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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有事业要忙活,许白便无人照料。张玉寻思着把他送学堂,锟金不同意,想带着去赌坊照顾。
“但你不想让他看见你刀口舔血吧。”张玉提醒他:“而且真干起来你也管不了他。”
锟金一想也是这个理,勉强点头同意了。
当然,送学堂还有另一个打算,便是将锟金和许白分开。眼见两人每天基本都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把许白送走。
现在还不是彻底和锟金翻脸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要悠着点,他有耐心一步步地来。
许白去学堂的第一天便被欺负了。
学堂的孩子笑他是女孩子,还扯着他的玉佩勒他的脖子。他被勒得喘不上气,抬脚去踢那个小霸王,结果被抓住脚腕的同时,小霸王放开了勒住他脖子的手,他被拽得整个身体向前一扑,脸磕到地上,青紫一片。
被摔疼了之后,许白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他本是温顺、黏人又爱哭的性格,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加上鼻子被撞得酸溜溜的疼,眼泪想不往外流都憋不住。
一哭了之后,欺负他的孩子气焰更胜了。骂他是娘娘腔,童养媳,兔儿爷,怎么难听怎么骂。他听不懂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但一群孩子围着他挤眉弄眼嘲笑他,他是听得出来的。
气急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朝一个大孩子撞过去,对方没料到他会那么快地爬起来反击,被撞得结结实实地朝后倒过去。这一到竟撞到了后方的台阶上,那孩子当即被撞破了头,血流如注。
“杀人啦!夫子!杀人啦!”看热闹的孩子呼啦一下全部抛开,开始嚎叫起来。
许白被撞得有些发懵,爬起来的时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原本围着他嘲笑起哄的孩子跟躲瘟神一般躲着他,怯生生地看着他。他看到那个被撞的孩子倒在地上不动了,吓得往后退去。
夫子赶过来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去找大夫。
学堂闹哄哄的一片,怕他的,朝他翻白眼的,还有拿石头砸他的。今天的课是没法上了,夫子早早散了学,末了跟他说:“你先在家里呆两天再来吧。对了,让你家人来陈医馆看看傅海,他好歹也是被你误伤的。”
许白捂着摔痛了的手臂和脸回到了家,躲在被子里不说话。
稍晚一些,锟金回来的时候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把他从被子里面捞出来。
“告诉二爹是谁欺负你?”锟金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
许白只是哭着不说话,咬着嘴唇一个劲儿地摇头。
锟金是又着急又生气。自己还舍不得碰的小宝贝,结果送去学堂第一天脸上就青紫一片,满头都是灰。“你要是不告诉二爹是谁动你了,二爹明天就去拆了学堂和夫子他家。”
许白往他怀里依得更紧了:“二爹抱我。”
锟金更把他箍得紧了些,生怕再有个闪失,连声安慰:“不怕不怕啊年年,二爹在……二爹保护你,这学咱不去了……别管你大爹怎么说……”
安抚了一会儿,许白不哭了,锟金打来水想给他洗个澡,也好检查一下还有哪里有伤。
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脖子上勒着的红印子,便把玉佩解了摔在地上:“本想给你留个护身符,结果这玩意儿倒害了你了。不要也罢”
玉佩在地上摔出了清脆的一声响,一裂两半。
正在洗着,许白开口道:“二爹,你教我打架吧。会些拳脚功夫就不受人欺负了。”
锟金皱着眉头,他没想让许白学些扎马打拳的把式,也不想让许白去做些把拳头招呼到人脸上的事情。他觉得许白就应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只会读书、写字、弹琴、作诗便好。
“年年啊,二爹不想你会这些。”锟金道:“这读书写字将来是有大用的,但这拳脚功夫在中原却没地儿使。”他捧起了许白的小手放在嘴唇上亲了亲,摩挲着:“你这双手长得漂亮,干干净净的,就别沾那些脏东西了。”
“那如果有人欺负我,骂我怎么办?”许白问:“我不想一被打了就回家……那样他们便骂得更狠了。”
锟金叹了口气,看来小家伙还不准备退学回家:“明天我去跟夫子说,若有人欺负你你便跑,便躲,便来找我,不可硬碰硬,知道吗?”
许白点点头。
洗罢穿上衣服的时候,许白想起来脖子上的玉佩,伸手要戴,却发现在地上被摔成了两片。
锟金收拾完之后回到房中,看见许白捡起地上的玉,一副有点可惜的样子,便把他拉进怀里坐着,把那拴着绳子的一半依旧给他系着,另一半自己揣了起来。
“二爹看它欺负你就把它给碎了。”锟金边系绳子边说:“以后也是这样,欺负你的,二爹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末了把他转过身来:“只有一半也戴上罢了,明儿我去找找有没有师傅能修的。”
☆、11。 分离
许白第二天依旧去上学了。不知锟金对夫子说了什么。
即使昨天夫子才说过他应该在家歇一阵不能来,但今天看到他坐在学案前,也并未责难。
被他误伤的傅海小胖子倒真是歇了一段时间才回来。见了他之后各种不服和鄙夷,却不敢再对他做什么。
“文甲下沙东蔡,竹厝山坪山柄。莆禧西沙后蔡,院前南山一铺……”学堂从六言杂字开始教,之后是百家姓、千字文和弟子规。
每天晨读要背昨日的课业,还要学写楷书、隶书和篆体。
许白极其聪明,他在隽春馆的时候被许圆圆教过两三次,认得百十个字。在学堂学了三个月之后便认全了所有汉字,夫子连连称奇。
大概是因为学得好,记得快,本来疏远他的孩子们渐渐和他亲密了起来,连欺负他的孩子头头傅海都主动跟他道歉赔了礼。
这大概是锟金所说的读书有大用吧。许白想。
许白对读书没多大兴趣。
蒙学的书本他基本已经会背,却因年龄限制尚不能去经馆学习四书五经,只得在别的学生念千字文的时候,偷偷找了些小说来读。夫子知他聪明早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劝阻。
他能看懂些话本小说,看些霍小玉传、崔莺莺传,看了些才子佳人故事,也渐渐知道了感情这种东西。
男女之间相互倾慕爱慕的感情,他未必能全部理解,只是读着生离死别、爱恨情愁有些感慨罢了。
看着李娃传的时候他想到了许圆圆,想到了隽春馆的姑娘们,辗转一生,无非是想有个所爱而已。也不知娘过得好不好……
他也想到了自己对锟金的感情。他喜欢锟金,喜欢锟金抱着他,亲亲他,搂着他睡觉。但似乎和书里那些才子佳人的倾慕之情又有些不同……
回到家的时候许白还想看些闲书,锟金便把那本从梁府偷到的账簿给他当识字书本用,他闲着翻来看。
里面记述了些账目往来,也记了些钱银的用途,比如“收吕银三千参白”,“调中书令驱刘误白”,“按符不表记五金”,“事毕得余酬”之类的,只有只言片语,未能猜得全意。他问锟金,锟金也不明白其中含义,但让他别告诉张玉。
“也许齐头儿能看懂。”锟金有种预感,这里面记述的账目可能牵涉了一件大事。对世间诸事,特别是官府的事情比较熟悉的,就只有行武出身的齐昊和曾在衙门当过师爷的张玉了。
张玉和锟金越来越不对付。
张玉眼见买卖越做越大,便想着由黑便白,盘掉赌坊的生意。
但锟金却不同意。一来盘掉之后他手头便无事可做,当铺的事张玉不让他插手,若让他自己谋个差事,他也不愿去当个杂役受人驱使。二来,他身上有些人命官司,都是张玉帮他善后的。张玉发达了之后便不愿染上这些个麻烦事,若没有赌坊这个利益往来,张玉恐怕更会弃他不管了。
张玉这边则是用完了锟金之后,便想抛掉这个累赘。俩人犯命案的时候,锟金在前面威胁恐吓,张玉在后面诈钱讹银,冤头债主全部都算到了锟金头上。眼下家大业大,张玉想做个正经的生意,洗白那些非法所得,首先便要切断与锟金的关系。
所以张玉左思右想,便想了个下作的阴谋。
他暗地里签了家宅、赌坊和当铺的转手协议,又买通当初与锟金结下梁子的几个小流氓,放出风声说在官府报了案要来抓他。这边他给锟金出主意,先出去躲一阵,避避风头,正好几个马帮的兄弟在临县谋了差事,可以暂且去住一段时间。
“躲过这一阵,我买通官府把这件事压下来之后你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