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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顶尖上，小小的他在长歌的臂弯上迎着橘红的晨光，拥着往来的云雾，看着底下的如蚁般的瓦房。
“你可知许家把你送到为师这是有何用意？”
“徒儿知道。”
“那你呢？”长歌看着他，眉目清浅，可不知为何眼底却带着柔意：“许家的忠骨，就是你的意愿吗？”
年幼的孩童不懂长者的用意，可看着万里河山，内心却是汹涌澎湃，血液莫名地涌动。
“不，徒儿要这国泰民安，不为君主，只为天下百姓。”
稚嫩却坚定的声音犹在耳边，作为旁观者的许浩然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摸一摸现在仍旧无暇的脸庞，在看到自己沾满血迹的手后，又缩了回去。
好一句“不为君主，只为天下百姓”。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长歌渐行渐远脱离了师徒之间的亲密呢？
好似当他遇见小殿下时，那小小的人儿冲他一笑，明眸皓齿，好看极了，他看着少年手足无措的，下意识地紧握着拳头，讷声回道：“参见小殿下。”
为什么会喜欢殿下，说实话许浩然也不清楚，可他瞧着殿下时就觉得高兴，当小殿下亲亲热热地挽着他的手，靠近他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还未触碰情爱的少年情窦初开不自知，一颗心随着一根线被人紧紧拽着，任由对方指哪便撞哪，毫无道理可言。
最初看着就觉得美好的回忆，让许浩然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可又充满着苦涩。就这么轻易的，喜欢了这么一个人，哪怕被人如此践踏自尊都舍不得放手，甚至是赶着上去被人这么生生地摒弃。
看着多凄惨啊，可许浩然又觉得是自己活该。
纵观一生，小殿下并未对他多好，只是说几句好话，来兴致时勾勾手指他便晃着尾巴欢喜地往前去；反观他，从遇见殿下之后的余生，仿佛都是围着对方在转，对方只需坐享其成便好。他将一颗真心捧着任他肆虐，可换来的是什么？
究竟是谁骗他说，真心，可换真心的？
明明……明明他就什么也没有。
耳边是刀刃刺进肉里的沉闷声，许浩然的眼神都聚不起一块好好地瞧着周骏延此时的模样。他想了想觉得这样甚好，这样小殿下在他记忆中的模样还是好的。
多想问一句殿下，面对自己的温情，他可曾有一丝丝动心过？
他听见刀子碰撞在地的声音，还听着小殿下如释重负的哭声，许浩然多想抚上对方的脸，告诉周骏延：“别哭了。”
思绪渐渐飘远，许浩然恍恍惚惚间仿若听到长歌的声音，对方似是问道：
“你可曾后悔？”
后悔吗？他也不清楚。
“为了他体验人间疾苦，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后悔的念头吗？”
陌生又令人觉得熟悉的画面在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幕幕闪过，仿若是在看自己的故事。
“为了他不惜抛弃仙骨追寻几世，可是换来的结果呢？说好的永远不会对他用刻骨的呢？”男声里带着嘲弄与苦涩：“你个骗子。”
从身怀秘密的皇子，到背负仇恨的兔爷，再到有口未能宣的神医，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婴儿，被早早地定下了印记。
“此子与我有缘，再大些，便让他拜入我门下吧。”
画面再转，仙风道骨的俊美男子眉目柔和，双眼里带着情意：“长歌，为师要去寻他了。”
青年蹙眉，一双眼有些泛红，里边带着哀求：“师父，他不心悦你，何必呢？你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们以前不也过的快乐吗？”
“你把他当做我，就当做我是他便好，认错了几十年，你再多认错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有什么不可以的？”
男子轻笑，坚决又残忍地将对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柔声道：“没用的，长歌，无论如何你都不是他。错认你们，本就是我的错，现在是应该让所有人回到正轨了。”
在许浩然看来无所不能的长歌，此刻看着竟有些狼狈，嘴唇早就被咬破，红眼带着狠厉：“你死心吧，你本就追了他两世，甚至是为了他逆天改命独创刻骨一术。”
“你敢跟我打赌吗？”长歌眼里的神色浮浮沉沉的，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就赌你会不会将刻骨用在他的身上。”
“不会的，刻骨之术一旦用了便是入骨之痛。”缱绻柔情的眉目让长歌看得咬牙切齿：“我怎舍得用在他的身上。”
可他没能做到，每一世，那人都承受着刻骨之痛。
耳边是长歌的声音，他轻轻地问：“后悔吗？只要你说悔了，我们还能再回到从前的日子。”
眼前闪着那人的音容，许浩然也不知道是在回答长歌，还是告诉。自己：“不悔。”
从未悔过。
长歌笑了，指尖点着许浩然的额头，一抹柔光聚拢在一处，他低喃着：“他亲手将刀刃送进你的心，你悔不悔都没用了，这场赌注定是我赢了。”
原本还有些耀眼的光芒被突如其来的乌云笼罩着，原本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周骏延大叫了一声，瘫坐在地，披头散发的好似一个疯子。
好端端的晴空万里，这会子似是要风雨降临，雷电打得欢快，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觉得心慌慌的。
长歌腰间的扇子渐暖，先前还有些挣扎的许浩然此刻没了声息。他起身路过周骏延时，素来无悲无喜的面容染上了几分世俗的怨恨与快意：“你丢了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将自己全身心奉上任你践踏。”
“不过是用尽毕生福气换他的几世青睐，你跟他注定不是一路人。他是天上明珠，而你不过是地上蝼蚁。”长歌眼里带着恶毒的怨怼，笑道：“得亏有你这般不识明月的蠢人，他才终将回到了我的身边。”
他还是他的……师尊……
作者有话说：
舒坦，终于这个故事要踏上主线的不归路了！
第47章 主人与暗卫001
身为莫家的孩子，不能没有一点价值。
在莫家里，价值越大就活得越好；对于家主而言，唯有善于八面玲珑作为祸水的女孩儿，才值得他去重视。
莫景瑜长着一副丝毫不逊色于长姐的精致容貌。
他曾有幸随着家主进宫瞧一瞧被京城人赞誉的第一美人，那个豆蔻年华最美好的时候，就被送去伺候已经知命之年的皇帝的长姐。
第一美人的头衔当之无愧，眉黛春山秀，一双瞳仁剪秋水，勾得人心痒痒的，让人突然难怪君王从此不早朝。
年幼的莫景瑜想着，若是他是君王，遇到这样的长姐，莫说不早朝了，便是拿这天下博美人一笑，让对方冲自己温柔小意的，哪怕是死也值了。
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见过长姐之后，家主带着他去了后山。莫家的女孩儿到了一定的岁数都会来这里定下自己的贴身暗卫，成为自己日后的助力；莫景瑜不难猜出家主早早带他来这是何用意，因为莫家男童身边是没有自己的暗卫的。
除了送给贵人作玩意的男人。
莫家下一届的家主之位早早就被定下来了，剩下的男孩子，不是被作为暗卫训练，就是被送出去的。而长相阴柔貌美的莫景瑜，更是一个上成品。
作为莫家的孩子，从来就由不得他选择。
年幼的小团子在一堆黑衣里转来转去，最后他挑了一个看上去最好看但是显得格外木讷的少年，一双肉乎乎的短手圈住对方的脖子，直勾勾地看着莫祁：“家主，我想要这个人。”
“既然小鱼儿挑定了，就赐名吧。”
少年的年纪看着也不大，俊美的模样一瞧就不可能是从莫家进来的子弟，不知道是从哪挑来的人；长时间的厮杀对方的身上早就染上了血腥之气，可莫景瑜一点儿也不觉得难闻，抱着对方就不肯撒手了：“莫离，以后你跟我姓，就叫莫离好不好。”
“莫离遵命。”
离开这后山的暗卫就已经有了归属，不再过上东躲西藏，夜夜害怕有人暗杀的日子。被抱着的莫景瑜瞧见莫离还盯着后山的方向，有些不乐意地将他头换了个方向，盯着他：“莫离，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是，主人。”
对方毕恭毕敬的模样让莫景瑜有些不满，可触及的温度又让他有些受用，窝在莫离的怀里忍不住蹭了蹭。
“莫离，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当时村子起火了，属下逃出来后就被人带到后山里了。”
“双亲的模样呢？”
“已经太过遥远了，属下都记不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