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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的表情简直悲伤到了极点,辰巳知道,只要自己说是骗他的,他便能立刻信了,可他不能……
“是真的。”他说。
“你从始至终……图的都是我的血?”西棠不可置信的问:“而你对我……这不可能!”
“初见时是我先与你说的话,也是我一路跟着你!”
“那是我在欲擒故纵。”
“咱们这两年多……那日在花溪瀑布下……你敢说都是在骗我?”西棠震怒,辰巳用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淡然地点了点头。
“西棠,我本就是个无情的人,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西棠看着辰巳的脸,想要找出一丝破绽,可他面对自己这样的质问依然无动于衷……
“你要我的血……是吗?”西棠冷笑一声,一把抽出辰巳腰间的寒月横在颈间:“好啊,我给你。”
辰巳抬手握紧他的手,西棠手里的刀动弹不得。
“怎么?不想让我死是吗?阿四……你对我是有情的对吗?”寒月在西棠的颈间闪着寒光,他并不想像个怨妇似得一哭二闹,但辰巳若真的否定了这段感情,西棠的心估计也就死了。一段本不会被世人认可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开始?
其中一人忽然间不承认了,那另一个人就像是杂耍里的猴子,用自己的真心丢人现眼了这么久,全叫人看了笑话。
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问出这么一句话,从他那双眼睛里就能看到有多深的希冀,辰巳不躲不闪的看着他,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他说:“血不是这样用的,你若死了,明晚的药该怎么办?”
呛啷一声,寒月摔在地上,过了不知多久,西棠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去摸辰巳的脸,辰巳侧目看见这只手臂上横着好几条伤痕,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是艳红艳红的……
他用着不同于以往的低沉声音说:“阿四,我却是真心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林子深处,辰巳没有去追,西棠一走,他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原地。地上的草被他扯断了一片,伤他至此,他又何尝不心痛!
只是这样……就可以走了吧。
西棠就是一个滥好人,只要遇上病人,便不能袖手旁观。好人坏人在他心里无差别,但却有三准则:不信者不医,不善者不医,不孝者不医。如今辰巳大概归为“不善者”了,不仅不善,说不好还会让我们的神医从此落下块心病,再不动情。
一个进了山,一个留在了竹林,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辰巳仰起脸,眯起了双眼,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脸上……
第二日放晴,天像是水洗过似得蓝的透亮,可竹楼里却死气沉沉。
“老六,昨日你跟师兄说什么了?怎么西棠不见了,师兄又要收拾东西走啊?他走了,咱们可怎么办?”老五站在辰巳的门口,见他一件件的装包袱,心中忐忑。
老六自然知道,只是师兄这样走了,他们兄弟大概也是住不下去了,师兄说出那样一番话,还怎么有脸面对西棠啊!
“小师兄,我看啊,你也去收拾东西,咱们一起走得了。”
老五一愣问:“一起走?”
虽说他做梦都想下山去玩,可还真的没想过离开药山。从京城回来,他们就没有归处了,在这里住了小二年,已经习惯一早起来跟木桶打拳,上山采药下地拔草的日子,冷不丁说到走……还真有点舍不得。
“我们呆不住了,师兄把西棠得罪了。”老六幽幽的说。
辰巳收拾好东西,到院子里牵马,木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跟出来,见他背着包袱便问:“这是要出远门?”
辰巳点头:“我要下山了,多保重。”
“西棠不在,你不等他回来再走吗?哎呀这个西棠,不知道又去哪了!”木桶念叨了几句,最后还是嘱咐辰巳路上小心,还给了他一个药瓶,说是遇上毒发便吃一粒,应急用的。
辰巳谢过木桶,没走两步便被一个身影拦了下来,辰巳忙拉住缰绳,大黑马长嘶一声,停住了马蹄,尘土中,龙沙伸着双臂站在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让开。”辰巳说。
龙沙大步走过来,拉住马缰翻身上马,坐在了辰巳的身后……
“你这是要干嘛?”
“师兄,我跟你走。”龙沙小小的身体靠在辰巳的背上,两手从他腰间穿过去够缰绳,竟像是把辰巳抱在了怀中。
“胡闹!去找你六师兄,我要下山,不再回来了。”最后一句他说的声音极小,但龙沙听见了。
“嗯。”龙沙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两人最终绝尘而去。
药山下,黑马放慢了速度,两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会,辰巳忽然拉住缰绳跳下马。
“龙儿,你不能跟着我。”辰巳说的斩钉截铁,但龙沙却不理会:“师兄,你要去哪?”这一问把辰巳问懵了,他只想着要离开西棠,却没想过去哪里,天大地大,没去过的地方那么多,不如都去走一走吧。
“我……且不说去哪里,都不能带着你,我与你说实话,师兄我活不了多久了,能带你走却带不了你回来,跟着我做什么呢。”
龙沙眨了眨眼,却没有行动,他看了辰巳许久,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说:“上来。”
看着这只小手伸到自己面前,辰巳心中微动。罢了,带着他吧,不然自己的余生岂不是太寂寞了些。
龙沙一路都很安静,到了驿站就随着辰巳进去吃饭,如今他也快十岁了,小孩子长得快,已经没了小时候的模样,圆脸蛋也出落的有了些许棱角,光是这样看着,眉眼之间倒是有些像辰巳。
小驿站是去洱海路上的,辰巳打算先去一趟洱海,待上几日再想去处。他虽无牵无挂,可真要浪迹天涯还真不知从何处开始,走江湖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小驿站的老板娘在柜台后面打算盘,辰巳听见邻桌的客人喊了老板娘,张口问道:“去洛阳怎么走?”
老板娘头都没抬的说:“从这儿向东,走个一天一夜再向北。”
“哎~老板娘,侧个脸给爷们儿看看啊~”那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甩着膀子朝老板娘走过去。辰巳多看了一眼,老板娘穿着一身绛紫的衣裙配着几件金饰,倒是有些风韵犹存的味道,此时那大汉说:“知道我们兄弟是谁么?大理邱氏!我们少主就在楼上休息,此行是为了去洛阳庄家看看他们刚出土的山河剑。若是真的好,我们少主也许就重金买下了。”那汉子伸手去摸老板娘的下巴,却被硬生生拗断了手腕,哭爹喊娘的朝人嚷嚷:“好你个死女人,还敢动手?”
“邱氏怎么竟养些疯狗?也不打听打听,谁人不识我洱海林玉凤?敢跟老娘动手,你还嫩着呢。山河剑,哼,庄家能轻易的把山河剑卖给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了庄家?又有多少活着回来的?光是在老娘店里住过的就有三个,雪山柳家,飞龙镖局的镖头,昆仑的道长,哪一个不比你邱氏厉害?就你这比狗熊还不如的样子还想碰老娘?呸!什么东西。”
老板娘说的霸气,辰巳看呆了,龙沙搁下饭碗打了个饱嗝儿说:“果然女人都是有毒的……”
“……”
“不知这个庄家有多厉害,看样子是挖到宝被各路人寻衅滋事想要占为己有,结果全被挡在了门外。”另一桌的人也在小声议论。
“据说已经死了好些人了!全都是打庄家主意的,现在引起了民愤,各路高人都借着一睹山河剑还有为逝者讨个说法的幌子聚到了庄家,也不知庄家会怎么办啊~”
“我看啊,就是欺人太甚,人家祖坟里抛出来的剑,那就是人家的,他们抢个什么劲儿。”
“哎……这你就不懂了,山河剑那是普通的剑么?一挥撼山河,任谁不想占为己有啊~”
“可怜那庄夫人,听说是怀着身子对付的他们。”
“造孽啊!”
辰巳撇撇嘴,这也太乱了,不就是一把剑么,跟多活两年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辰巳不想参与进去,当下决定离洛阳越远越好。
“哎,你们知道吗,死的那些人都是当胸中了一掌,那一掌似乎有毒,蔓延开来人就死了,这庄家是个名门正派,怎会这些邪门武功?”
这句话引起了辰巳的注意。庄家他是知道的,洛阳有头有脸的大户,不仅富甲一方,武学造诣也是颇高,家族自创有剑法,是以挖出了山河剑会当做了传家之宝,只是从没听说庄家那个人是用毒掌的,这其中一定有些问题。
“师兄,要去洛阳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