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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猜测着,并把猜测变成真实情况。
结果令人失望,没有人见过乌伏虎,就连关众德也没见过。“我不是说了嘛,杀他们两个的时候,我没看清人的脸,连身子也没看到。你要俺咋哩?”他看着死盯着他的大队长,气得要发疯了。
那个真疯了的女人却一点儿也不像疯了,她笑嘻嘻地看着照片说:“长得不太好,谁能看得上他哩。这个都看不清。”她指指尸体的照片,就像大队长给她介绍对象似的。
“如果这纸片是那个死的人写的,那么这个人就是在五十年代和江扶寨有关系,因为后来寨名改了。另外,据尸检说,那个死人至少七十岁了。很有可能他是年轻时来过这里,或者是这里的人。”古洛想着,就对大队长说:“三十多年前这个寨的情况,你了解吗?”
“那当然,这是我的家。我是干部,啥事能瞒得了我?”聪明人总是信心百倍,即使对不懂的事也一样。
“那时有没有人出去工作?”
“没有,绝对没有。别说那时候,现在我们寨的人也从来不出去。”
“有没有人失踪?”
“没有。我跟你说,我们这儿是第一次闹凶杀案,平时安全着哩。狗都活到老才死……”
“不对吧?”更聪明的赵白打断了他的话,“五十年代你们寨不是在比武的时候,被外来人打死了一个。”
“什么?”这次是古洛喊了起来。他严厉地看了武朝宗一眼,武朝宗赶紧埋下头,他确实忘了给古洛说这个事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在内心替自己辩解着。
“那倒是。不过,那被打死的,不是我们关家的人,也不是江家的人,是个流浪到我们这里的外来户。”大队长红着脸说。
“谁对这事情最清楚?”古洛转过头,问赵白。赵白顿时高兴起来,他终于在大家面前证明了自己不仅比李红强,而且比武朝宗也不差。“好几个村民说过这事,但他们好像也只是听说……”
“有看到的。”大队长截住了赵白,再度证实了他是最聪明也是最了解情况的人,“当时,听说很热闹,寨里的人都去看了。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在世了,我们这儿人的寿命短,活着的当时岁数小,说不明白个啥。关众德的岁数大,但他那天上山了,没看见。所以,最了解这事的恐怕就是傻爷了。”大队长说的就是当年的关二傻子。他曾经用一种特殊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这样就让这个世界变得扭曲起来,光怪陆离的,但在他看来却更顺眼。人们不理解他,就叫他关二傻子,其实他的大号叫关喜德,是关众德的叔伯哥哥。在那个老人死后,关二傻子结了婚,就是和那个漂亮、白净的小珍。也许是爱情的力量改变了他,他变得正常起来,看事物也和其他人一样了,妖精不再在树上跳舞,小鸟不再对他说听得懂的话,家里的狗也不叫他哥了,他可以和人们互相交流了。后来他还和小珍生了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像他那样是个精神世界的探险家。目前他已经度过了三十多年庸俗、平凡的人生,成了受人尊重的长者,但年轻时的外号就像在这个封闭的山村里的所有事物或现象一样,是不容易离开的,所以,人们还叫他傻爷,特别是在背后。他那段特殊、奇异的经历给他留下的就这个外号了。
“你们问的是比武的事?”他接过古洛递过来的烟,让胡亮给他点着,轻轻地,吸了一口,吐出几乎看不见的清烟。
“对,你老还记得吧?”古洛客气地问道。
“嗯。我就说说吧。”傻爷坐在椅子上也手不离长长的拐杖,另一只手拿着烟,时时吸上一口,用古洛只能听懂一半的方言(大队长做着翻译),把三十多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说了一遍。
“你看看这张照片,这人是那个大汉吗?”古洛心里已经有数了。
“我……”关傻爷连看也不看,说,“我看不见。眼睛坏了。”
“你说那人长得很黑?”胡亮追问道。
“很黑,像黑毛驴一样黑。高,个子高。”
“谢谢你。对了,那个被打死的,或者被打伤的老人叫什么?”古洛发现关傻爷说了半天,并没有提到那个老人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都管他叫金大爷,那就是姓金了。这人很有意思,那时我还不太懂事,但听老人们说,那是个怪人,当然最了解他的是他的徒弟关大林,可关大林死了。知道他的人……对了,关众德也认得他。不过,他知道的可能还没我多哩。他小呀,比我小。”
“怪人?怎么怪?”古洛问道。
“他一般不和寨里的人来往,当然他是外来户。他会看书,认得的字比私塾先生还多,他种庄稼不行,可学得很快,脑子好。他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衣服,从来不打赤膊,不管多么热。”
“他是怎么到你们这儿来的?是什么时候来的?关大林他们怎么跟他学习武功了?”古洛知道这个案子中武功是关键之一,现在管这叫关键词,那时还没有这种说法。
“他是自己来的,说是有人介绍他,可是谁只有村长知道,我们不知道。村长已经死了,大概没人知道了。什么时候来的我忘了,反正是新中国成立前。”关傻爷不断地吸着烟,古洛以为他爱吸,其实他是用香烟抵拒着比袭击武朝宗的睡魔更强大的睡魔。即使如此,他也理解不了或者说记不住古洛连续的三个问题,于是,勉强回答了前两个问题后,他就猛烈地吸着烟。古洛等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村里人怎么跟他学习武术了呢?”
“刚来的时候,人们不是欺生嘛。找他别扭,他就出手了,我们这里的几个很有力气的后生,被他一碰一个筋斗。真是厉害呀!”古洛立刻向胡亮示意。
“你能比划比划他的动作吗?”胡亮就是这么个机灵鬼。
“我不能。”关傻爷笑着摆摆手,“反正,他很轻地动一动,人就摔出去了。好看!”关傻爷笑了,和当年他看比武时的笑容一样。多么美好的时光!多么美好的记忆呀!
“是不是这样?”胡亮走到关傻爷身后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比划了几下。
“记不住了,好像有点儿像吧。说不准。”山民们就是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尤其是在那个时代,人心尚古。
“这个姓金的是从哪里来的?”古洛又问道。
“哪儿来的?我还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咱们附近来的,他说话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那你们能听懂吗?”
“能。挺好懂。”
“胡亮,你会说些北方的方言吗?”古洛问胡亮。“试试吧。”胡亮说了山东方言、天津方言、河北方言,但老人只是笑着说:“记不清了,全忘了。”
关傻爷走的时候,古洛送了他两包人参牌香烟,就像关傻爷一辈子都没吃过大龙虾一样,他分不出大龙虾和小龙虾的味道。
“问完了?”大队长问道。
“嗯,你能再找些人来吗?就是知道或者见过那个姓金的老人的。”古洛说。
“我去试试。”
大队长袭用老办法,大声地广播了一番,这次说得比较复杂,声音也更大,来的人却很少。有两个老太太和那个气哼哼的关众德。
两个老年妇女立刻证明了她们是来凑热闹的,一个是依稀记得,另一个是来打消公安人员的非分之想的。“知道的人都死尽了,你们找啥找。”
只有关众德又一次证明他的身价。
“我怎么不记得?我那时已经成人了。”他死死地盯着大队长看,大队长被他逼得左顾右盼。
“他叫什么?是从哪儿来的?是什么时间到这里的?”
“他叫个啥?我听关大林说过,说叫金风。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让他到我们这儿落户的,不过,那时候,就是新中国成立前……”
“能记住是哪一年吗?”
“好像是1947年,对,是鬼子投降后的第二年,我都十八了。”关众德似乎就知道这些了,但古洛并不甘心,他让胡亮再把方言和武术比划了比划。关众德对体育没有任何天赋,但在语言方面却强过傻爷。“就是这样说话。”当胡亮用北京土话说了几句后,他立刻就认定了。
古洛将屡建功勋的关众德送到门外。这时天边响起了雷声,一道闪电从天顶端直直地劈下来,黑沉沉的、壮阔的天幕被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第二个闪电又劈了下来,这回是斜着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