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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卿非卿-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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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便有了隐士族,那些不再出任官职,却遗留下雄厚根基的前朝老臣。
  这些老东西不再当官,威名却在,在他们引领下,当今竟无多少贤才愿出庭任官,一派隐士作风,气的今上不住跳脚。
  幸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隐士族影响力再大,也抵不过时间洪流,太上皇为儿子苦撑三十余年,终于耗到前朝影响完全消失。
  如今朝廷青黄不接,不是老臣,便是无甚能力的新人,正是大力发掘人才之时机,因此皇上才暗中出手,联系一些有名的才子,为他所用。既是培养未来人才,更是为他发展暗线。
  只是……所谓前朝忠臣,又有几个是真忠?齐沉博冷笑。
  边关多变故,与大同一起攻克前朝后来平分天下的大曦时时出手,这背后哪一件没有那些所谓“忠臣”的影子?若只是如此也便罢了,可前朝覆灭时,这些忠臣明明宣告天下,乃是青宏不慈导致天下大乱,甘愿退居一隅改朝换代,只为坚持忠义才不出职。
  这才太平多少年,便要颠覆本朝恢复前朝,通过控制王朝达到以往士族控制天下的目的了吗?
  史书无言,可不代表这世上无聪明人。
  齐沉博自认,他便是聪明人。
  还是忠君爱国的聪明人。
  他爱这山河,爱这土地,爱这国土。因此,他甘愿为大同手中一把利刃,刺破天下阴秽鬼祟之小人!
  天下才太平四十余年,决不能再陷水火!
  韩清洺一直保持低调,可那位蓝袍公子却不想轻易饶过他,“韩公子,听闻你不久前曾做了一桩大事?”
  韩清洺放下牙著,笑道,“何事?”
  蓝袍公子脸上迅速闪过讽笑,一脸儒雅的看向他,道,“听闻韩公子曾将自己的八十岁祖母告上府衙,还促使府尹打了自己亲小叔上百板子?”
  众人哗然。
  宴首的大皇子蒋璨也不满的看过来。他知道这蓝袍公子为何人,户部尚书赵霁之子,赵寒渊,颇有才名,只是为人倨傲,恃才傲物,不知他是与那韩清洺有何矛盾,竟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
  当然,他人的矛盾是他人的事,他不打算参与,可这人在自己办的诗宴上闹事,未免太不识相。
  大同崇孝,韩清洺状告祖母还让自己小叔挨了板子,虽是官叛,却也犯了忤逆,这种人,是不被人认同的。
  此事被赵寒渊□□裸揭开,相当于在韩清洺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
  看着蓝袍公子的笑容,韩清洺面色微沉,却依旧笑的温和。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韩清洺想起当初打完官司后村里人异样的目光。可这些人……比村中的闲汉农妇更过分。
  没有同村情义,也不知底细,这些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却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韩清洺,将一盆盆藻饰过的污水泼在他身上。
  韩清洺不禁有些烦躁,心中有什么在膨胀生长,撕碎他一层层粉饰的耐心。
  见韩清洺似无话可说,蓝袍公子得意的笑了。
  这抹得意的笑落入韩清洺眼中,更显讽刺,心中压抑着的隔膜一下被刺破。
  李星尔张生担忧的望来,注意到他们,韩清洺心中疯狂滋生的黑暗得到些许安抚,让他心中的烦躁冷静分毫。
  韩清洺对两人悄悄抬一下手,示意自己无恙。
  “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第25章 时也命也
  
  蓝袍公子面目扭曲。
  不过他很快平静面容,淡笑道,“明澈公子贵人多忘事,在下赵寒渊,你学院时的同窗。”他显然气急,明知韩清洺出身贫寒,却在贵人上狠狠咬字。
  韩清洺恍若未觉,依旧淡笑,面容和煦的仿佛永远被春风笼罩,“原来是赵公子,”神色淡淡,看不出想没想起来,却让赵寒渊觉得这人压根没记起来,心中更恼怒。“赵公子可曾听闻,小受大走一词?”
  赵寒渊不语。
  韩清洺娓娓道,“曾皙使曾参锄瓜;而误断其本;皙怒;援大杖以击其背;手仆地;绝而复苏。孔子闻之;告门人曰:‘参来勿内。’既而曾子请焉;孔子曰:‘舜之事父母也;使之常在侧;欲杀之;乃不得。小箠则受;大杖则走。今参于父;委身以待暴怒;陷父于不义;不孝莫大焉。”
  赵寒渊道,“我自然听过,只是明澈公子不该将此事简作一词,去头去尾,失了本意。”
  韩清洺道,“父母之恩,恩过大天,《家语》云,孝,德之始也,又云,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又有言曰,亲爱我,孝何难;亲恶我,孝方贤。”
  他声音一如相貌温和,润的似玉,缓缓说来,说不出的动听。
  此时赵寒渊对韩清洺想做什么有了大概明了,这人定是要出言驳斥自己,好一改不孝之名,因此道,“既如此,明澈当知,你的做法,着实是……以后可要好好改过,你也说了,孝,德之始。”语气恳切,仿佛无比关心,连称呼也变作了更亲昵的名字。
  孝,德之始也,若连孝也做不到,岂不说明此人无德?
  四周议论纷纷。
  “赵兄说的是,在下记下了。”韩清洺腼腆道,却未停口。
  “可既然如此,为何又有小受大走一说?”
  赵寒渊道,“自然是,为不让父母犯错,所以远远走开,自心中爱护父母,因此宁肯小小违背以达到爱护父母的目的。”
  “没错,小小悖愿,却可达到大孝。”韩清洺点头。
  赵寒渊警惕的住了嘴,不知韩清洺附和自己是何意。
  首座附近,一青年高声道,“在下闻韩公子言,似有深意,不知可否详说一番?”
  赵寒渊心呼不妙。
  韩清洺望去,却是一白袍男子,头戴儒冠,身姿飘逸劲瘦而不纤细,看起来颇具风采,较其身姿,其面则普通许多,但这人闻人先露三分笑,倒显得亲和许多。
  大皇子本欲打断,不料被齐沉博截胡,面色微黑。他自幼被母后教导孝敬父皇,日日晨起请安从不落,间杂有亲手做的饭食汤水,对父皇更是恭敬,经年竟也有些孝名,被大臣称赞,因此格外骄傲,韩清洺犯“不孝”之过,看在此人素有才名,他本不欲计较,只以后怕也不会重用,没想到赵寒渊如此不识趣,竟依依不饶起来,心下不禁不悦。
  本不想让这二人扰了自己兴致,可齐沉博是翰林之子,更有才名,在士子中也颇有名,为给这人留下好印象,他也不打断,默许了韩清洺狂言。
  齐沉博向大皇子拱拱手,道,“殿下恕罪,在下颇好文章,方才便闻那愚孝论立意新颖,心生好奇,不由得询问一番,做学问者,不管知识多少好坏,总要涉猎一番,才称得上博闻强识,在下禁不住这坏毛病,实在是,冒犯了。”一张脸带着歉意与期望,诚恳无比。
  大皇子故作大度摆摆手,道,“无妨,便如你所说,做学问者,无论知识好坏,总要涉猎一番才是正道,韩清洺,你说吧!”
  赵寒渊本欲扯开话题,可大皇子开了口,木已成舟,他也无法,只得闭嘴,心盼韩清洺只是虚张声势。
  这混蛋!两年不进学,仍这么聪明?
  不可能!便是当初,这人也未曾表现过如此敏捷的思维,顶多诗词作的好些罢了,这人一定是虚张声势……赵寒渊面色平淡,甚至带着微笑,桌下手却握拳。
  韩清洺对大皇子与齐沉博拱拱手,道,“那在下便献丑了。”
  “孝之一道,自古有之,孝之道,顺为之,然父母安为圣人乎?”
  “事事顺之,若父母欲为非作歹,难道孩子也要孝顺的听从?”
  韩清洺面色严肃,和煦的微笑慢慢淡去,让他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成熟。
  “小受大走,小忍大悖,父母不慈,子亦不须事事遵从,吾等为人,需有自己的思维,若事无大小对错,皆以父母为尊,恭之敬之,顺之绥之,岂不愚乎?”
  “父母亲,吾敬之,父母善,吾孝之,若不亲不善,纵欲为恶,吾将反之,吾为人子,非为人奴!”
  韩清洺字字端正,咬字极清晰,仿佛讲道般,一阵风吹过,浮起他鬓边发,身姿挺拔的他在花瓣中端正而坐,如庙宇菩萨,宝相庄严。
  “孝为百善先,然,在为人子前,吾等为人,若无自己的思维,岂不可笑?若只为孝字抛弃良知,尚沾沾自喜以为纯善,那是愚人!”
  “守我本心,坚我正道,正我思,不为善名所扰,一切由心发,由仁起。善起于心发于心,如此,方不为愚人也。”
  轻轻言语,如雷霆霹雳,振聋发聩。
  宴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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