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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经过这一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掘进,如今这地穴四通八达,几乎掏空了整座柳泉城的地下。不仅是鬼戎巫医,就连那些盗匪也可以利用地穴,从容转移,逃离险境。
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第三,也是我个人以为,最扑朔迷离的一点,就是为什么地道要通进这柳泉宫里头来。毕竟离宫不比别处,戒备森严不提,更不可能是盗匪们逃出生天的捷径。就算是要入宫偷盗,费时费力地挖这样长的一条暗道,又有什么好处?然而回想起我和瑞郎与那寺庙主持的一番对话,我却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赵昀显然已经急不可耐,“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本王!”
陆幽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直盘桓于心的推测。
“鬼戎巫医想对宗室子弟下手。那些匪徒又以为唐瑞郎是宗室子弟,所以想要将他卖给巫医换取解药。而这些地道的修建目的,也是为了接近在柳泉宫里头修养的宗室子弟,方便对他们出手。”
“难道是,巫医想要下蛊?!”赵昀首先想到这种可能性,“通过控制大宁朝的宗室,继而将鬼戎的势力,渗透进大宁朝的中枢?”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陆幽几乎是碍于太子的头衔才虚应一声:“只是瑞郎暂且不提,单说在离宫里静养的那些宗室子弟,一个个都身体羸弱,莫说参与国事,只怕就连自己的家事都……”
“大胆!”赵昀虚张声势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那毕竟是本王的亲族,岂容你置喙!此事,本王已经知晓,自有分寸。”
陆幽被他吼了一通,自然也不会去争辩,只低头做恭敬状。
“臣斗胆,还有一件事想恳请殿下明察——这匪徒能够将地道一路掘入离宫,又正正好隐藏在偏僻院落之中,恐怕这其中会有宫中之人作为内应。不如就让内侍省的人,进行一番严查。”
“好。”
太子点头应了,似乎又觉得刚才的语气生硬了些,又补充道:“这几天你四处奔波,辛苦了。瑞郎又受了伤,本王就特赐你们在离宫好好休养。其余之事,不必操心。”
这是不让他插手此事的意思?
陆幽心下明了,表面上依旧谢过太子恩典。
赵昀终于摆驾离开,小院子里重获平静。陆幽赶紧过去锁上院门,重新拿起食盒,快步往屋中走去。
赵昀说得没有错。进屋拐了个弯儿,陆幽立刻就看见唐瑞郎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难道真是病情有所反复?
陆幽心中大惊,连忙三步两步走到床边,焦急呼唤。
“瑞郎?瑞——”
还没叫完第二声,床上的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一见到陆幽,顿时就笑出声来。
“你回来了?”
陆幽一惊一乍,被他弄得摸不到头脑,着实愣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你……你没事?”
“嗯。”
“那刚才太子过来,怎么说你又昏过去了?!”
“……我这不是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吗?装死最方便了。”
唐瑞郎苦笑了一声,赶紧将话题带开:“你拿吃的回来没有?”
陆幽点点头,赶紧将食盒子也拿到床边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那粥刚做出来的时候是滚烫的,放了这一会儿倒是温度适口。陆幽一勺一勺地舀着,喂到唐瑞郎的口中。
“好吃吗?”
“好吃。”
唐瑞郎被他伺候得舒舒服服,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却又盯着食盒子里头的另一个碗问道:“那一坨是什么东西?”
“面。”陆幽又喂了他一勺,“你不用管,是我吃的。”
“你还吃?都胀成那样了!”唐瑞郎咋舌,“你别管我了,自己先填饱肚子罢。”
陆幽手上却片刻不停:“我不管你,你怎么吃饭?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忍着点儿吧。”
此时的瑞郎也没办法忤逆他,唯有继续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间或嘟囔道:“你……对我真好。”
陆幽的手微微一停,却并不回应。
一大碗的粥,就这样陆陆续续地全都喂完了。陆幽又替唐瑞郎擦了擦嘴、翻了个身,这才回过头去对付那一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面条。
膳房的手艺的确不错,只可惜面条已经完全软胀松散了,软绵绵地没有半点儿嚼劲。
然而这却是整整十二个时辰以来,陆幽好端端吃下肚去的第一餐饭,他甘之如饴。
此时侧卧的唐瑞郎,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却始终紧盯在陆幽身上,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反反复复地看着,好像怎么样都不会腻烦。
陆幽终于忍不住他这种暧昧的视线:“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唐瑞郎转而与他对视:“我在想……我好像从没想过自己喜欢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可当我睁开眼看到你的时候,却觉得理所应当,本该如此,丝毫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古怪,但陆幽只当他是伤情未愈,头脑有些混乱。
“说得你好像今天才认识我似的,有这功夫胡言乱语,不如闭上嘴好好休息休息。”
“……说的也是。”
唐瑞郎从善如流,却又多说了一句:“对了,一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老尚宫再请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想要请教她。”
“我这就去。”陆幽当即放下了碗筷。
第123章 六个核桃
老尚宫被重新请进了屋内,陆幽则被支去休息。
直到院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唐瑞郎这才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扭过头来看着老尚宫。
“晚辈谢过神医救命之恩。”
老尚宫点点头,和蔼道:“你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唐瑞郎便开门见山道:“您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位……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你不记得他了。”
老尚宫并无任何诧异,仿佛只是陈述着早就料定的事实。
唐瑞郎苦笑道:“我不但不记得他,还不记得我自己是谁,更不记得那个什么太子和这前后所有的事……可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
老尚宫这才回答:“他叫陆幽,是内侍少监。”
“内侍?!”唐瑞郎惊诧,“陆幽……他居然是个宦官?”
老尚宫仿佛惋惜:“莫非……连你也要看不起他。”
“当然不会!”
唐瑞郎不假思索地否认,旋即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尚宫。
“听起来,您仿佛知道我与陆幽的关系。能不能请你全都告诉我?”
老尚宫却道:“你自己去问他,岂不是更加方便?”
“唉,我倒是想问。可一开始没问出口,再想问就更难了。”
唐瑞郎唉声叹气:“我看他刚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又想着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全都回想起来,可直到现在,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混沌。”
“记不起来,倒也算正常。”
老尚宫缓缓道来:“你中得那种食锦虫之毒,原本就是用来模糊人的意志,操纵他们的内心。如今毒素虽然祛除了,但是余威尚在。在一段时间之内,它还会持续搅乱你的头脑。你的记忆并没有丢,只是你的头脑被毒素麻痹了而已。”
听了解释,唐瑞郎多少镇定了些,却又追问:“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少则十余日,多则半年有余。”
“最少都要十多天?!刚来一个太子我就没办法应付了,半年?这叫我如何熬过去?陆幽说您是神医,您可帮我想想办法吧。”
老尚宫却摇头:“我已经救下了你的性命,至于恢复得如何,恐怕只能依靠你自己。多食用一些补脑解毒的食物,或许可以好得快一些。你且好自为之。”
说罢,径直离去,只留下唐瑞郎一人若有所思。
次日,在柳泉宫停驻了两日的太子一行,中断春蒐围猎,班师回朝。唯有内侍少监陆幽与黄门侍郎唐瑞郎,因为护驾有功,特许留在离宫休养。
大班人马离去之后的离宫,又恢复了昔日的静谧。眼见闲杂人等离去,陆幽干脆搬进了唐瑞郎居住的院落里,对外只称彼此好有个照应。
唐瑞郎的身体底子本就不错,再加上老尚宫仁心仁术;第二天一早,他的手脚就恢复了知觉,甚至还能够微微活动活动。
陆幽见状,欣喜不已。别的事情一律不管不顾,只专心陪伴着瑞郎,只盼他早日康复。
这天午后,他正将唐瑞郎半扶半抱到院中晒太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