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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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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眼的,江礼也不例外,这小子才低头没多久,又扬起脑袋直勾勾盯着这边。
  “吃盆望锅”——叶鸯眼前浮现出四个大字,它们飘在半空中,啪叽一下印上了江礼的脑门儿。江家人可恶至极,烧光了叶氏的山,抢走叶鸯的小师妹,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他师父身上!叶鸯七窍生烟,但不好意思直说自己生气,咯吱咯吱咬了咬牙,伸手去拽叶景川:“你坐下。”
  “这石头丁点大,只够一人坐着,你自己坐便是,不用管我。”叶景川掰开他的手,顺便在他脚腕上轻轻一踢,恰好踢到昨夜负伤处。叶鸯“啊呀”叫了声,疼得直冒冷汗,登时愈加气愤:“不坐就不坐,踢我作甚?你是否把我当作木偶泥塑,以为我不会疼?”
  “倘若真是一截木头、一块泥巴,那倒不错。”叶景川道,“木雕泥塑不会讲话,更不会闹事,省了我教训人的力气。你可知,我早厌倦了与你多费口舌。”
  叶鸯怒极:“那你现在便走,过了前头小桥右转,到庙里把神像抱回家,从今往后它便是你徒弟,我不再是了!”
  “唔……我错了,莫生气。”叶景川从善如流认了错,但他到底是不是真认为自己有错,叶鸯不大清楚。转头继续紧紧盯着江礼,发觉对方的视线仍然追随着叶景川,叶鸯心头火起,才平息的怒气骤然升腾,抬手在叶景川小臂上拍了一掌,道:“你回去!”
  这般讲话,近乎于命令了。叶景川素来不喜旁人对自己发号施令,如今发号施令者是他徒弟,他更觉得叶鸯没大没小,口无遮拦。四目相对,半晌无言,良久,叶景川轻笑一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当师父还是当狗?是了,上回你说想养条小狗,我未应允,你这是记恨我。”
  “你说什么鬼话,我要是记恨你,早在山上放火把咱家烧了,烧得你没地方住,烧得你没衣裳穿。”适才被他踢到脚腕,这时疼痛难忍,叶鸯又去揉,发觉那边鼓起一个肿块。早知有今日,当初该好声好气与叶景川说话,可不知为何,每次都不长记性,完全记不住要尊师重道。说到底,大概还是因为叶景川这人平时没个师父模样,所以叶鸯打心眼里不愿意给他好脸色,非要和他吵一架不可。
  家丑不可外扬,更不能在江礼面前宣扬,叶鸯爱面子,那些话俱是压低了嗓音说的。叶景川瞟了江礼一眼,以为叶鸯是看到他才生气,越发理解不能。既然瞧江礼不顺眼,叶鸯怎的不去揍他一顿,而是在这儿冲无辜之人发火?
  当真是没教好,养出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自认为无辜,然而叶鸯的愤怒总与他有关。又坐了一会儿,小鲤鱼仍未出家门,对面江礼的目光无处安放,越来越肆无忌惮地望着叶景川,叶鸯目睹一切,在爆发的边缘反复跳跃,终于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深渊。
  “你回去,他老看你,烦得要死!”叶鸯骂道,“他娘的,这是没见过人吗,看什么看?!”
  “哎——他看我就看我,与你有何干系?说话一股酸味,你是掉醋缸里头,喝了一肚子陈年老醋?”尽管他这样说了,可叶景川仍然觉得他的愤怒毫无理由。望见小鲤鱼家大门紧闭,料想那丫头暂时不会出门,于是弯腰将叶鸯从大石上抱起,竟是要打道回府。
  “……!”蹲在那头的江礼瞠目结舌,一双眼瞪得溜圆,他转转眼珠,突然起身跑开。小纸包被他遗落在小鲤鱼家门前,叶鸯看见了,挣扎着要师父放他下地,把那小纸包拿过来。
  他行动不便,是以叶景川依旧把他放到大石块上,让他好生坐着,自己取来纸包,放在他身旁等他动作。叶鸯戳了戳纸包,感觉里头那物软绵绵的,再一捏,果真是软的。偷偷拆开来看,居然是几大块软糕,江礼送完了玩儿的,开始送吃的了,明摆着是个收买人心的惯犯。
  呵,不晓得他给多少人送过软糕。
  也不晓得师妹从他那收到了多少块软糕。
  江礼舍得花钱,人心自然而然聚拢而来,叶鸯摇摇头,重新把那软糕包好,扶着墙缓步移至门前。敲门之后又等了许久,师妹才跑来开门,那双眼迷迷瞪瞪的,看上去才睡醒。
  “今儿睡懒觉了?”叶鸯讶异,“是不舒服么?若是难受,趁早吃药,不能拖着。”
  “昨夜睡得晚了,所以起得晚嘛。”小鲤鱼嘻嘻笑,笑完了探着头东张西望,问道,“江哥哥呢?今日没来吗?”
  好个喜新厌旧的丫头!她认识了江礼,就忘了曾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师兄!叶鸯铁青着一张脸,极尽别扭地将那小纸包递过去,道:“他来过了,看你不开门,刚走。你若想见他,下次起早点儿罢。”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师父低低笑起来,叶鸯更来气,别过脸质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倒也没什么……”叶景川望向啃着软糕的小徒弟,勾了勾嘴角,“等用过晚饭了,再与你说。”

  ☆、第 28 章

  是夜,叶鸯倒挂于房梁,欣赏月色满窗,风摇树影。如此良辰美景,他本该开心的,可他身边无人陪伴,长夜漫漫,只显凄凉。叶景川说话不算话,白日里信誓旦旦要与他彻夜长谈,结果到了夜里,那穿白衣裳的神秘人前来拜访,叶景川转眼就把答应过徒弟的事抛诸脑后,将叶鸯锁在房里,自去与客人相会,留叶鸯一人孤独对月断肠。
  他只是推叶鸯进屋,并未把叶鸯挂上房梁,叶鸯如今吊在上面,全是因为自己想挂,与叶景川无关。凉风透窗,将死去的虫在秋风里鸣叫,听得叶鸯不胜感慨,煞是忧伤。他想人生在世就好像这小虫子,熬过一个秋天,又熬过另一个秋天,指不定哪年的秋天就死了;又或者人到晚年,便算得上步入了秋季,孩提时像春,少年青年时像夏,中年大约也像夏季,而晚年则是深秋,至于死亡,它与寒冬正相称。想着想着,不由悲怆,谁都有埋骨雪下的那天,曾经是少年,又能怎么样?
  叶鸯从房梁上翻下来,袖口沾染了尘灰,他点一盏灯,借着微弱的亮光将灰拍掉,走到门边轻轻一推。外面立刻传来哐啷一声响,挂着铁链的锁晃动起来,提醒着屋中人,他已被困死在此处,除非叶景川拿来钥匙,否则这扇门永远不会打开。
  再去推窗,同样响起铁链撞击的声音。叶景川做事做得很绝,完全不留半点儿余地,三下五除二将叶鸯的卧房挂满锁链,变成了坚固的牢笼。叶鸯倚在窗畔,不由得胡思乱想,如若那白衣人突然起了反叛之心,将叶景川格杀当场,那他是要在这间屋里活活饿死、渴死,还是坐以待毙,等着那家伙来杀死自己?想着想着,突然打了个寒噤,他意识到叶景川是他唯一的保命符,没有叶景川,他仿佛什么也不是。
  铁锁冷冰冰地挂在门前,挂在窗外,叶鸯感觉它们的影子狰狞可怕极了。叶景川办事不讲分寸,不择手段,光顾着达成目的而对过程漠不关心,如果换个胆小的孩子被他锁在屋里,恐怕会吓得哭闹不止,并从此对他产生恐惧。
  叶鸯胆子不大,可他心大,容易忽略掉许多。他眨眨眼,外面的影子顷刻间变成了曼妙花纹,在窗上舞动着,显露一派风流情态。盯着看了会儿,竟觉得叶景川挂铁链挂得妙极,挂出了上好景致,不愧是当今大家,一代名师。
  这般吹捧似乎有些过分,叶景川不过随手一挂,哪儿能担当得起如此称誉?但徒弟怎么吹嘘,叶景川也不知情,叶鸯穷极无聊,爱把师父捧到天上,那他尽管去捧。
  叶鸯坐得累了,随意往窗上一靠,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结果那扇窗经他这么一压,居然被推开了。叶鸯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锁链半晌,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其中字体最大笔画最粗最显眼的那条正是:你又被师父骗了。
  手忙脚乱从窗口爬出屋,先跑到门前仔细查看,伸手一扯,门上的锁链也哗啦啦掉下来。它和窗户上那位仁兄一样,是被叶景川挂在那儿装模作样的。叶鸯呼吸一窒,险些背过气去,好一个叶景川,表面功夫下得足,拿两把压根没锁上的锁,竟也能将人困进屋。
  泄愤般踢了地上的铁链好几脚,叶鸯终于冷静,想起要把它们毁尸灭迹。他拾起锁链,鬼鬼祟祟绕到屋后,花一刻钟挖好不深不浅的一个坑,将沉甸甸的铁锁铁链丢入坑底,随后迅速把坑填平。他笃定叶景川不会花钱换锁,因为叶景川又抠又穷,而叶景川若是不换锁,又不去寻找埋尸坑底的这二位,那它们以后就要永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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