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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谦抖动眉毛,说:“非要我皱着眉像一个小老头一样才高兴是吧?”
贺戚骆骆骆也不知他的性情怎么变化如此之快,以往是绝不愿意跟他有多交流的,现在不仅依赖他,还跟他没大没小的样子,虽然有些话很欠打,但是心里的悸动和情愫却是与日俱增,这样的谦儿让他更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是,怎么会呢?只是你今日对韦拂说的话……”贺戚骆骆骆拿起汗巾擦背,却被沈谦一下子拂开。
“你是觉得我过分么?”沈谦扒着浴桶露出白皙的胸膛,即使是皱眉生气但贺戚骆骆骆还是觉得气血倒流,不能抑制。
“不是,你是侯府的世子,是长公主的嫡子,应该不能和女子一般见识,应该大度谦和一点,起码表面上是如此!”贺戚骆骆骆被溅了一身的水也只是黑了半边脸,并没有拂袖而去。
要是有人这样质问他还让他如此狼狈,估计他早就眯着眼算计得他祖宗十八代在地底下都不敢认他了,但是这个人现在是他的谦儿,他的耐心和爱意全部都放在了他一个的身上,怎么可能还拂袖而去呢!
沈谦闷闷的坐下去,说了声对不起。
“谦儿不需要给我说对不起,你还小,我教你是应该的。”贺戚骆骆骆盯着他黑幽幽的发丝说。
沈谦也并非是无理取闹之辈,只是前世的记忆又一次浮现,他记得贺戚骆骆骆是差一点就娶了韦拂的。
他在害怕,害怕贺戚骆骆骆用情没有上辈子深,他怕因为自己的重生异数让贺戚骆骆骆对他的感情如流水一般的消耗,他不想自己跨过生死准备爱上的那个人到了却要拒绝他,他是一个很想弥补前世的罪人,他想因为这辈子有贺戚骆骆骆的陪伴能过得容易些,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知道。
第8章 逛庙会
快到年下了,府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前院的小厮忙着备礼收礼,后院的丫鬟忙活着洒扫贴窗花,今年庄子里的进项多了几成,高阳公主大手一挥决定年前给下人们裁制几套新衣。莫娘子把公主的话一放出来,府里就更是喜气洋洋的了,忙得好像陀螺似的下人仿佛一下子打了鸡血更有劲儿了,拥有厚道的主人家总是做奴仆的最平实的期望。
童颜是沈谦的书童,自然是最先领到新衣的一批。高高兴兴的抱着棉衣给沈谦磕到,吉祥话更是一溜一溜儿的往外蹦。
沈谦放下毛笔,活动手腕,笑着说:“这还没到过年,少爷我还没进项呢,这下可没钱打赏你!”
童颜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殷勤的给沈谦按肩,说:“少爷就省省银子吧,我在府里吃穿不愁的,只是……听门房的大爷说前街有庙会来着,咱们看看去?”
沈谦皱眉:“吵吵闹闹的,不喜欢。”
童颜围着沈谦着急转圈:“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呢,少爷不是最爱猎奇么,咱们指不定寻摸几件好玩的呢!”
“你这是在夸我吗?”沈谦一个爆栗就去了,“猎奇?一听就让人想歪!”
童颜厮磨许久,沈谦也不待松口,倒是来找哥哥的沈菀听了来了兴致了,连忙表示她向往已久了。
“你也要出府?太不安全了,不可不可!”沈谦更是坚决的否定了这一提议。
沈菀可比童颜聪明,她才不歪缠呢,脚步一转直接找到了账房忙着对账的高阳公主,高阳公主未嫁之前跳脱得很,进出宫门是常事儿,便觉得女儿家出门也没什么,倒是自发的认为闺女一天待在府里闷也闷坏了,出去透透气儿正好。
于是,沈谦就成为了托付“想出府透透气儿的郡主”的跟班儿。
夜幕降临时,前街亮堂如白昼,平时觉着挺阔的街道这时也拥挤了起来,不时的传出“哟,你踩我脚啦”“呀大婶子,你拿错东西啦”“小子!敢来我的地盘顺手牵羊哟!”之类不和谐的声音,红顶儿豪华大盖马车,青蓬小顶轿子,锦衣缎袍的公子,白色帷帽下的小姐,粗衣短衫的平民,吆喝连天的卖家,京城霎时繁华一片,从远处眺望灯光绰绰,人影晃动。
才到街口,沈菀便被街边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马车也不坐了,带着丫鬟小厮融入了浩浩荡荡的人群。沈谦素来爱干净,街边小摊的蒸汽和炸开的油点儿让他避之不及,拉着沈菀就要往开阔的地方去。
“哥哥,你特立独行,这样很不好!”沈菀抗议,随即又板着俊丽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掉书袋,“君子乐与人同;小人乐与人异。君子同其远;小人同其近。哥哥,你这是与人为异!”
沈谦被气笑:“这都是什么呀!我只是有自己的习性罢了,我不耐集市如你不喜权术,我以为集市杂乱而心有不耐,你以为权术违心而嗤之以鼻,这是个人喜好,与君子立身之本无关啊!说你哥自私罔顾群体,小心家里的板子!”
沈菀不服:“人生而有污,乃是平常,生于此境,便得习以为常。你既看不惯集市的污浊予以回避,可世间本就是一颜色混乱的大水缸,你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又怎么可能呢?这只是最为简单的环境你都不能容忍,官场如修罗地狱,魑魅魍魉,莫能逢之,行走与官场便如赤身入火海,不是百炼成钢就是灰飞烟灭,哥哥连如此环境也不能克服,更莫说以后入朝为官了!”
沈菀娓娓道来掷地有声,虽然帷帽之下不见真颜色,可沈谦却觉得此时的菀儿必定是倾国倾城难以复加。
沈谦听着自家妹妹巧舌如簧教训起哥哥来一套一套的,好笑隔着帷帽的敲了她一个爆栗,“不敬兄长你又是何道理?”
沈菀一顿,撅嘴不服:“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沈谦点头:“确有此嫌,待回家各自做一篇策论让父亲来评判可好?”
沈菀头大如斗,那些骈四俪六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虽然喜爱读书,诗呀词啊倒是信手拈来,唯独策论对她,两厢排斥!
看着妹妹耷拉下去的肩膀,沈谦好笑:“菀儿刚才说得也很有道理,于心境方面哥哥的确是自愧弗如。菀儿很好,像我们沈家的女儿。”
沈菀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随即指着河岸,语气轻快:“我看那边在放孔明灯呢,我们也瞧瞧去?”
“遵命!沈夫子!”沈谦拱手作揖,侧身让步,沈菀抿嘴一笑,率先而行。
河道广阔,官府早已划定了放孔明灯的范围,以免流火飞落引起灾祸反倒不美。沈菀为自己选了一盏兔子灯,又塞给沈谦一盏白灯,随后亲自在案桌上蘸墨题词。
“为何我的灯如此单调?”沈谦看到周围的人放飞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或者是其他寓意颇佳的玲珑模样。
“公子气质如华,没有什么物什能可以衬得上的,倒不如这一盏白灯干干净净的来得好。”摊主插话。
清风拂来,沈菀的帷帽一角被轻轻吹起,隐隐可见嘴角的一丝笑意。
沈谦玉身长立,含笑致谢,看着沈菀执笔在自己的灯上题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摊主眼光巨毒,每年都能此摆摊,自然练就了一双利眼。只一瞧字迹便知面前这位必是官家小姐,连忙称赞:“此处来来往往也有几百人了,小老儿托大说一句,笔下能胜过这位小姐的是寥寥无几呀!”
流云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嘴真甜,这是我们小姐给的赏钱!”
摊主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拱手道谢。
“只这一句?”沈谦提笔瞧了一眼,笑问。
“懂我的自是不必说,不懂的多说也无用!”沈菀小心的捧着兔子灯,眸光深深亮若星辰。
沈谦挑眉表示认同,跟着写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谦儿?”熟悉低沉的男声。
“戚骆?”沈谦回头,眼底是还不及收回的浅淡笑意,面前却是已经站定了的高大男子。
平淡的两字却让贺戚骆骆骆品出一股缱绻情意,点头注视沈谦,贺戚骆骆骆心底熨帖,言语之间就带了出来:“喜欢这样的热闹?看起来倒是比在府里高兴许多。”
沈谦拉过沈菀说:“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差,这丫头可是一直在给我添堵,我烦她呢!”
贺戚骆骆骆微愣:“菀儿惹你生气了?”
沈菀成了垫背也不高兴,撅着嘴说:“贺哥哥偏心得也太明显了,明明就是哥哥不合群。”
贺戚骆骆骆很少见这兄妹别扭,现下却笑了:“你哥哥比你骄气,你多让着他点儿!”
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