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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我,要不是如今四面楚歌,我也不会跑到你这儿来。”
沈问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千年难见一次的冷笑了一声,道:“你?四面楚歌?这话我都没说过,你如今庄主做的风生水起,名声大噪,好意思说四面楚歌?”
刘苍易皱起眉,道:“听我们说。”
刘归望接下他爹的话茬,全盘托出,道:“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你给我盖了五年的黑锅。当年传出季为客杀同门的时候,全江湖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和我身上。季为客武功盖世,早就是各家各派的眼中钉肉中刺,此事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两个都是你门下的,你反倒没有冲昏头脑欲杀之而后快,要求把季为客押回山门,查清事情后再下定论。”
“你我两派祖祖辈辈的恩怨早人尽皆知,有人说是我陷害他,你也深信不疑,但当时人证物证皆在,只有你坚持。于是北亿脱了嫌疑,众人暗中给你下套,调虎离山。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了讨伐现场,于是你成了大义灭亲的好掌门。你不好撕破脸皮,只好打碎了牙吞下。众人都不知那不是你,所以你认为是我派人易容成你,再伪造凝风,涂毒杀之。但沈问澜,你想清楚,我门中再怎么能易容,也没有伪造一柄一模一样的凝风的能力。”
沈问澜也知道。北亿行事并非光明磊落,易容这事,江湖中人大部分都会,只不过是精与疏的区别。但既然能骗过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季为客,必然不会是后者。既然精通于此,他能想到的自然首当其冲的是北亿。
林问沥道:“凝风之事,你只要勾结任意锻剑一脉,不就能轻轻松松合作了?既然当时诸位一心,也并非难事吧?”
刘归望嘴角抽搐一下,道:“我并没有干那种事。再者说,就算我勾结了,以你我两派的交情,山庄中有哪个弟子能扮你扮得毫无破绽,甚至连出剑套路都别无二致?当时那大义灭亲的“沈问澜”可是和他过了好几招。”
林问沥哑口无言。刘归望接着道:“纵使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到那个地步。”
沈问澜思忖一番,这条件太过苛刻,假设道:“不一定。如果有他人出招,逼他分注意力不能太细看凝风和我的话就简单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见过我练剑,熟知我几招几式,有把以假乱真的凝风,知道我说话方式,能让为客崩溃就够了。”
刘苍易无心道:“沈掌门聪明,你当时是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只要防线没了,那就没精力分辨真假了。”
沈问澜:“……”
刘苍易毫无知觉这话已成一把刀直接把沈问澜插了个对穿。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沈问澜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沈问澜强忍着把刘苍易给一脚踹下山的欲望,道:“他当时有用言语挑拨吗。”
“有。”刘归望记这事记很清楚,道,“他说了几句,其实说的不像你,但是当时情况特殊,你家那个瞬间就崩了。”
沈问澜面如死灰:“我想跳山。”
林问沥:“别,你跳了我们就真四面楚歌了。”
沈问澜看着刘归望,冰山已经垮了一半了:“如果不是你易容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不是我的。”
刘归望一副关爱智障的表情:“根据我对你无限的认知,你就算死了也不会对季为客说孽障这两个字。”
沈问澜的冰山脸有要崩塌的迹象:“……说了?当时?”
刘苍易点点头,接着补刀:“你还说他给你丢脸。”
沈问澜的脸瞬间黑了又白白了又青:“……还说什么了。”
刘归望有点同情他,季为客在沈问澜这边什么地位他很清楚,也知道他相信他人的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偏执,所以才不信他当时倒戈去亲手了结季为客。
于是刘归望小心翼翼的诚恳的说道:“那我给你把我记得的重复一遍——孽障,决门从未有过你这种杀害同门袍泽之人。亏我曾真心待你,你值不得真心半分,我当年眼瞎了才将你带回山门。你就是个下贱命,理应死无葬身之地,有何脸面在此苟延残喘,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就是个该死的贱种……”
沈问澜:“停。”
刘归望有眼力见,看见沈问澜那完全崩塌的冰山脸,以及变了又变的脸色,嘎吱一声闭上嘴。
沈问澜捂住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绞痛与人世告别,缓缓道:“他应该不会觉得我会说那种话吧。”
刘归望道:“不一定,情况特殊。再者当时众人都在挑拨离间,他出身特殊,不是被放在心尖上的普通孩子。就算深信不疑,也会多少动摇。他也不知道你坚持要查明真相再说,纵然那些话不像你说的,但……”
刘归望留了一半没说,沈问澜已经知道他言下之意了。
但摧毁一个崩溃边缘的人,够了。
沈问澜低头不言,咬着牙深呼吸几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抬起头来,反而呼吸愈发急促。
他从喉咙里挤出低沉喑哑的声音。
“谁……谁他妈的……”
“胆子这么大……敢易容成我……”
沈问澜挤出声低沉的苦笑来,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气场将他圈住,把衣袖和乌发吹得在半空中飘摇。气场卷起他周身的灰尘与飞进堂中的落叶,几乎肉眼可见的风环绕着他,凝风在他身边剧烈摇动起来,铮铮作响。
林问沥本来想安慰他一下,一看见凝风这样,一下子惊恐的窜出去十米开外,“师兄冷静啊!!”
“朋友!!!你冷静啊!!你山上都萧条成这样了,你还嫌它不够破吗!!”
刘归望也喊完也蹭的窜出门去,饶是刘苍易这般上了年纪,看遍腥风血雨的人也脸上挂不住了,跟着找个地方躲起来。
围绕着沈问澜周身的那圈风瞬间崩开,足足把落叶震成了碎屑,周围墙壁摇晃几下,被震飞成碎屑崩落在地。房顶也被崩成石头雨,哗啦啦的坠了下来。
沈问澜不动如山坐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
随着这座废墟的落成,凝风也终于安静了。
沈问澜眼皮也不抬,冰山脸重出江湖了:“坐回来接着说吧,见笑了。”
林问沥蹲下来,默默捡起一个碎屑。那是个牌匾的碎屑,这牌匾上本应题着“满山堂”的字,如今被沈掌门一震,震了个稀碎。
这是决门山门中唯一一个还不是露天的堂了。
林问沥欲哭无泪,刘归望过来拍了拍他,同情道:“理解一下,沈问澜发脾气,比火山爆发更加火山爆发。”
☆、盟(三)
白问花笑容满面的背对着崩了的堂,他不瞎,看得见那四散飞舞的飞石。
“不是!”苏槐拉了拉他的衣袖,以为他没看见,生怕沈问澜出事,指着那片炸了的废墟,忙道,“不得过去看看?!”
白问花不远处站着庄为辽和季为客,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苏槐几分,以扇掩面道:“你着什么急,沈师兄出事了肯定不止这样,多半是谁惹着他了,对面是北亿的,太正常了,大惊小怪!”
“……屋子都炸了,正常?”
白问花点点头,道:“沈问澜吗,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苏槐:“……”
“师叔。”
季为客远远地叫了一声。白问花连忙应了一声——沈问澜虽没说,但以他二人师兄弟数十载的交情,不消他费口舌,白问花也心知肚明,不能让季为客靠近那地方半步。
于是白问花赶紧抢在他前面说话:“林师兄若是大打出手,定是不会这么小动静,虽不知那边情况,还是先防住他们偷袭较好。”
说着白问花朝庄为辽眨眨眼,庄为辽虽不是他门下,但也明白他意思了,赶紧接下话茬,堵住季为客那张嘴:“也是,毕竟对方是北亿……就喜欢搞这些肮脏的小动作,是吧!”
季为客皱着眉,一言不发。
看他脸色不好在场三人谁都不敢说话,胆战心惊的在心中祈祷,生怕他察觉了什么。
季为客心中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虽眼盲,但其余感官并无受损,脑子也算好用。他抬起头,虽目不能视,还是能辨别出声音方向。
季为客把这名字咬得有些气急败坏,一字一顿道:“沈问澜在那儿,是不是。”
“…………”
季为客大概想象得到这尽全力瞒着他的三个人此刻一下被拆穿的表情,不禁冷嘲热讽一般笑了声,道:“师叔,我跟他多少年,他发脾气什么样我还认不出来?”
白问花:“……”
这真他妈是万万没想到,我若是瞎了,让沈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