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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瑞语塞。
玄青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仿佛刚才第一个拔剑的人不是他似得。白天瑞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种看似慈悲,实则无情的模样,眼神暗了些许,抿唇不语。
玄青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白天瑞的不豫,他双手合十,眼睛半垂,眉眼温和。
马车停下了,玄青正欲返身下车,却被身后的白天瑞一把抓住,玄青诧异的抬头,道:“殿下?”
白天瑞瞟了眼被自己抓住的玄青的手腕,忽的像是被烫到了似得,腾地放了手,道:“没事。”
玄青一脸莫名其妙。
两人从马车里下来,进了府内。
白经纶已经在屋内等着了,他换下了那一声满身血气的衣裳,坐在书房里,怀中抱着被吓坏了的兔子精。
兔子精缩在白经纶的怀里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心都会软成一片。
玄青笑道:“吓坏了吧。”
“是吓坏了。”白经纶冷冷的说。
“大哥。”白天瑞笑嘻嘻的在旁边凑热闹,他说,“你是树大招风,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无意那个位置,可其他人,并不一定知道啊。”
谁会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呢,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有几个人真的能将之舍弃?白经纶身份尊贵,又是长子,说他对王位无意,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白经纶说:“你说的对。”
白天瑞道:“你瞧瞧,你不争,她便要受这样的委屈,随便来了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她妖怪……”
白经纶神色渐冷。
“况且你觉得父皇会看不出那个道士有问题?”白天瑞在自己这位哥哥面前,向来都是百无禁忌,此时也是如此,他和白经纶不一样,虽然不过十几岁的年龄,但剑术已经卓绝,不用被凡间俗事困扰,也没人敢算计他,“我看父皇,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敲打你,树欲静而风不止……”
白经纶打断道:“我知道了。”
他的神情越发阴郁,却在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怀中的白兔时,温和了许多,仿佛只有眼前这只可爱的兔子,能引起他心中的柔情。
兔子的确可爱,可是生来便是猎物,哪怕急了,也不过是咬咬人罢了。
白经纶深吸一口气,道:“玄青大师辛苦了,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番,等到明日,我们再好好叙旧?”
“也好。”看出白经纶精神不好,玄青并未强求,转身跟着下人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间,留在白经纶和白天瑞兄弟二人独处。
到底是亲兄弟,两人不过是四目相对,便已经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白经纶说:“天瑞,你不要陷得太深。”
白天瑞嘻嘻哈哈,说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经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白天瑞这才不笑了。
“玄青和尚不简单。”白经纶慢慢的说,“虽然不知道他身出何处,但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白天瑞咬牙说:“我知道。”他知道他和玄青不是一路人,这个和尚看似温和,实则眼里谁都装不下,他慈悲如佛主,又视万生如草芥。他白天瑞再厉害,在那玄青的眼中,大约也和河中的一条鱼相差无几。
白经纶还欲再说,白天瑞却是已经不想再听,起身离开,背影显出几分落寞。白经纶低叹,看向手里依旧精神不太好的小兔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到了午夜,又来了一场小雨。
玄青坐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簌簌的雨声,还有雨声里夹杂着的破空声,那是利器突刺的声音,玄青偏了头,透过窗户半开的缝隙,看见了一个正在雨中练剑的少年。少年正是十七八岁的年龄,身体还没有长开,但隐约已经可见以后的锋芒,他手中的长剑挥出一道道刺目的剑气,在黑夜里显得如此显眼。雨水润湿了少年的发梢额头,让他那锐利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和。玄青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春夜漫长,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了。
第二天早晨,玄青早早的被白经纶叫醒了。
这位平日里都显得从容不迫的大皇子,此时破天荒的露出慌乱之色来,他冲到了玄青的屋子里,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急促的喘息着:“玄青师父,玄青师父——”
“出什么事了?”玄青问道。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白经纶连外套都没有披,穿着里衣就过来了,可以看出他也是自乱了手脚。
玄青瞬间明白了白经纶的意思,蹙眉道:“你的那只小兔子?”
“是。”白经纶道,“昨天晚上都还好好的睡在我的床头,今天一起来,就不见了踪影……”
玄青道:“我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去了白经纶的住所,玄青仔细检查一番后,蹙起眉头。
白经纶道:“玄青师父,是不是有人来过,还带走了她??”
玄青摇摇头,迟疑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白经纶道:“怎么会?!定然是有人从父皇那里得了消息,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所以才——”
“不,这里没有第三个的气息。”玄青却是想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若是要走,大概也是她自己走的。”
白经纶愣住。
玄青也露出无奈之色。
白经纶愣了许久,才从玄青的语气和神态里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露出不敢置信之色,颤声道:“她,自己走了?”他眼里流露出慌乱,“怎么会自己走了呢?她还是兔子的模样,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会被当成妖怪伤害?”
玄青道:“经纶。”
白经纶抬头。
玄青说:“她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孱弱。”
白经纶呆呆的看着玄青。
玄青说:“自从天君在瑶光布下大阵,太弱的妖怪是无法在瑶光上生存的,她……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需要保护。”
白经纶脸色惨白,他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玄青怜悯的看着他,直到白经纶绝望的抓住了他的衣角,还是少年的白经纶语调里带了哭腔,他说:“玄青,我不要她走,求求你,帮我找到她好不好?”
玄青叹息:“可以。”
自从拿了白经纶的金子,他便注定了这几十年间都要和大靖皇族纠缠不清,是缘是孽玄青也说不好,但到底事情已经发生,只能顺其自然。
那白兔虽然离开,但没有刻意隐匿自己气息,玄青花了些时间,便在大靖皇城郊外寻到了她。此时的她已经从兔子模样重新变回了人,模样依旧楚楚可怜,只是在面对求她回去的白经纶时,却表现出了异样的坚决。
“我不会回去啦。”她撩起了耳畔的发丝,温声细语,“我虽然喜欢你,但却不喜欢那里。”
白经纶哑然。
她说:“你走吧,我不会回去的。”
白经纶嘶声道:“你不用害怕,我可以保护你的。”
她说:“保护我?”她歪了歪头,笑了,“嗯……等你可以保护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白经纶死死的咬着牙,转身便走。
玄青跟在后头,看到了他握的死紧的拳头,大约是指甲划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缝一点点的滴落。
玄青垂了眸,低叹一声阿弥陀佛,漫不经心的想着,人在情字一事上,果然让人觉得麻烦。而麻烦的事——他是向来不会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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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番外(三)大靖旧事
春寒料峭。
在玄青离开大靖前,白经纶请玄青喝了一顿酒。玄青以茶代酒; 看着白经纶一杯接着一杯; 借酒消愁。
玄青并不劝慰; 低着头看着自己桌前缓慢爬行的小虫,手指轻点,便阻了它的去路。小虫受到惊吓,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爬; 玄青勾起唇角; 轻轻的按住了它的翅,由着它顺着自己的指尖爬到了手指上,再随手一扬; 小虫便挥动着翅膀,朝着别的地方去了。
他玩的饶有兴趣,仿佛没有注意到坐在白经纶身侧的白天瑞,对着他投来了满含深意的目光。
“我以为不争; 便会无事。”白经纶喝多了,话比平日里多了些; 他眯着眼睛; 透出的气势莫名的和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他说,“真是烦人。”
帝王多情,子嗣自然也是越多越好,白经纶下头光是妹妹就足足有六七个,加上弟弟足足有二十几人; 有些个皇子公主是宫女所出的,连名字都记不齐全。
多子多福,对于帝王而言,本该是好事,可是可怜了他们这些做子女的。
白经纶说,玄青也就听着,眼眸含笑,口中不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