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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原先的右相一派也就如树倒猢狲散,很快消弭于历史长河中。
现在,姜泽既为天子,他的母族也是时候恢复昔年荣光了。
这个时候姜溯正站在别院里,凝视亭上他的母亲于昔年入宫时题下的字:无争。
上善若水,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
她做到了,却也是完全没能做到。
她不曾与先皇后有过任何争锋,淡而从容地住在属于她的宫殿里;但也正因此,反叫姜丰愈发愧疚,试图将所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
他给了他有的她一切,哪怕那并不是她想要的;也给了自己一切,哪怕临死收回了那一切。
姜溯抬首。
雪落无音,覆尽天下污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密语】帝?高冷?休 对 叶?脑洞巨坑?男配 说:我观少侠脑洞如此清奇,惊为天人,来跟我学做菜吗?以少侠脑含量,一定能发明出这个时代木有的调料包哒!
上善若水,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这句话是本文名字由来,也是闻人老爷爷给姜泽起名的由来,但其实暗指的是姜溯。
第19章 战五渣【二】
闻人琰回到京第三日,姜泽接见了这位舅舅。
多年不见,加之姜泽自小与他并不亲密,更何况如今一人为天子另一人不过白丁,两人相处自然有些疏离。好在侍从很快端上热茶,乐人奏琴吹箫,闻人琰倒也不至于拘谨。
一时四下无声,唯有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待姜泽挥退一众侍从,亲手将一杯茶递与闻人琰,略显僵硬的气氛也有些缓和起来。
姜泽淡淡凝视闻人琰。
胞妹乃昔年姜国第一美人,兄长闻人琰当然不差分毫。哪怕年近天命,容颜老去,他浑身气质却是愈发温润如玉。姜泽甚至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许闻人悯的身影。他的眼中便有了一丝怀念,很快又湮灭于冷淡疏离中。
等到闻人琰饮地差不多了,姜泽便道:“舅舅回来也有三日了,觉得这京都风光可有变化?”
闻人琰不紧不慢放下手中杯盘,动作优雅至极:“六年未见,繁荣愈盛。”
他也在凝视姜泽。
六年前初具神韵的漂亮少年已长成如今光风霁月的天子。他长得很像他的妹妹,只是少了一点艳丽,多了一些凌厉。闻人琰的眼中也便盈满怀念。
姜泽见之,勾了勾唇角:“这些年舅舅过得可好?”
闻人琰面上暖意油然:“禾泽郡乃是我闻人氏发迹之地,也算是落叶归根,岂有不好之理。只是时常挂念陛下与先皇后,偶有伤情而已。”
他看着姜泽,面上暖意更甚,“一别六年,在下老了……陛下也长大了。”
姜溯正站在北郊一处破旧土屋前,环顾周遭。
这日风雪很大,洋洋洒洒很快覆盖来路脚印。
昨日清晨他从案牍中找出了一卷竹简,原先以为是麾下递上来的事务,待翻开查阅后方才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件,大意如下:从前有一大户人家,家主非常喜欢长子,将家中诸多家产交由长子打理,却在临终前莫名其妙将家产都给了次子。家中长辈与长子原先很是不满,不过次子很依赖长子,事事由长子做主,便也按捺下不满。不久有一家随姓的大户人家看中这家的土地,想要强抢过去。长子同他们做了诸多交涉,终于成功阻止了他们。但在这个时候,长子忽然被人杀死了,接着次子以报仇为名,大刀阔斧斩断长子留下的左右臂膀,将他们尽数驱逐,成功收取家族大权并且吞并随家。
当然,为了将一切看起来自然一些,最后书写着居然询问:长子何辜?倘若杀了长子的人是次子,又该如何惩罚次子?明日申时一刻,静候殿下于北郊寒舍解惑。
多么有意思的故事,多么有意思的请人方式啊。
姜溯一目十行阅尽,面色愈发冰冷。等到将整个故事再看上一遍,包括其中细节与模棱两可之处,终于“啪”一声重重合上竹简,一字一顿道:“给我查。”
侍卫们很快查清了一切。
有麾下幕僚接受了叶家厚礼,偷偷将这卷竹简放到了他的案几最上方,保证他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也就是说,将他引出来的要么是叶家人,要么与叶家有很大关系。
那人想做什么呢?
写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是想告诉他那些他以为极为隐秘的东西,其实早有人看穿一切,并以此为筹码要挟他吗?啧,何等可笑。
姜溯眸中泛出了些许冷意,他向屋子迈了一步。
他的手即将触及木门。
然后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豁然转头凝眸看向远处。然而目之所及唯有纯白,没有多余动静。
姜溯缓缓收回目光。
他收起竹伞,“吱呀”一声推开木屋。
木屋虽小,别有洞天。
北郊人烟稀少,自是比都城冷上一分。许是怕席地而坐时间长了,便铺了一层厚厚的皮毛。屋子正中间放了张崭新的案几,上面还有几碗热茶。看得出这些都是匆匆布置的,若想毁尸灭迹也是极为轻松的。
案几对面盘腿而坐的是一名清秀的儒生,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姜溯认得这个人,是叶家长子,也是当初姜泽私自出宫时遇见的那个人。
结合他在竹简中所写,难道最初出现在阿泽面前,也是他计划好的么?
姜溯心绪几转,面上倒是不动声色,淡淡打量眼前儒生。
叶南裴对上了姜溯的目光——哪怕其中只有审视与冷意,他的目光也是攸然一亮。他贪婪凝视姜溯高大欣长的身形,半晌起身微笑道:“殿下请。”
姜溯不动。
他依然冷冷打量叶南裴。
叶南裴也不着急,反而目光盈盈与他对视。半晌,在姜溯终于忍不住欲拂袖而去时,敛眸轻笑道:“烦请殿下为在下解惑,抑或由在下为殿下解惑……二者择其一,端看殿下选择。”
丝竹声声,茶舍热气氤氲,一点一点模糊视线。
姜泽淡淡瞧着眼前状似谦和的闻人琰,唇边弧度愈深:“舅舅言重了,你一点也不老。”
“先人有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舅舅岂非正是如此。”
闻人琰失笑摇首,半晌怅然一叹。
“六年前我方逾不惑之龄,为护家族根基被迫远离这姜国权势中心,壮志难酬。这些年于禾泽郡中修生养息,整日养花逗鸟,以教化子孙为乐,早失去昔年锋芒。哪怕‘志在千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姜泽唇边终于勾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意有所指般重复了一遍:“好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人琰笑意微顿。
他将目光重新放到姜泽脸上,没有半点浑浊的眼眸里恰到好处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姜泽直视于他,目光微冷略带逼迫:“舅舅难道不懂吗?”
闻人琰沉默半晌,复而从容一笑:“还请陛下明示,在下应当懂得什么?”
姜泽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热水,淡淡凝视他。
屋外琴声渐歇,箫声呜咽落于心头,似有凝滞阻塞之感,叫闻人琰轻轻拢眉。
姜溯坐了下来。
叶南裴并不介意他的冷淡,轻轻敛眸一笑:“这是家父自南蛮之地带来的上等贡品,定不辱没殿下身份。”语罢,便用双手捧着茶盏,递到姜溯面前。
姜溯注意到青年似乎有些紧张,端着茶盏的手还在细细发抖——这很符合他所了解的叶南裴的个性——但他并只用冰冷的余光掠过茶盏,并不去接:“故弄玄虚。”
叶南裴闻之,得意一笑:“只要能见到殿下,故作玄虚又是如何?”他说着,略略昂起下颚巧言嬉笑。他微微扬眉,眸中盈满狡黠,端的是一副极为随性惬意模样。
但姜溯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姜泽的影子,便豁然攥紧袖中右手:“你是在威胁我?”
“在下怎会威胁殿下?!”许是见到了心上人,叶南裴原先惨白的脸色在此时有了些许红润。但听闻姜溯如此言语,一时只觉胸口钝痛,面色又是一白。他深深凝视姜溯,目光有了一点难过,喃喃解释道,“……就算有人将刀架在在下脖子上,在下也不会威胁殿下的。”
然而姜溯并不太理解这个奇怪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只能皱眉道:“你将我引到此地,何意。”
叶南裴苦涩一笑。
前世他虽老跟随姜溯,并且有了“相交过密”的传闻,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无关紧要时刻姜溯想来懒得理会他。毕竟他的才学计谋并不出众,大抵姜溯至死都不过是将他当作一名可有可无的幕僚。他也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