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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甫议面色犹豫,杨甫思则好言相劝,“这是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校场,现在还在清查刺客同谋,弟弟你就再等上一等吧。”
一连几天,沐翱听到的都是这些“再等等”“再过几天吧”的敷衍的话,气得他差点没当场揪住卫兵们的衣襟揍晕他们强行进入。
冷宫里是善良的沐妃日渐憔悴的身影,皇宫里是权益之下的无情无心。
听到执废的毒缓解移入光涯殿,已是几天之后。
沐翱不知道那些看上去喜欢着执废的人们,都是如何“喜欢”他的。
他见过执仲吞吞吐吐面露尴尬之色的样子为执废送来御冬的衣物,见过执语温和儒雅地笑着与执废品茶吟诗风花雪月,也见过殷无遥小心翼翼地守在床边喂执废喝药,细心周到。
但他也看到执仲在朝堂之上支持用戎篱三王子来换边疆三城而毫无犹豫,看到执语目光闪烁着不甘却不作任何努力挽救局面,也看到那位帝王出尔反尔为帝王权术将执废弄得身心俱疲。
这是他最不能原谅的地方。
他们,有什么资格喜欢执废,有什么资格关心他,又有什么资格让那个脆弱的人再度伤痕累累!
思绪不断变换,一转经年,当年那个肉呼呼的小皇子也已经成长为翩翩少年了。
沐翱凝视着桃花树下那抹纤细又专注的身影,眼里带着温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在一边看着执废了。
专注的人何止执废,他自己不也是如此?殷无遥的脚步靠近之时沐翱才警惕地回神,手下意识地放在剑柄,稳稳按住,手心渗出的几滴汗水却是为了没能迅速反应过来而懊悔,也因为殷无遥身手莫测而惊。
殷无遥只冷冷瞥了沐翱一眼,视线并未多做停留,执废略微皱着眉,还在犹自研究着步伐的转换,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差点又来了个左脚踩右脚,身体一晃,肩膀已被人扶住。
那人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露出戏谑的光,白皙如玉俊秀完美的脸庞丝毫看不出年已而立,“较之日前进步了些,有几个步子转得过于生硬牵强,来,朕教你。”
“父皇?啊……”忽略执废皱着眉头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殷无遥手脚并用地托起执废的腰和手臂,带动他将繁难的舞步一步不错地跳了一遍,几个转身承继的动作在他的指导下做得比以前都要熟练流畅。
殷无遥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沐翱,一个强势的眼神扫过去,沐翱不禁涌起一股寒意,尽管不愿意,还是按照帝王的意思悄然离开了庭院。
一边走远,一边还能听到院中那两人的对话。
“呵呵,朕带你跳一遍,不是学得更快了?”
“儿臣自己可以,不劳父皇费心……”
“你是朕亲立的太子,费这点心没什么。”
“还请父皇以国事为重……”
“太子的事不是国事是什么?”
“……”
“这处要这样走,点、转、带……对了。如何,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呵呵。”
沐翱能想象得到执废无可奈何之下鼓着腮帮子任由对方的景象,绛朱薄唇微微撅起,就连主人也不自知,这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有多可爱。
慑于殷无遥冰冷狠绝的眼神,那是沐翱第一次退缩,如果他真的如闻涵所说的大胆,说不定只要往前走一步,日后也会有所不同。
皇宫不是个太平的地方,住在端居宫里短短的半个多月,沐翱解决了一批妄图下毒伤害执废的人。面对敌人,沐翱从不手软,只是对着烛火看那跳动摇曳着的烛光时,皱起的眉如沟壑般深。
太子东宫的守卫单薄不说,甚至连大胆下毒的人都有,陛下对于端居宫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不知,却仍默许放任,想到这点,沐翱眼中的怒意更盛,而那默许了宫中肮脏手段的帝王,此时却在执废的寝宫中。
冰冷的剑光在月色下闪现,沐翱如鬼魅一般立在那人的面前,抬头质问道:“你到底置他于何地?”
帝王眼里是轻视更带些邪魅的笑意,“朕这是在帮他。”
“帮他?!”沐翱睁大眼睛,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帝王全然不察般盯着沐翱的脸,“皇宫可不是一个适合安慰过日子的地方,朕要让小七绝了这念头,宫人们或妒或恨,小七不可能看不到,他只是不去在乎而已,朕,就是要他看到,何谓残酷无情。”
那仿佛能将人洞穿的森然目光,竟让沐翱有种不战而败的挫败感,“朕能看出来,你对小七的愤,和甘。”
愤怒他的不爱惜自己,愤怒他像个随时要消失的人,愤怒他很少为自己着想。
却也甘之如饴的待在他身边。
那一刻殷无遥转身而去的背影,像个烙印一般留在沐翱的记忆中。
如果能让殿下露出更多凡人的表情,或喜或怒,或嗔或怨,该是多好。
沐翱因殷无遥的那番话而心动了。
萧妃到访端居宫,距祭天大典还有两天。盛装华服的妇人扭着曼妙的身躯,眼中的怨毒较之从前更深刻,闻涵悄悄走到沐翱背后,告诉他这位妃子就是当初让执废被宫里人嗤笑的萧妃。
沐翱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美则美矣,全无灵魂。这句话正是用来形容这等女子的,心智已经不正常了,她来做什么?
“太子册立,本宫怎可不来道喜?”抬手就是一巴掌,想要趁距离近而抽到执废脸上。
闻涵已经恼怒地要冲将过去,却被沐翱拦住,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闻涵朝他低吼:“你要置殿下于何地!”
沐翱抬眼望去,却没有见到意想中的那一幕,萧妃的手腕被执废牢牢抓住,眼中平淡无波,却掩不住一丝怒意,“东宫不是你可以随意动手的地方。”
皱起的眉却拧着不松开,是还不习惯用强硬的方式对待别人,尽管面对的是执废自己都十分厌恶的萧妃。
萧妃还想再说什么压压执废的话,而执废眼中对她的排斥和愤怒,却让她再说不下去了。
被罚抄了将近一年的书,全是因为这因妒生恨的妃子,就算是逆来顺受,心里也不会心甘情愿。
执废不是圣人,不是善人,他怎么会不生气?
闻涵张着嘴巴看着执废,像是在看陌生人。
而沐翱却弯起嘴角,眼眸里满载着温柔,就算他照着殷无遥的话去做也好,就算无意间已被帝王算计了也好,能看到这个样子的殿下,心里却是安慰的。
至少,殿下不再和善可欺,以东宫地位堵上了三番两次找麻烦的宫人们。
“沐翱,你觉得我变了吗?”少年抱着双膝,坐在石阶上,眼里有一丝寂寞。
沐翱温柔地看着他的七殿下,伸手揉了揉那人的发,“这是好事。”
“嗯……”似乎若有所思,沐翱就没有再去打扰他,有些事情还是要想清楚的才好,抬头看着渺无边际的蓝天,沐翱双手撑在地上,两脚随意叠起,舒适地靠在石阶上。
不经意侧过头,看见少年干净的脸上一抹释然的笑。
天空一如既往的蓝,春风拂面,人如桃花,笑容明丽。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这天百花齐放,祭天礼坛上穿着端庄华丽的少年,金冠墨发,漆黑的一双桃花眼,眸子流转明亮的光华,小巧秀气的鼻子,檀口轻开,口中念着早就拟好的祭辞,上三柱婴孩手臂粗细的香,焚香的青烟顺着风散开,萦绕在少年身边,如幻如雾。
然后双臂展开,舞动衣袖,脚步行云流水,配合着低音庄严如钟的鼓声,陪衬着祭坛之下恭恭敬敬的文武百官,他如凤凰般耀眼。
沐翱痴痴地看着那人,眸中敛去了平日的厉芒,徒增了柔光。
不知道这一次祭天之后,又有多少人会将视线留在执废身上。
沐翱看到,站在百官群臣前面,距离祭坛只几步之遥,一身金红龙袍的年轻帝王,眼里霸道的目光。
攥紧了双拳,沐翱瞪着那人,以及那人身后目光各异的皇子们。
执仲的眼里脸上全是对执废的惊艳,直勾勾的眼神,看了真让人厌烦。
月牙白勾勒金色简笔牡丹长袍的执语则露出儒雅风流的笑容,执废看过去的时候还露出了温柔而令人沉溺的神情,只不过执废是错愕于仪式的顺序与太傅教习的地方略有不同,并未注意到他,只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一步步迈上台阶的帝王。
殷无遥手中拿着的是历代先皇为太子打造的东宫玉牌,只有玉牌在身才是真正的太子,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