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句话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众僧。
有的摇头叹气,有的皱眉沉思,有的已经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潜帝说,肃清佛门,势在必行。
前有明镜寺,后有青云寺,都是骇人听闻的大案,此时此刻,哪怕潜帝直接下旨,说要清查所有寺庙中的不法之事,百姓们会反对吗?
最起码真正的百姓不会。
倘若天下的寺庙果真个个清白,他们大可对潜帝的话嗤之以鼻,硬气的说一句:“陛下尽管去查!”
可是他们清白吗?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何也?无非是堕落二字。
足足上百年,哪怕原本是清清静静、本本分分的寺庙,经过一百年“法外之地”的纵容,也会滋生出不知道多少罪恶来,更何况这么多年,新的寺庙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绝的冒出来……这些寺庙,到底有多少是因信仰而修建?这些和尚,到底有多少是因信仰而剃度?
有钱了,修个庙,既能挣钱,又可养望,还方便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藏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专门为了做见不得人的事,藏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修几个庙。
做和尚,可以不纳税、不拜官,且人在庙里坐,念念经喝喝茶,就有人上赶着送钱,为什么不做和尚?有些寺庙甚至连喝酒吃肉睡女人都不耽误,怎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犯了案的恶徒,剃个光头朝庙里一躲,就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逃税离乡的盲流,投身寺庙,就算当不了和尚,只要能给和尚们种地,也算是前债全消了。
自家有田有地的富人,只要想办法将田地挂在寺庙名下,从此以后就不必再纳一文钱的税了。
有了这些,这些寺庙怎么能不变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归根结底,自从朝廷给予佛门种种特权之日起,就注定了会变成这个样子。
僧人中有二三人,默默对视一眼,而后黯然摇头。
如今这件事,只怕已经回天乏力!没想到牺牲一个慧1明,却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事到如今,肃清佛门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只是这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区别很大。
如果由潜帝来说,那么明镜寺和青云寺的恶行,无疑会被官府告知天下百姓,而后每查出一处,都会被大肆宣扬,直到百姓对佛门彻底失望、厌恶为止,佛门的根基说不定会被彻底摧毁。
但这样过于强硬的翻脸,很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挑起混乱,甚至是战乱。
而如果由僧人们自己提出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变成了佛门“自查”,那么不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总能保有一点颜面,百姓们的信仰也不会动摇太多,且参与此事的高僧的声望,还会进一步提高。
而潜帝下手,多少也会留几分余地。
看似很容易的选择题,但是要下决心,对某些人来说却没那么容易。
就如同被关在牢狱之中,不招是死罪,招了是活罪,可若是万一硬扛着不招,就会被无罪释放呢?
……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也是佛会最后一日。
即使上百位高僧齐聚一堂,也未能使气氛变得平和,反而在凝重中透出几分阴沉。
所有人翘首以盼中,身着玄色繁复长袍的少年缓缓而行,身后跟着刘均、刘钦两位皇子,再后一步,是几位大臣,再后面,是气势凛然、甲胄森然的禁军护卫。
少年步履从容,无限风采,也无限风光。
只是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失望之色,即使云起等人已经登上高台,还是有人忍不住向后张望。
“不用再看了,我师父今天不会来。”
高高在上的少年声音清澈平静,目光宁静柔和,在阳光的青睐下,这个气质风华宛若神子的少年,仿佛真的变成了天上的仙人,耀眼的令人不敢逼视。
没有什么开场词,云起平静开口,直入正题:“各位大师都是大智大慧之人,如今佛门是什么模样,诸位比我清楚。
“再这样继续下去,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佛门会变成什么模样,诸位还是比我清楚,所以道理,我不再多讲。”
他顿了顿,才又开口,却转了话题:“我在苦度寺十年,师傅的本事只学了皮毛,唯有占卜之术青出于蓝,连师父都自愧不如。
“当我初登国师之位时,曾心血来潮,起过一卦,既为国运,也为师门气运,然而卦象显示……如不能当机立断,百年之内,大潜与佛门,二则将仅存其一!
“各位大师或许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但这无关紧要。”
他说完,并不理会底下惊疑的目光,目不斜视道:“四皇子殿下,请。”
“是,国师大人。”
刘钦应一声,大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直接就开始念了起来:“其一,彻底清查所有寺庙……”
随着他的声音,所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折子不长,仅二三百字而已,刘钦很快念完,又退回云起身后。
底下依旧安静的落针可闻,但各种无声的反应,却制造出一种喧闹的错觉来。
云起再度开口,声音平静依旧:“这是我写的。”
刘钦讶然看向云起,这东西,分明是潜帝拿给他的初稿……既然是初稿,就意味着里面留了很大的修改余地,同样也意味着,各个条款都苛刻之极。
在他的另一只袖子里,还放着另一份折子,那才是潜帝真正的底线……他已经准备好了和这些高僧们漫长的谈判,好一点点将它敲定。
可是现在,云起竟然直接说,这初稿是他写的……这样苛刻的东西,他就不怕坏了名声?
果然云起话音一落,底下的“喧闹”变得更加剧烈。
云起冷冷道:“这不是菜市场买菜,不需要讨价还价。”
他的声音冷淡,态度果决:“稍后会有人,给所有人一份副本和空白的折子。若同意,便将它一字不漏、一字不改的抄一遍,交上来。若不同意,那就一个字都不必写。
“没有人需要你们每个人都上折子,即使一份折子都交不上来,也没关系。”
他向一侧伸出右手,刘钦上前,将刚刚念过的折子放进他手心。云起侧身,将它轻轻放在侍卫手中铺着绸缎的托盘中,道:“有此足矣。”
一时间,是真的静了下来。
这些僧人,昨天晚上才刚刚挨了潜帝当头一棒,整夜无眠,想着自请肃清佛门的折子,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上的话,该怎么个上法?
肃清佛门,怎么个肃清法?肃清到什么程度?
将所有寺庙都搜查一遍?将里面的逃犯都揪出来?那帐要不要看?人要不要查?地要不要清?
不上的话,又该如何
联合所有人一致反对甚至威胁潜帝?又或者求度海大师出头?
莫说那些个心中有鬼的,便是真正的佛门高僧,也在不断思索其中细节。
这下好了,谁都不必再考虑什么、讨论什么了……要不就一字不改,要不就一字不写。
谁能想到,这位少年国师,竟然强硬至此,霸道至此,还有……蛮不讲理至此。
上,那就一个字都别改。
不上,没关系,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们该怎么做?
硬顶着不上?
没有任何意义,少年身为国师,又是度海大师高徒,且本身声望不低,正如他所言,有他一个就够了。所以不上不仅于事无补,而且还可能让自己所在的寺庙首当其冲——慧1明大师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上?可这些条款……拆庙,还俗,收回土地,限制出家……这和灭佛有什么区别?
正心中翻江倒海时,却听那位少年国师再次开口,却不是在对他们说话:“大皇子殿下。”
刘均抱拳:“国师大人。”
云起道:“将所有禁卫军撤出皇觉寺,这里的人爱走则走,爱留则留,想要上吊抹脖子也随便他。”省的最后折子上了,却有人造谣说是被拿着刀枪逼的。
“是,国师大人。”
“四皇子殿下。”
“……在。”刘钦迟了一阵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发展,让他有点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这也太……太……该说什么,果断?草率?
“你再辛劳半日,带人留在此地,收拢奏折,午时准时送进宫去。过了午时再交的,直接烧了便是。”
“是。”
云起再度转向众僧,冷冷道:“家师正在寺中静修,若各位大师要去同师傅讨论佛法,苦渡寺扫榻相迎!
“但若是为了去替你那几两银子、几亩地、几个连经文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