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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后,朝歌不耐烦的边跑边提了一把裤子。而坐在吊床上的叶剪秋很无语,这个朝歌发育的也太好了,火焰般的体毛从肚脐往下蔓延,也不知道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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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子又不见了。
曹五如同被霜打蔫的茄子,垂着大脑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在打牌的曹老太抬起眼皮撇了一眼对面那镶金嵌贝,流光溢彩万鸟朝凤的八扇屏风,从隐约的反光里看到老五如同中了穿心毒箭的鹌鹑般耷拉着脑袋,不禁有些担忧。
不抠脚了,不挖鼻孔了,也不咧着嘴剔牙了,整日香汤沐浴,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衣服一天换三回,首饰也来找她借,香囊不离身,只是仍爱吃那肥下水……
“真心喜欢?”
曹老太一边发牌一边问。
曹老太的突然出声让曹五一脸发懵:“娘,您老在说我么?”
“嗯。”
曹五又垂下了脑袋:“孩儿快不能活了。”
曹五觉得自己就像在沙漠里跋涉的干渴旅人,突然发现空中有一颗糖水饱满,快要滴出汁液来的鲜嫩水果,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吃到嘴里,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母子俩没头没脑的对话让三个牌搭子们好奇地看了一眼,但都识趣的没有插嘴,专心致志的打牌。
曹老太叹了口气:“把娘名下的股份给他二成。”
曹五惊讶地抬了起头,虎目含泪:“娘!”
曹老太名下的产业是曹家最多的,不仅在青阳镇周围几个县,甚至在绵州府,京都临月也有分布,仅仅一成就足够撼动人心的,何况是两成?
“试试吧!”
“娘!”
曹五抹了一把眼泪,他在曹老太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曹老太很无奈,她们曹家除了有钱是个优势外,儿子们的相貌都不出众,这在两情相悦上很吃亏。
她的六个儿子长相全都随曹老太那么的……豪迈大气,最小的两个儿子由于国际经贸的交流,相貌上还带着异域风情。
老实巴交的钱庄起身走到曹五面前,默默地将怀里的大堆银票一股脑全都掬到曹五怀里,曹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走起路来像小山移动般的钱庄涨红着脸又悄悄坐回曹老太身边。他也是为曹五好哇,那么不可一世的曹五咋能愁成这样呢?人都变瘦了!他毕竟是曹五的长辈……
曹五低下头:“娘,孩儿知道娘的苦心,只是他不爱钱。”
“那是砸的不够多。”
曹五苦恼地搔了一下耳朵,他没有办法向曹老太解释太清楚,只好道:“娘,他真的不爱财。”
那么淡雅的如荷花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这些黄白之物所污浊?曹五很担心他只是来人间走一遭玩一玩,如果感到厌倦会不会就如一缕清风般说走就走了?
曹五心里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眼光独到,也庆幸这人总是将自己遮挡的严严的,就像山谷角落里偷偷开放的百合,风华还未有人知。
曹五心事重重地将怀里的银票握在手心,慢慢团成一个大纸球。钱庄眼巴巴地看着,张着大嘴想阻止,却不敢发声,一直痛心的盯着那个纸球。
“娘,孩儿想靠自己。”
曹五说着,将那个大纸球放在了桌上。
钱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曹五的脸色,壮着胆子伸出大手,勾着一根手指将纸球悄悄拨到自己怀里,得手后立刻跑到窗下的罗汉榻上,将纸团小心地一张张解开。仔细地将银票一张张铺平,然后用手指沾沾唾沫又将边边角角弄整齐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钱庄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比石头还沉,压一压就好了!
曹老太“噗”地一声就乐了,钱庄坐在银票上,倒是个好彩头。这傻庄子,简直让她爱死了!她扭头看了看仍是愁眉不展的老五,曹老太暗自叹了口气:“随你,只是你要考虑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有没有还得看命。”
“孩儿知道。”
曹家有花不远的钱,可是曹五并不感兴趣。
他不是不爱钱,但是他更喜欢自己挣来的钱,尤其是菜市场那些小贩们交给他带着油污或是汗臭味的钱。
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曹五总是抓着集市不撒手,只有曹五自己明白,他就是喜欢!
浓雾弥漫的集市上有股特殊的味道深深吸引着他。人们都说牲畜臭,可是曹五却觉得那皮狙兽身上有坚果的甜味,那些马,牛身上有股醉人的野草野花的香味。还有那些带着湿漉漉雾气新鲜的蔬菜瓜果,散发着新奇而独特的泥土芬芳和大地深层的味道。
尤其是集市里的摊食点,那些风沙下简陋不堪的地方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地道呢?比他们曹家听月楼做的饭还好吃!无论是杂碎汤,还是羊头肉,牛蹄筋还是大乱炖,香飘十里,回味无穷,吮指留香!这种纯正的风味小吃,为什么有些人不去试试呢?
他喜欢每天清晨在集市最繁忙的时候出现,看着那些精明的生意人,逃费的小贩,精打细算的买家,还有市场里乱蹿的野狗见到他心慌失措的表情,曹五这个时候心情总是特别好。
那些最底层的百姓,如同沙岩石下的苦苦挣扎的野草,眼看就要被热风烈日烤干枯死,可是却又坚强的活了下来。他们每天起早贪黑,背着小山样的货物,赶着板车走几十里风沙路,只为挣些辛苦钱。
曹五内心清楚这些人其实都是能人,就连人伢子红嫂子也是。一个女子大字不识一个,左右还不分。赶着皮狙兽拉着大板车,每天要跑上百里路下乡去收人,全靠脑子来记。哪个村口有什么庙,走到第几棵杨树该拐弯,哪个村口有茶水摊……
集市里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每天背着上百斤的布匹来贩卖,因为家里有个傻儿子,痴孙子要养,所以这个老太太小车不倒只管推,无法选择的她只能干到推不动为止。
有一个聋哑的商贩,嘴歪眼斜,脑子也不太好使,说话还“啊啊”流着口水,竟然靠卖老鼠笼子养活了自己,而且一直坚持到现在。
还有一个瞎眼的老汉,每天杵着拐杖从大雾里走过来,缩在杨树下等着给人算卦,成天乐呵呵的好像没有烦恼,一张巧嘴如簧,哄完这个骗那个,光捡好听的说,他身边围着的人最多,人们总是发出阵阵哄笑。瞎眼老汉挣了钱就去摊子上吃大饺子,听说他竟然还娶了媳妇!
有人生意成功了,在集市上已经干了多年,成了老牌子。也有人生意赔本很快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一个。大浪淘沙,一波又一波,总有新人不断的往集市上涌现。
市井人生百态,最真实的生活尽收眼底。曹五心里也有过恻隐,也有过同情,有过黑脸,也有过不近人情,他认为这世间谁也不用谁可怜,每个人都会选择最努力的方式渡过难关。
现在的集市上,商贩们觉得气氛很和谐。因为这段时间曹五好像多了那么几分慈悲,对人不再那么凶巴巴,市场里鸡飞狗跳少多了,真是一大幸事。
谁也不知道,每天傍晚集市上完全没有人的时候,曹五会悄悄来到这里,拿起大扫把将这里每一处都清扫的干干净净,他甚至买来很多大块的青石板做成了菜案摊子,静静等候明天新一轮的喧嚣。
他曹五,就是这个集市的见证人。
☆、六十五
憨头大脑的钱庄老老实实的坐在曹老太身边,睁大眼睛盯着牌桌上那几个残肢断臂的牌搭子。
只见桌上打牌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断指,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干脆连双手都没有的家伙!那人两只光秃秃的胳膊生生比别人短一截,除了不能摸牌外,洗牌垒牌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两个残肢灵活地挟起细小的骰子,滴溜溜往桌上一丢。轮到他出牌的时候只用肉疙瘩一弹,就能准确地弹出一张牌来!
钱庄不禁挠挠脑袋,为啥那些不缺胳膊少腿的人有的穷的叮当响,而这些人却有花不完的钱?仿佛感觉到钱庄的疑惑,曹老太悄声在他耳边道:“十赌九输,莫要被诱惑。”
“哦。”
其实钱庄更疑惑了,这曹老太明知道打牌不好,咋还玩呢?
“放心,姐姐我从不沉迷。”
“哦。”
那他们这些人手都没有了,咋还赌呢?
“那是他们自己作。”
“哦。”
那他们不知道后果么?
“飞蛾扑火的瞬间,也是幸福的。”
“哦。”
奇怪了,为啥她能知道俺心里想的啥?
“因为你都说出来了。”
“哦。”
桌上的人哄堂大笑,钱庄笑着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