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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也就是这么抱怨抱怨,看着自家学生都有自个儿可干的事儿,尚老先生还是很欣喜的,哪怕没有一个学生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但只要孩子们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尚老先生就觉得自己的书没有白教。
而就在尚老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却还在为了自己的接班人而选犯愁的时候,云间月回来了。
那是在春节后的第一天,云先生带着彦家姐弟回到了雪佑镇。
古迦凌有个习俗,每到新的一年开始,全家人会一起做祈神裱,写上过去一年自己做过的所有错事,然后把这张裱扔到火里,让灰烬随着风飞走。
要是灰烬都飞走了,表示上天已经原谅了这一家的罪行,要是纸灰就赖在在了地上哪儿也不去,就说明这一大家子要有厄运了,只有这一年全家都在一切才可以消除灾厄。
其实,所谓灾厄,就是无法和家人在一起吧。
云间月回来的时候尚老先生刚烧完了祈神裱,正好来了阵风,纸灰随风散去。尚老先生望着只会消失的方向,正愣着神儿,他这好久无人造访的浅心私塾里居然来了人。
尚老先生定睛一看,自个儿当年教出来最不爱读书的神童回来了,还拐带回了俩孩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是,尚老先生一高兴,就大病了一场。
尚老先生这一病,愣是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宿,在第四天的早晨,他老人家就驾鹤西去了。
在临终前,尚老先生抓着云间月的受,他问:“你现在那哪里干些啥呢?”
云间月说:“先生,我去闯江湖了,可是差点被淹死,我就想起您当年的谆谆教导,我当时咋就那么不长心呢,居然不听啊。”
“阿月啊,不是你不听我的教导,是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没法儿全让他们按我的路走呀。”尚老先生叹气,“不过,没事儿,只要别忘了初心,别走了岔道儿,我就算是没白教你们。”
“先生……”
“阿月,你是想回来了吗?”
“是……”
“可是你这年纪也当不了学生了吧?”
“……”
“阿月啊,你要是在于心不忍,先生我就拜托你个事儿……咳咳,你看咱们浅心私塾啊,现在除了俩我孙女儿,可是一个学生也没有啊,但即使如此,这里也是私塾,是孩子们听课的地方……我希望,在我走了以后你能当这个教书先生,不能让咱们私塾没了!”
“先生,您放心吧,我一定谨记您的教导!”
尚老先生的葬礼是镇上的人凑钱办的,其实林叶寒本想尽这个弟子的义务,将老师厚葬,但是尚老先生在镇子里的人缘儿太好,大家争着抢着要出钱出力。
尚老先生去世,但是浅心私塾里来了位云先生,这位云先生自带了两名弟子不说,还到处捡学生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浅心私塾真的算是壮大了。
不管怎么说,时隔多年,林叶寒又见到了云间月。
安葬好尚老先生,林叶寒再次来到浅心私塾,这会儿云间月正在院子里种树,他种的是一棵松树的树苗,这树苗的旁边还有一棵大松树,据说那是尚老先生开办学堂的那一年种下的,现在已经郁郁葱葱。古有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尚老先生希望学生们能明白这个道理,而云先生也知道自己能谨记这句话。
林叶寒习惯直接走小门儿进沁雪园,但是他这个举动让彦恬当做了小偷,还被逮了个正着,押送到了云先生那里。
以这种方式见面,双方都觉得挺尴尬。
先打破沉默的是林叶寒:“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家阿月居然还有当教书先生的有这种癖好!”再次见到阿月,林叶寒摇了摇头,满眼尽是惊奇。
“我也想不到啊。”云间月苦笑,“在江湖里闯荡闯荡,我就越发思念咱们的私塾,而且尚老先生也把私塾托付给了我,自然要尽心尽力。”
“好啊。”林叶寒微微一笑,“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
“啊,什么意思啊?”
已经两年不见的云间月突然出现,林叶寒又气又喜,自然不能再让云间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
刚开始林掌柜也不好意思常来在私塾里,然后他发现每次自己来私塾的时候这里的学生就会多一个,再后来他就想啊,学生都这么多了,也不差他这个了,于是就发扬了当年的狗皮膏药精神,赖在浅心私塾里不走了。
要是尚老先生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想打他手板儿,边打还得边说:“让你当年不好好读书,现在知道还是学堂好了吧!”
林叶寒没再问云间月有没有得出几年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却始终不想点破。
两个放不下面子的人同时也都是放不下往事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低下头实在是太那太难了,但是要他们放弃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更是不可能。
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而最令人惊喜的,并不是对方也愿意让步,而是在自己低下头的同时,也撞上了对方的眼神。
心有千千结,在这一刻却仿佛烟消云散。
世界上有很多艰难的事情,相遇难,相知难,相守更难,如果真的有那样深厚的缘分可以跟彼此在一起,就好好珍惜吧。
☆、偶遇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今年的秋收祭典,云先生回到浅心私塾已经有三年了,他教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镇上的人很喜欢云先生,就像是喜欢当年的尚老先生一样,而云先生也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为此欣喜不已。
他这一欣喜,就决定一辈子呆在雪佑镇上好好过了。
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庆祝、祭典的方式,雪佑镇上秋收祭典的重头戏是晚上燃放莲花灯,让花灯顺着水流漂走,一到晚上人就更多了。这回云先生带着孩子们去放莲花灯,同行的还有林掌柜以及李风华。
一盏盏被火光点亮的莲花灯顺着河水飘啊飘,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停留,一双双手放下花灯,放下思念,不知道哪年哪月哪天,他们心中挂念的一切会被水流带去哪里……锣鼓声中,一个又一个秋天来临,莲花灯飘过的地方,被映照在河水上的影子涟漪阵阵。
雪佑镇上的人作息习惯很规律,人们睡得早,所以除了很重要的节日以外,一切庆典、祭祀都结束的很早,这刚放完花灯,亥时还没到,人们就散场了。
虽然大波人都各回各家了,但是繁华街上还有少数小贩没有收摊儿,孩子们放完花灯就跑去街上玩儿了。
李风华也回到了住处,而林掌柜和云先生还在河边,静静看着最后一站莲花灯消失。不久之后,浅心私塾的孩子们带着一个年纪在十六七岁左右,穿着黛蓝色长袍的陌生男孩跑了过来。
林掌柜就问了:“这小孩儿是谁?”他们家阿月有捡孩子的喜好,难道这帮学生也被传染了?
“是我们在路上碰到的,他说早就听闻咱们云先生的好名声,想着哪天能见见云先生也是一件幸事,于是我们就把他带来了。”
云间月:“……”这怎么听都像是骗小孩子的话阿欢也信了?好吧,这孩子终于像个小孩子了。
林叶寒笑着问道:“所以,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见我们云先生呢?”
男孩笑起来是个包子脸:“我叫宁子,其实是我们家先生想要见见云先生,他名叫齐晨,现在正在沁雪园的大门口儿等着呢。”
云间月和林叶寒对视一眼,显然谁都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叫齐晨的。
云先生和林掌柜带着孩子们以及那个忽然造访男孩回到了沁雪园,果然看到一个人正坐在沁雪园门口,这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他双眼紧闭,身上穿着道袍,背后还扛着个旗子,上面写着:算卦。
来者是客,而且是专程来找云间月的,所以这个男人被请到了沁雪园里面。而名叫宁子的男孩则说不想进去,自顾自地走了。
很少有人会在晚上来人家家里做客,而且还是个算命的,这个人让孩子们也留在了大堂。一盏茶凉了,男人才开口道:“在下姓齐,单名一个晨字,是个算命的。”
林叶寒问道:“请问……先生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莫不是我们私塾里最近有什么大灾大难吧?”
凄辰笑道:“不是在最近。”
“……”合着真的有大灾大难是吗?
云间月开口道:“这位先生,我们对您这玄学没什么研究,有什么话您快说吧。”其实他也不想得罪这个人,但是这里毕竟是学堂,总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