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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叫。
顾寒瑞看着天上云朵,忽然说:〃白先生。〃
〃嗯?〃
〃我想你那些朋友们都叫你名字,只有我一直喊你先生,我想改个称呼,以后不叫你先生,只叫你名字,好么?〃
〃……好。〃
〃白文卿。〃
〃嗯。〃
〃白文卿。〃
〃嗯。〃
〃文卿。〃
〃……做什么一直叫?〃
顾寒瑞轻笑起来,〃就是想叫一下你名字。〃
白文卿低着头,走到海棠树那边看猫去了。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邻居家一个老太太送来一盘炸好的知了给白文卿吃。
白文卿接了这一盘炸好的知了,对邻居老太太道了谢,便招呼顾寒瑞一起吃,谁知顾寒瑞脸上一阵恶寒,只躲得远远地,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叫起来:〃这、这、这虫子一样的东西能吃么!〃
白文卿拈了一个炸好的吃给他看,说道:〃能吃的,很好吃的。〃
顾寒瑞还是在那继续摇着拨浪鼓,毅然决然地拒绝道:〃我不吃!这东西就是个虫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吃!〃
白文卿看他那一脸拒绝的模样,不由得好奇起来:〃你一个当军官的,还怕吃一个虫子?〃
顾寒瑞不甘示弱,反问一句:〃我还要问你呢!你一个文人,怎么喜欢吃虫子!〃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互相怼了几句,最后还是白文卿把那盘知了全吃光了。
夏天的树上常常有毛毛虫在爬,也有一种小白虫,爱从树叶间垂下一根白丝来,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对于这些小虫子,顾寒瑞和白文卿两人对他们的态度又是恰好截然相反。
顾寒瑞觉得这些小虫子没多大可怕,又不用吃他们!白文卿则是对他们深恶痛绝,眼见着从树上要掉下垂丝小白虫来,便赶快躲进屋子里去了。
顾寒瑞跟着他一起到屋子里去,看见桌上一封信,问他道:〃这信谁寄给你的?〃
〃铁宁。〃白文卿答应一声,又打开抽屉找信纸,好给铁宁写回信。
顾寒瑞把那封信压在手下,〃我也想你给我写信。〃
白文卿简直拿他没办法,摇头笑笑说:〃我们离得又不远,写什么信?〃
顾寒瑞拉开一张椅子在白文卿对面坐下,问他道:〃上次那白文印,你去找人刻了一枚没有?〃
〃还没,忙着事情,一时给忘了。〃
〃我送你一枚?〃
〃……什么?〃
顾寒瑞笑:〃没什么,你要是急着要,我那里有好多,你随便挑一个,不过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可不能挑去。〃
白文卿倒觉稀奇:〃咦,你那里有好多?那你上次还要问我要?〃
顾寒瑞倚在椅背上,说道:〃上次问你要的时候,我真是一枚也没有,后来才收集起来的。〃
〃……收那么多做什么?〃
〃我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最萌是喵星人啊,唉……但是喵星人也会屈服于美食……祝所有喵星人吃好喝好喵喵喵!
☆、秋海棠
六月末过了就到七月,七月到了,又很快到七月中旬,正是秋海棠怒放的季节,这东西不比海棠,长不了海棠那么高的枝叶,大多都栽在花盆里做个盆栽。
秋海棠美,苍绿色的叶,殷红遒劲的枝茎,一丛丛红色花朵垂下来,栽在花盆里,因为个头小而特别地显出一种娇来。
临轩班和锦堂社两家自上次会馆一别,都暗暗在使劲,月红和楚生,都是昆曲里新出的新人,班社两家,就拿他俩使劲。
这两个,谁先唱出了名堂儿,谁先唱出了那么一点红角儿的意思,就算哪家班子先出了口气。
陈结衣没想到是临轩班的小戏子先唱出名堂来。
那是在戏院里,月红第三次登台献唱,唱的是第一次登台时候的紫钗记,还是阳关一折戏。
月红刚唱了〃恨锁着满庭花雨,愁笼着蘸水烟芜〃这句,真是一开口就把这愁笼恨锁的意味给唱出意思来了,底下票友的耳朵就刷地竖起来,眼睛也亮了身板也直了,全身心地听着他唱。
待又唱到了〃也不管鸳鸯隔南浦,花枝外,影踟蹰〃一句,霍小玉真仿佛眼中有泪一般。
伶人们唱念做打时讲究既真又假,哭不能真哭,又不能假哭,霍小玉眼中蓄泪,只是不流下来,一字一句情之痛切,似有若无,似无若有,底下一片声地叫起好来。
老班主在后台听着,知道这孩子已然成了火候儿,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莫名心中触动,老泪盈盈。
顾寒瑞在包厢里坐着,他一个不懂戏的人都听出了好来,慢慢捻着口袋里的软稠流苏,扭头看向一旁白文卿:〃这戏怎么样?〃
白文卿微微笑着,有些无动于衷的意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说了一句还行。
顾寒瑞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失望,而又有些不能明白,他慢慢坐回去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笑有一丁点冷。
终究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什么戏好呢?〃
白文卿不假思索:〃桃花扇。〃
顾寒瑞脸上的笑又冷了几分,说:〃你倒是会拣好戏。〃
说罢,心中着实有些不以为然,国破情空,桃花扇一戏,有什么好的?
戏散场后顾寒瑞开车回公馆,路上看见有人在喂一只猫,他侧过一边脸看着,只是不说话。
其实猫冷心冷情,真不懂有什么好。
散了戏,白文卿和徐淮宣一同去王裁缝那里,去看定制的戏服头面做得如何了,王裁缝把两人招待进了用门帘子隔起来的里铺,给他们看了半完工的戏服和头面。
做工都足够精致,没什么好挑剔的,倒是王裁缝叹起气来,端起那头面给徐淮宣看,〃我想这头面,倒得要几颗粒子大的珍珠才好配得上,偏偏我找了几家珍珠铺子,那些珠子,我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旁边徒弟听了,抱怨起来,〃师傅您老人家眼光是一一够毒!一条街的珠子铺都叫您看遍了,有的老板还拿出了压箱底的珠子!那成色真是好,您就是看不上儿!〃
徐淮宣笑说:〃不用那么较真的,有几颗好的、看得过去的,安上就算了。〃
王裁缝听了这话,不能赞同,正色道:〃这叫什么话?手艺人的事,就是得较真。〃
徐淮宣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子,便和白文卿出了里铺出去了。
王裁缝起身送两人出去,又看到了这七月中了,外面天气实在是好,大太阳晒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便搬了个木板凳坐在门口,闭了会儿眼养神。
忽然间听见窃窃私语声。
一个说:〃三十块大洋一个!卖不卖?〃
另一个说:〃卖?别招我骂你了!这成色……〃说着便压低了点声音说:〃这成色,放在前清时候,都够格献给皇宫里做贡品了!〃
听的人似是有些犹豫,说:〃你这东西,这成色,还别说,真有点像皇家东西,哎,不会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吧?〃
〃嗳哟,我说,你到底买是不买?废话忒多!〃
〃四十块银元一个,不能再高了!〃
〃唾!妈了个巴子的,老子拿命换的东西,就值四十块?!〃
〃什么拿命换?哎我说,你这东西不会是来路不干净吧?〃
王裁缝儿听到这儿,好奇起来,眯起眼睛一瞧,不远处的电线杆底下,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打扮得像个阔气掌柜,一个一身短打装扮像个军队里的大兵,手里正拿着王裁缝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那颗硕大圆润的珍珠粒子!
王裁缝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忙冲两人走过去,谁知那大兵模样的人见来了人,撒腿就跑,王裁缝眼瞅着那颗珠子要飞走,急了。
王裁缝今年六十有三,一急,便〃老夫聊发少年狂〃起来,追着那大兵模样的人跑了有十里街,最后那大兵都要哭了,漫空将手里珍珠一撒,叫起来:〃我错啦!我不要了!别抓我!〃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那珍珠漫空一撒,被太阳光照着,粼粼地泛起亮光来,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王裁缝没读过书,才不会管什么圣人训导的路不拾遗的道理,他弯下腰,一颗一颗把珠子拾起来,悠哉悠哉地原路回去了。
他拾了七颗珠子,个个够得上格儿,后来这珠子,全都给他安在头面上了。
王裁缝这股高兴劲儿并没来得及持续多久,因为到了八月那会儿,冯玉祥部下孙殿英盗东陵墓的消息见了报,举国哗然,那珠子,或许就是孙殿英部下从东陵墓里偷出来,逃到徐州变卖的。
王裁缝不理这事,王裁缝认定这珠子是老天赐他成全他的,王裁缝一点都不想把珠子从头面上拿下来。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