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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只脚死后,祖爷把他浇上柴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他死后,祖爷每月都会派人给他家里送钱,说他在外过得很好,就是太忙,回不去。
我问祖爷为什么不定一个规矩,让所有人都不要出去嫖。祖爷说:“吃喝嫖是人的本性,做阿宝的用命在赌,为的是什么?你压住他的本性,他早晚都会反。吃饱了,喝足了,嫖够了,他才有力气干活。”
那一刻,我感到人性是那么的可怕。
祖爷唯一一次漏局
新人们学习了六字真言后,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然而祖爷却说:“学会了六字真言,就离死不远了。”
这一句唬得大家目瞪口呆,祖爷解释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没本领的人,从来不敢起贼心,只有学会的人,才敢铤而走险,本领是福,也是祸。所以,学了这些东西,做事时更应该小心!”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的确如此,没学这些东西前,大家感觉无依无靠,学了这些东西,似乎抓到把柄,总想马上试一试,罪恶的念头一旦产生,危险也就随之而来。
于是新人们开始猜想,除了这六字真言,还有没有更高一级的秘诀,用来做最后的补救?
“有!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祖爷说,“这最后的一招就是直觉!也就是第六感!直觉这种东西说不清楚,但确实存在,任何事情来临前,冥冥中都有一种预兆,只不过是有些人能感觉到,有些人感觉不到。”
祖爷就是那种直觉最灵敏的人,也因此捡了一条命。那是祖爷唯一一次“漏局”。
民国二十八年,那年国民党军统局的一个高官来当地督办,魁爷说这可能是个大“一”。只要祖爷亲自出马,肯定能圈一大笔。
魁爷是当地黑社会头子,国民党搜查共产党,很多消息都是他来提供,很多活都是他手下来做。
祖爷很少亲自上阵,只有高官,或者阔太太,或者财团主席,他才会自己做“相”。
祖爷的“排面”是很好的。排面是当地话,就是长相,祖爷的谈吐也很高雅,只有他这种气质,这种谈吐,才配上大桌,做大局。
祖爷对外的身份是“铁版神数”嫡系传人,报纸上将他和韦千里相提并论。
魁爷和军统局的人素有来往,还和一个高官拜了把子。这次要圈的就是他的拜把兄弟。
魁爷早就嗅到他这把兄弟很宿命,于是便找机会对他说:“本地有个命理大师,很厉害,但很难请。”
这位高官就让魁爷帮着约一下,一连约了三次都约不上。这叫欲擒故纵。
后来几个月后,终于约上了,在一个茶楼见面,在此之前祖爷通过魁爷的叙述,已经对这个高官了如指掌。
祖爷先让他报八字。祖爷说:“你28岁时,差点做枪下鬼。”
那高官说:“是。”
“你29岁时提的干。”
那高官说:“是。”
祖爷又说:“你命里有三个太太。”
那高官说:“是。”
祖爷说:“你明年就有一劫,会丢掉官位。”
那高官说:“哦?”
祖爷说:“按我说的去办,我给你调一下风水。”
祖爷详细为他说了如何调整风水格局。最后那高官握着祖爷的手说:“先生高人啊!”
“来人。”那高官让手下拿来一个箱子,打开后全是厚厚的钞票,“先生辛苦,还请笑纳。”
祖爷一笑:“能为局长效劳,已是鄙人大幸,怎敢再收您钱财?”说完,就走了。
祖爷的第六感是很灵敏的,他觉得不对劲,所以临时改变了计划,分文未取。
回家的路上,祖爷就发现有人在盯梢。祖爷头也不回,大踏步径直回家。
刚到家,就发现家中站了四个特务,枪口立马对了过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祖爷问:“去哪?”
特务说:“去见见我们局长。”
祖爷被带回了局里,那个局长阴阳怪气地说:“这点把戏,就想骗老子?”
祖爷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那局长说:“我稍稍卖了个关子给你们,你们就上钩了。”
祖爷马上明白了,这是个“枣”,他透露给魁爷的信息有诈。
祖爷说:“什么意思?”
那局长说:“魁二这个王八蛋是个认钱不认爹的人,从他给我介绍你那天起,我就起疑心了,我知道他了解我很多事,于是我就故意编了个28岁差点被毙的瞎话,结果你偏偏算出来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祖爷一笑:“局长果然高明,确有此事。”
那局长一愣。
祖爷说:“魁二对我说局长要来算命,让我算准点。我们算命的不能保证每条都准,他就说他给我提供信息,捞的钱均分,他是道上的,我们算命的不敢惹,所以只能按他说的办。但是,局长,我分文没取。因为我们算命的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局长一笑,说:“那好啊,现在你就给我算,算准了,我就放了你,算错了,老子立马崩了你!”
祖爷永远是祖爷,否则他都死十八回了。他微闭双眼,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镇定地说:“局长是这家生,那家养。”
那局长一愣,“什么意思?”
祖爷说:“把你养大的不是亲生父母。”
那局长说:“你……你接着算。”
祖爷说:“你家老宅南面应该有条河,或者有个水塘,否则局长不可能做官。”
那局长沉默了一下:“你接着说。”
祖爷说:“局长不说对与错,我不敢说了。”
局长早已收敛了火气,说:“对,是有一水塘,后来大旱,早就没水了。”
祖爷说:“那个风水让局长占尽了,局长高升了,水自然没了。”
那局长呵呵笑起来。
这就是六字真言里的“隆”字诀,极尽奉承恭维,隆要隆得恰如其分,否则就是瞎隆,祖爷这招“隆”就使得很巧妙。
最后祖爷囫囵着回来了,回到家,腿肚子都是汗。马上召集坝头,宣布:“局漏了,魁二死定了!”
一个坝头说:“没这么严重吧?”
祖爷说:“这次得罪的是个特务头子,能活着回来是万幸,魁二很快就会供出我们,赶快通知弟兄,全部跳场!”“跳场”就是解散,大家互不来往,没有命令谁也不准打场子。大家分了钱,都隐了起来。祖爷连夜赶回了乡下。
这个跳场一跳就是一年,直到日本打过来,国民党正面战场后移。
你肯定会疑惑:为什么在最后的紧急关头他能算准?祖爷凡事都留后手,先前魁二给他提供信息时,他就派了几个小脚根据魁二提供的线索,行程近千里,找到那局长的祖籍,将他老宅的地势和地貌完整地记录下来,那几个脚还化装成卖辣椒的,与左邻右舍闲聊,打听到那局长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魁二做梦也不会想到祖爷会留后手,那局长更不会想到祖爷为了做局会花两个月的时间找到他阔别二十多年的老家。
敏锐的第六感加永远的后手,是祖爷行走江湖几十年不败的秘诀。
装神弄鬼的“扎飞术”
刚入行那段时间,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祖爷为什么会把我招入堂口?我又丑又笨,以祖爷的智商和眼力不会不知道。祖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新人刚入行,是有很多知识要学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思考那些跟行骗无关的事情。所以,每次我走神时,二坝头都会从脑后狠狠地给我一巴掌。
“你把刚才我说的话重复一下!”二坝头恶狠狠地对我说。
我摸摸脑袋,一脸茫然。其实那天二坝头在讲解有关“扎飞”的知识。二坝头是堂口的扎飞高手,深得祖爷喜爱,他也一直以自己所做过的多个扎飞大局而自豪,作为他的小弟,在他授课时走神了,这真是对二爷莫大的侮辱。
其实那些东西,私下里我已经听他吹过多次了,我不像其他小脚那样会装,他们总是能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听二坝头讲那些重复了多次的故事。
在我的印象中,最神的一个扎飞局还是在我入行后第二年,二坝头遵照祖爷的安排做的一个大财主的局。
民国三十八年,解放前夕,临镇张四爷家出事了。
张四爷的儿子害了相思病,不吃不喝,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张四爷是旗人的后代,辛亥革命后,势力逐渐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块肥肉。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张四爷的儿子去南柳巷嫖娼,结果碰上一个叫春桃的姑娘,动了真情,那丫头妖媚十足,狠狠地骗了这傻狍子几次就消失了。结果张公子日夜思念,不吃不喝,没出几日就两眼凹陷,只剩一把骨头。
祖爷借机找到线人,告诉张四爷,这其实是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