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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阳往前几步回过头叫他,阿雪跑了几步跟上,陆照阳侧身让他踩有月亮的地方,叮嘱他小心不要跌跤。
“瞧瞧你嘴,是不是能挂油瓶了?”
“油瓶?”阿雪抬手摸嘴,反应过来将嘴往下按,“没有。”
“还没有?”
“没有。”阿雪闷闷道。
陆照阳不逗他了,带了他往家赶去,进了门,紧地催促叫人脱鞋上床,阿雪趴在床上,才靠上去便觉得睡意上头,陆照阳刮他鼻子,道:“还说要留一夜帮忙,看你这般哪里撑得过去。”
说着捏捏阿雪鼻子,阿雪不堪其扰,推他作乱的手,推了两下忍不住哈欠,更是疲惫。
陆照阳跟他说睡罢,一面锁上了门,略略推开窗,不远田埂草丛蛰伏蛙类夏虫等物,鸣鸣哇哇传到他们家来,阿雪枕着这些声催着睡过去。
翌日大清早,阿雪便被拉起穿衣梳洗,闭眼头点点,一路歪着差点磕到井边,陆照阳摇头拉过他,任他软筋软骨没睡醒,歪倒在怀里,待拧了浸了井水的帕子,盖上他一脸,阿雪被冰过来,从帕子里抬眼看着陆照阳。
“醒了?”
“醒了。”
他们吃了点昨天留下的饭,略添了添肚子,往刘哥家去。
昨夜棺材说定,已将刘祖父安置,点了两大方烛,彻夜不熄。阿雪再见那些白纸灯笼,夜里看与白日里看到底是不一样的,具体说不出什么不同,人却是昨夜的人。
刘哥迎他们进来,二人给刘哥爷爷上了香,磕了头。
“难为你们清早便来。”
陆照阳道:“不妨事。”
阿雪问刘哥:“我能看看爷爷吗?”
“这……”刘哥犹豫,有些顾念阿雪,却拿不定主意,因此瞥向陆照阳,陆照阳点头,刘哥才道:“行罢,你看一眼,只是劝你人死了便跟活着不一样了。”
阿雪忙点头,小心攀着棺材往里看去,只见刘爷爷一丝不苟躺在棺材内,面容刻纹仍想早先见的,让人知道是个高寿的老人了,但苍硬面色不若活人生气,唇边发白,也不再是活着的模样,阿雪抬手擦擦眼,心道可奇怪,同一人活着与他死去倒不像了,也不知是死了的真还是活着的真。
陆照阳上前将阿雪拦进怀里安慰,刘哥勉强笑笑,他偷哭几次,已是稳定下来,能平和见了,但阿雪却不同,这也是刘哥作夜不让他见的缘故,倘若昨夜见了才刚咽气,那才叫真假难辨,真个像睡去一般,叮嘱你记得明日叫醒了,千万别睡过去。
如今是真要睡了,再醒不过来了。
阿雪哭泪不止,后头又有陆续来吊唁的,因刘爷爷寿高,不少人来,渐渐多了许多,刘哥腾不出手,见了一人又一人。
陆照阳见此将阿雪带出院子,捡了角落小声跟他说一些安慰话,阿雪一脸泪都擦在他襟前上。
“好些没?”
阿雪闷闷哭说好些了。
陆照阳讨了点水,阿雪捧手洗了面,方振作起来。
一日过去,村里镇上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不少因闷热,赶在早晨或是晚间凉快些才来,上上一炷香,再拍拍刘哥以示劝慰。
刘哥鞠躬了一天,数不清的“谢”字,直至忙到月头高悬,方得了空坐下。
邻里也帮他不少忙,这会也回屋子歇去了,便只剩下阿雪还在,刘哥见他出汗狼狈模样,指着笑道那花脸,“陆照阳走了?”
“他还要去铺子,今早本就是为了我来的,不该耽误他。”阿雪回了,开始抹脸,图懒想拿袖子擦干净了,不想越抹越脏,好好一张白净面皮画了一通乱遭黑污。
刘哥见不下去,起身给他拿了干净帕巾,“用这个。”
阿雪红着脸接过。
一会刘哥道:“陆照阳到是对你越发好了。”
“他一直是对我这般好的。”
刘哥嗤笑:“不知当初是谁被赶了出来哭鼻子呢。”
“那都过了。”
“是啊,过了——”
刘哥长叹一声,阿雪记起那时,也是那时候见了刘哥的爷爷,他俩还一道偷吃糖,没叫刘哥知道。
“好像才没过多久……”
“不久?年都过啦。”刘哥道,“我还跟爷爷除夕吃了一顿饭呢。往年也是,可怎么觉得今年才像是过了年一样。我这心里闷闷的。”
阿雪见他笑,心中也闷痛起来,刘哥诶了一声,道:“说什么这些,平白说了到怪的。”
“是呀,怪怪的。”阿雪咬唇附和。
刘哥说你这话学的我,假死了。
“不过不逗你了。虽说我没了爷爷,我们家也只剩下一个我,但想到还有你们在,待到明年的除夕,我定敲了你家的门,上门讨上一口热饭。”
阿雪眯眼笑出声:“自然,刘哥日后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
“到时可别嫌了我烦,我可不认的!”刘哥故意板着脸,阿雪道好,说住他家都不成问题。
说至此两人一道笑起来,此时弯弯一月,刘哥便叫他早些回家,阿雪点头告辞。
翌日,刘爷爷便要破土安葬,因这天气不易存放尸体,又因一月有余的闷热,也不曾下过雨,比往年更甚,不得不赶着选了日子。
一早熟的,不熟的都来送葬,最前刘哥扶棺,后有邻里一路撒了漫天的纸钱,长长一排的人,阿雪与陆照阳便在其中,离了镇子,距离村子不远有条岔道,一群人走上这路,生生代代来去又来,只有这一条条活人死人皆走的路,草伏两边,才是世间最老,最为公平之事,白发人黑发人,皆走上这一遭。
阿雪没在人群里,攥紧了陆照阳,陆照阳反手包住他的手,也紧紧的握了。
棺材渐渐翻上一层又一层的土,有草有花,有泥里的蚯蚓,虫子,越堆越厚,最后是座尖顶的坟包,那旁边两座旧坟,是刘哥的阿爹阿娘。
最后立了碑——才是入土为安。
人群渐散了去,刘哥还站那,要一个人再看看,阿雪也跟陆照阳一块随着人走,不愿烦他。
晚间洗了澡,二人互相挤着,阿雪裹在他身上,二人皆不开口,唯有衣贴衣蒸了满袖的细汗,或是随意意绵绵的吻。
至此,刘氏只剩刘林一门,又入毒夏,二月不曾一雨。
☆、58
苦长毒夏,久未有雨,白日里明晃高挂,阿雪几日晨起受不住,犯了鼻血,夜里又湿热,翻来覆去睡不进光是淌汗,又有那飞蚊及小虫,每半夜里头因着他皮白专在耳边嗡嗡,在人熟睡又狠咬一口,肿块又痒又疼,臂膀一处已挠出了血,陆照阳夜里起身,拿扇子在阿雪四周不断扑打,偶有几只不长眼的落他身上,他也一并拍死了。几日憔悴,睡不足觉,阿雪白日也昏睡补眠,常是陆照阳回来方拉起一身软骨。
一日带了阿雪去医馆瞧瞧,大夫先是开了止痒消肿的膏药,抹上有些凉,又道如今天干,他身子虚热,鼻子便会出血了,叮嘱多喝水,多吃些时令降火的果子,能缓缓这病。
晚间擦洗过身子,陆照阳与他涂了,拿嘴吹吹。
阿雪说凉。
“舒服没?”
“嗯,有些不痒了。”
陆照阳让他躺下,说要去再烧点水,出去前塞了个果子给他,叫吃了,这果子路边树上采的,因了春日暴雨,夏日又无雨的缘故,田里不大好,一些应时的瓜梨价钱攀高,卖得贵,寻常人家也要掂量着,何况是他们这些,便只好打了路边的主意,寻了这颗还算结了果子的。
果子小,一口一个,但不知是不是别的缘故,卖相不好,阿雪趴在床上踌躇了一会子,才张口咬了,嘣口一股酸汁,麻了好一阵唇舌脑筋,方忍了吞下。
陆照阳进来,阿雪抹掉酸出的泪,见了他道:“果子好酸。”
“酸?”陆照阳不信邪,咬了一个,登时皱了眉,跑了出去将果子吐了,阿雪给他倒了水漱口。
陆照阳皱眉埋怨道:“这果子怎么这般酸口。”
阿雪外头想了想猜:“兴许是没熟罢?”
“也是。”陆照阳拿起桌上剩着的果子,道要扔了,“这般酸常人也吃不了,不知要多久才熟,可还能吃了,扔了罢。”
阿雪拦住他,将果子抢了过来:“做什么扔了,咱们家有几个钱可扔的,你说不能吃我方才还吃了呢!大夫也说了要多吃呢,你扔了我拿什么吃呀?”
陆照阳道:“总归饿不死你。”
阿雪摇头,果子还是没给他,“我给你看看,我还能吃的。”说着又咬了一个,下一刻便哭了,酸得牙都不灵了,他还含着呜呜呀呀不改口:“不酸……”
陆照阳怀里多了他,摇着头抱紧了,阿雪生怕他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