡乱的披散着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身上穿着长袍马褂靴子,还是前清那一套。只是这褂子袍子都是绸缎的,上面的补丁却是棉布的。靴子也早就露出脚趾了,他也不嫌弃冷,就这么穿着。远远的,林雨桐都能闻见他身上那股子大烟的味道。
她低声问林雨槐:“还抽着呢?”
“打我记事起,他就一直抽。”林雨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家早叫他给败干净了。”他说着,就看向林德海,“你进屋去吧。”
林德海看林雨桐又看四爷:“我闺女带着女婿上门了,还不许我这老丈人说句话了。”
四爷顺手递了两块钱过去,“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这钱拿着零花吧。”
林德海马上伸出鸡爪子似得手,蹭一下就拿过去了,“这个女婿知晓势力。我认下了。”边说,边往外跑。一眨眼就出去了。
“爹……你上哪去?”外面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不是你爹!”林德海气急败坏,“也不要你管!”
话音一落,门帘子就掀开,一个瘦小的少年走了进来,身上是宽大的黑棉袄,还背着一捆子柴,手里提着药包走了进来。见了林雨桐和四爷,愣了一下才道,“是大姐和姐夫回来了?我这就去割肉,晚上炖肉吃。”
十分活泛的样子。
大人再不做法,可孩子有什么错呢?
林雨桐心里一叹,这世上万事,可能冥冥中自有天定。既然这么多意外巧合之下,都能遇上这一家人,不是老天注定的又是什么。占了人家的身子,就得了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