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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势力倒向,那么,如若别国不看好新政中的邦交、通商之策,便极有可能会改变政治结盟的取舍。而对承平国来说,新政中固有的“增补边防”和“管控海商”两项,无疑是绝对会损毁他们的海上贸易和陆路交通的,在这两样中,晋王爷姜越的势力又多在于边境兵防与京中审查关隘的官员里,是故,现在的承平见到晋王敢于持票,又恰好拥有他们所需要的势力范围,自然就只需要和姜越联合各取所需就行了,而更巧的是,姜越身上还流着他们本国的血,在朝中又与内阁有隙、为少帝忌惮,如此,选择姜越作为和亲人选还可以加剧朝中各方势力的离间、猜忌,削弱朝中君臣的聚力、乃至削弱国力,这就更有利于承平国在邦交中取得有力的地位了。
总之他们是更迫切地想要姜越来做这个和亲的人选。到此一想,裴钧只觉自己再世为人,竟歪打正着地替这前世打了一辈子老光棍儿的晋王爷姜越谋了个漂亮媳妇儿,不免只觉心惊又好笑,也不知姜越究竟想没想通这一层层的阴谋来去,此时落眼瞧去,却听姜越已经长息一声,回复了一贯的笑貌,不疾不徐地开口了:
“孤承蒙皇上挂怀,亦承蒙皇族家亲忧虑数年,今得缘与母族表亲有再续婚事之能,诚喜诚慰……然此事却诚如蔡太师所言,是家事,亦是国事,故……还是交内阁商议、皇上定夺,再由百官票议,如此才有个‘法度’。”
姜越这一招是拖。朝廷即日起便封印、封箱不办公事,内阁或票议就都要等到开年正月中开印、开箱才能行进,如此满打满算也能挣个二三十日的变数,不至于当场应下让自己难堪,也不至于当场回绝,叫满座皇亲和承平皇族难堪。
可说到这儿本也就该结了,此时姜越却又浅笑着,当着所有皇亲、百官的面加补一问:
“张大人,您说可是?”
内阁西座的张岭闻言与薛太傅再度相视,应了句:“臣以为晋王爷所言,甚是。”
如此短短一问,姜越便用“法度”二字又拉了法家大儒张岭下水,只要有了张岭这一句“是”字,那张岭所管辖的御史台、太常寺等处便也会坚守朝廷对邦交大事应有的程式,不会轻易任由天家用特权将和亲之事满口应承下来——而于这一点上,裴钧以为,从张岭一贯以法为则的考量出发,终究也必然会答出“是”字。
他不得不思虑姜越此人之谋略果真是一步千里的。
可最奇怪的却是,在此事一发的最最开始,启发姜越行此千里一步的,又是惯来总在朝中散布“奸王逆贼”一说的蔡氏党羽的内阁首辅——太师蔡延。
这可就有意思了,蔡家作何要淌这浑水呢?只是为了不让姜越得势么?那这究竟是帮了姜越,还是帮了他们自己?裴钧唇角挽起个玩味的笑来,在周遭嘈嘈再起的议论中再度与姜越对过一眼,告了退,回身返还了六部一桌,就此与闫玉亮等人定下了之后的聚会,心照不宣是要商讨对和亲之事的票议。
丝竹管弦渐渐再起了,裴钧遥见承平国使臣一行终于敬酒敬到了亲王一席上,而身为姜越母族承平国嫡系的这位二皇子秋源智,是姜越的亲舅舅承平国君之子,也就是姜越的亲表兄。他在想,姜越虽并未立时应承和亲之事,却也同样并未立时就回绝,如若开年表票此议通过,将来晋王举旗造反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比前世更多了母族承平国的助力,那么这一场他再世为人来参与的权势角逐就又有了极大的变数了——比如,姜越会不会更早地起兵?会怎么起兵?甚至……如若姜越野心够大,会不会连同承平国政也一齐算入囊中?
裴钧接过方明珏递来的一杯酒,摇头暂且晃去了暗中所思,直与各部同僚畅饮到国宴散时,依旧见姜越正被诸位亲王拉坐陪席,是绝没有功夫能脱身与他言说一二的。
如此裴钧就远远同他再揖一礼,口型道了句年节福寿,见姜越也同他口型、点头还礼,便与崔宇、闫玉亮勾肩搭背出了飞华殿去了。
一时间殿外漫天白雪洒落他们一头,极似叫他们瞬时年至七老八十花白了眉发。
闫玉亮掐了方明珏的脸叫:“你们看看他!他最不像个老的,还是个弱秧子娃娃脸,气人不气人!”
方明珏笑得弯腰便捡了坨雪砸他,不料喝了酒准头不好,一团子错砸在裴钧背上,吓得连忙大叫着摆手:“完了完了,错了错了,大仙儿你饶了我……我不是要砸你的!”
“那他是要砸我!”闫玉亮拉着裴钧就两步上去,二人大笑着上前一手一脚把方明珏抱起来,任凭方明珏嗷嗷大叫,在众同僚的捧腹大笑中将他噗哒一声就摔去了宫道边被宫人扫出的雪堆子里。兵部的几个又跑去挖他,挖出来喊一句:“找到个小萝卜哎!快来拔萝卜!”
方明珏大笑着拿脚蹬他们:“去去!你们才萝卜呢,我好歹也是颗人参哪!”
这下就连他师父沈老尚书和蒋老、崔宇都笑起来。众人上前拉了他起身,一路往宫外走去,听得一路宫人经行都与他们道年岁吉祥,走到元辰门口了,正有宫钟重重敲响六下,一声一声洪亮旷远、拖得老长,打在耳中直叫人整个身子都似被这报年关的长鸣震荡起来,忽如被迎来送往的无尽年岁急匆匆撞腰跑过。
——过年了,过年了,过了一年又一年了。
他们走过元辰门外青云监高挂的牌匾,同行的几人如今都为官坐堂、独辖一方了。雪一如八 九年前的监中冬日一样幽幽遗落他们满头,可这群玩雪的昔日少年却已然能乘上停在监外的一顶顶各色绸面儿的官家轿子,坐往一间间高门悬匾的府邸了。
“过年好!”“开春大吉!”
他们互相大叫着,终于让这阴寒的冬日有了除宫门红灯外的另一丝暖。
裴钧悠着酒意上了轿子回到府中,一进府便见前厅廊下摆着琳琅的礼箱,当先有一箱打开的,里头正是董叔和钱海清在清点的一匹匹绚丽荆锦,旁边儿桌上还摆着两个木盒,上面贴了白纸的封条,扬洒写了四个字:“江陵花糕”。
“过年好,过年好!这是老曹回京了!”裴钧先觉地低声笑出来,带着脸上些许酡红指点董叔道:“董叔,叫家里的下人都领赏罢,今年我要赏得比晋王爷打赏的都多!更多!”
“大人发了慈悲了!过年好!”董叔笑应了,提了六斤便去库房取银子。不消一会儿,忠义侯府的下人都围来裴钧跟前儿贺年谢恩,六斤的娘还抹了两把眼泪,叫六斤好好儿同家主裴钧磕了几个响头,谢过裴家两代多年来的恩情。
裴钧却倒笑:“得了,大过年的甭哭了,都起罢。”
六斤是孩子,自然嬉笑着小脸儿爬起来扶他回了屋,伺候他洗漱安歇前还再脆生生叫了“大人新年吉祥”,这叫裴钧在握着枕下短刀熟睡之前忽而心想——
兴许兴许,这一世,总是会真不一样了。
第23章 其罪二十二 · 纠斗
宫里因了要和亲的人忽从皇上换成了晋王,国宴后便开始连日召集皇亲议事,而宫外百官迎来封印长休,除却鸿胪寺依旧起早贪黑礼待外宾,诸官也该回乡的回乡,该省亲的省亲去了,府衙里只留了一些愿吃过年饷的官差、衙役,理一理三不五时的坊间案子,各自也相安无事。
裴钧心里虽还记着官中事务,却终于得了个身上清闲,若在往年此时,他原是该伙同梅林玉、曹鸾打打牌、斗斗鸡挨到除夕前,然后除夕那晚放曹鸾回去陪媳妇儿孩子,放梅林玉回家守着老爹,他就进宫去崇宁殿里吃年饭,再陪着姜湛守守岁。
可今年他是再没打算去崇宁殿吃年饭守岁,也再没那心思应曹鸾、梅林玉的约了。
他心里揣着另一桩事儿。
打从二十六日一早起,裴钧便在家中一直走来走去,在家丁里寻了两个牙尖嘴利的指使去了瑞王府外,叫他们一见着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报一声。
董叔听见了,追着裴钧就问:“怎么是去瑞王府上?莫不是朝廷有事儿要牵连大小姐了?”
“您也改改口罢,人家早是瑞王妃了,谁还稀罕做咱府里的大小姐。”裴钧拧着眉头坐下喝茶,总也不能告诉董叔他是知道了裴妍的孩子赶着年前要夭折这才不休日夜地瞎打听,且瞥眼见董叔这一副忧愁裴妍的形容,心里又愈发沉甸了,便只好顺着他话扯了谎:“瑞王几个成日往宫里跑,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儿,我就是叫俩人去守着罢了,您老别多想。”
然一直到了二十八日,这去守着的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