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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办法开始诡异地甜的我,真特么厉害!)
☆、90
前夜,后来记起来也才知道并没什么不同,它看上去也不过是比平常静谧,暗自镶嵌了闪烁的明星,很多,很密。
天暖了,抽芽长得绿枝头,弯弯的一银带的河,淙淙流缓而过,它守了这座城百十年了,日复一日的从远处再到近处,如同母亲的怀抱,搂着一个婴孩的姿势。
都城——它是被娇生惯养抱在怀里的孩童。
几乎不曾长大,可是却又很少有人注意,因为他对长久的人来说,这条河,这条每早晨起泛着白乳朦雾,像是仙鹤起舞的地方已是如同路边的石子,只有外乡人一路惊叹着,一路进了城,或许在许久后外乡人还能这么与他的子孙后代这么一说——你看,我曾去过都城,它就像你的阿娘,梦中的巫山神女,我只触碰了那么一次,便再没寻得别的机会了。
说着,这个眼神蹦亮的外乡人死了,眼睛也暗了。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久别重逢,裹足不前或是思乡急盼却是说不清了。
他们不能立马进城,要在城外安营扎寨,无诏不得入。
但是对于离得它远的人来说,夜里窥探到的一些石墙轮廓便足以是日后不断地谈资了。
他们很累,却在这一瞬像是回到了故乡般,有着特别的“近乡情怯”。
直到夜里都还在说个不停,他们站在外面,只差一步便能舍了窗,进了门,到底门后有什么是说不清的,但它如钟虹,如螭龙,是梦寐以求的王都。
陆照阳看着它,他确实离它近了,不是牵挂在月亮上的某个方位,却只看了一眼,阿雪看着陆照阳,有许多话想跟他说,不知道要说什么,可就是憋了一肚子欲吐为快的话。
马青也是少小离了家的,他见它离家与归来尚无什么不同,只想了一件事——离家时却不是夜里。
马青对陆照阳道你去跟你弟弟说说话罢,等得诏入城,兴许要很久才能见上一面了。
阿雪是一个外人,不可能跟着他们住在一块。
陆照阳点头,阿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到身边坐下,他们坐在一颗树下,离了队伍有些远,谁也不回去看,因此他只一坐下,阿雪便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你要回家了。你会去偷偷看他们吗?”
陆照阳回答道:“看了便舍不得走了。”
“但是他们知道你还在,你走了这么久,不知道像是这样的日子里会想你几回。”
“你说呢?”陆照阳反问他,他想了想说一百次。
“那太多了。”
两个人轻轻笑起来,头抵着头,手轻轻地靠近,在一道影子阴影处,扣了起来。
“如果是你,你要一天想我几回?”
“没有一百回。”
“只有一回,但是会很想很想。”
陆照阳顶顶阿雪的脑袋,阿雪抬头望了一下那远处没于黑影城墙红门,问:“在你心里它是什么样的?”
陆照阳并没有立马对阿雪描述他死了都不会忘记的地方,它看上去一直很安静,从外面看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灰黛的砖,金黄铜钉,朱红的门。
在等他说话的时候,阿雪也一样盯着它,阿雪想不出来,它与别的是不是不一样,是村子里整日宽阔的田与弯腰忙碌的人,是青绿与土褐的,疏疏松松的日子,还是像他们在边关的时日,冷得是冰,热得像铁块,阴沉沉指天的树丫和白光的热土。
过了许久,陆照阳才道:“它是有很多很多人死了,然后再有很多很多人生了的世界。”
“你喜欢它么?”阿雪问。
陆照阳迟疑了,第一次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日子久了,就像他曾爱过的人,他确实爱过这个地方,可是他出生在这,一年年长到这么大,许多时候这个问题就像是水落进水里。
但是陆照阳想到了更准确的话,“我只是有些怀念它,无关乎喜欢与否。”
阿雪又问了别的事,拉着陆照阳,他怕自个不问,后面就真的没机会问了。
陆照阳说家里的事,说婠娘,说婠娘最像他,脾气性格都是陆照阳小时教出来的,说到这个时候他嘀咕不知道那丫头为人母了没。
“孩子也该能喊你舅舅了。”阿雪笑着道。
“哦……那还真是……”后面一句陆照阳闭上嘴,极有些不大情愿,酸涩地想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娘子,连亲事都没有,转眼就该是几个孩子的阿娘了。
若是那姓卢再不要点脸,指不定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未降生呢!
想及此陆照阳脸色都不妙了,阿雪盯着他捂着嘴笑,“瞧你这傻样子,像是要把那卢家的郎君揪来打一顿。”
“他哪里配得上婠娘。”
家世门第哪一个能比肩?
阿雪揪着他脸,说你几年前在村子跟邹郎君他们说的可不是这句话。
他被揭了短,脸色有些臭。
“你方才简直跟邹郎君一个样。”
“你提起他做什么?”陆照阳皱着眉,一脸那姓邹的蠢货,还没真娘有用。
“不晓得我们走后他们如何了。应该也回这了罢?”
“这是他们的家,邹家根基便在这,那小村子哪里容得下他们,再者阳城一来,便是想留也留不得了。”
阿雪想了想,讲出异想天开的话:“若明天能见他们一面多好。”
陆照阳还没告诉他邹家在哪,怎么进去,阿雪就自个摇了头笑笑说:“以前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还好,到未多想他们是谁,只是现如今不一样了,我哪里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呢?还是不见的好。”
说罢,月深了,第二日清早,阿雪还在梦中,依稀听见响动,过会他一醒,陆照阳看着他,说要走了。
阿雪翻身坐起,抿着唇,将话咽了回去,到头来只轻声一句我等你。
带着沙哑朦胧未睡醒的潮意,他始终睁大眼目送着未回头的队伍,他已看不到陆照阳了,余下时间他呆坐了会,不慌不忙起了身,仔仔细细洗了脸,洗了手,洗了指甲里的灰尘,还理了睡乱的头发,是陆照阳教他的,哪怕多么狼狈,临了进城定要收拾好自个,。
身旁有留给他的水袋和干粮,还有几块小碎银子和铜板,是陆照阳攒下的钱,怕阿雪一个人受欺负都留给他了。
阿雪心道这人真爱操心,小心将东西收拾起来。
他挤在长长的队伍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入了城,他左张四望了,是真抓不到丁点陆照阳他们的踪迹了。
原想慢慢地走,可街上四处是人,几乎容不得他停下步伐慢慢地看,阿雪像粒雪猛地一头扎进汪洋大海中,人们注意不到他,因他太普通了,又现出一股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他心底暗自念着昨晚陆照阳说的话,好奇而拘谨地看着这座城。
落在别的人眼里,心里时常耻笑。
外乡人——到底跟王都的人不一样。
阿雪望着一个糖人摊子,过后又看着甩着拨浪鼓的人,不晓得陆照阳的妹妹会不会给她孩子买个拨浪鼓来玩。
这么一想他花的头一份钱便是买了个拨浪鼓。
过后阿雪就后悔了,走在街上半是叹气地垂头。
正当他带着红漆拨浪鼓思量要找个便宜的地方落脚,身后一阵吆喝,车马滚轮,不知谁喊了句驸马车架,要人避让,街上这些人瞬时被一分为二纷纷避让于街道两旁。
阿雪还不习惯这样的声音,直直冲他而来,有人见了突然将他拉到旁边去,骂了句找死的,不要命了!
驸马的车架你也敢拦?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看阿雪像傻子似的,车架一走,街上仍旧一串串的人流,阿雪惊魂未定,方才那车马拉着,就跟以前陆照阳驾着车带一车的人逃命那般,又快又急,便是他站在原地没人拉,那架势也能面不改色从他身上碾过去。
阿雪摇摇头,发觉手上空空如也,原先在手的拨浪鼓方才摔了出去,毁于车轮底下,碾得尸骨无存了。
阿雪叹了口气,捡起那碎玩意,捧在手上,万分舍不得将它扔了。
他捧着一堆碎玩意进客栈,要一个通铺,客栈的伙计怪异看着手里这堆东西,盘问了许久,又看了路引才敢收下阿雪。
他要的通铺,便跟那会儿逃命的时候一样,一横排的床铺,被子也不知何时年月洗得了,又是男铺,味道自不必说了,好在如今不冷,夜里还能开窗通通,倒也并非不能忍受。
这点阿雪还想自个也不是不能过苦日子的人了,再差的时候可是连床被子都没呢!
他这么一想便像是在家似的,捡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