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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阿染不想说,相思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道:“我姓乔,你记住了。如果你以后也没想起自己姓什么,就跟我一个姓吧。”
“乔?”阿染念了一遍,有些新奇,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反正相思不知道阿染摇头是什么意思,在他心里,阿染已经答应了。
乔染,这个名字不错嘛,听着顺耳又好记,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折腾了整整一天,这天夜里,阿染睡得异常的熟。然而,没过多久,黑暗里静静睁开了一双眼睛。
是相思。
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阿染那张脸,左右睡不着,便索性从床的另一侧轻轻爬过来,借着窗外传来的灯火,居高临下地、挑剔地看着阿染睡着的脸。
“真一般。”他嘟囔,“额头太平。”不过倒是很光滑,他打量一会儿,犹豫着俯下身,在阿染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仅仅是嘴唇与肌肤的轻微相触,竟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心脏狂跳,身体深处隐隐升腾起一股燥热。
咦,感觉还不错么。
不过正事要紧,对阿染容貌的批评还没有结束。
“鼻子不够挺。”相思又嘟囔,同时迅速地在阿染的鼻子上亲了亲。
这次感觉也很好。
相思又瞄上了阿染的嘴巴。他的嘴唇淡而娇嫩,形状十分优美,似乎很适合用来亲吻。
但相思不会因此就降低自己的要求,怔怔看了会儿,终于挑出了一个缺点:“嘴唇不够红。”说完,他就急不可待地亲上了那双唇。
一时间,相思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没法想。他的脑袋里只剩了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正在品尝的,是世界上最甜美的滋味。
看来嘴巴轻易不能亲。一吻结束,他心有余悸。
“眼睛倒还凑合。”最后,相思亲了亲阿染的眼睛,“不过也就是少见了点,不算什么。”说完,忍不住又亲了亲。
阿染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碰自己。他吓得惊呼一声,连忙睁开眼睛,就见相思一脸古怪地别着脑袋,耳朵红通通的。
“方才,有什么东西……”阿染摸着自己的脸,茫然询问相思。相思干咳了一下,板起脸对他道:“你方才做噩梦,说胡话,还乱动,吵到我了。”
其实阿染睡着的时候非常乖,被他亲了这么久,都很安静地一动不动。
但阿染并不清楚自己睡着是什么样子,听相思如此说,十分歉然,忙将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对乔相思保证道:“我不会乱动啦,你也快睡吧。”
相思做出一副勉强的姿态,侧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昏昏欲睡的阿染觉得后背暖融融的,随即腰间一紧,是相思将胳膊伸了过来。
他赶紧又往里缩了缩,避开这条手臂,小心地给乔相思留下更大的空间。
但没多久,相思又将手搭在了阿染身上。阿染又躲,几乎缩进墙里,这次终于谁也不挨着谁了。
“乱动什么!”相思坐起来骂了一句。看到阿染贴着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我--”
“别瞎折腾,睡觉!”相思怒气冲冲地将阿染捞过来,牢牢抱住困在怀里,确认对方没法再逃得自己碰不到了,才终于勉强满意,“就这样,快睡。我抓着你,你就不能打扰我了。”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阿染的脑袋就贴在相思胸前,不仅硬邦邦的,里面还嘭嘭嘭响得要命。所幸阿染一向随遇而安,哪怕是这样的境况,没过一会儿也很快安然入睡。
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体温,这个夜晚十分温暖。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八章对牛弹琴
阿染久违地做了一个温暖而安稳的梦。
梦里出现了很多人,都是阿染熟悉的脸庞。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死而复生。
如果大家都能活着就好了。
美梦里的阿染却异常清醒。每个伙伴离开时,他都陪在身边。他们离开的原因各不相同--有些是病死的,有些是自戕的,有些则是活生生被人凌虐致死--可临死之际的神情却出奇的相似,一张张或俊俏或艳丽的脸蛋失去血色,变得发灰发青,渐渐染上一种死寂的色彩,再也无法褪却。
这种颜色深深印进了阿染的脑袋,即便在梦里,他都无法忘记。
不,其中有一个例外。
那个人出现了,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笑起来还是那样艳丽夺目。阿染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带你走。”阿染听到梦里的自己说。那人比他略矮,身子很单薄,阿染将人背在身上,穿越长而黑的地道,踏过带着血腥味的阶梯,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在前方看到了隐约的天光。
那里生长着许多花草树木,连翘,白茸,杜鹃……跟他们的名字一样,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可就在这时,阿染却感觉身体愈发沉重。他背着的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这座山狠狠压着他,让他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别出去,外面的人都是骗子。”熟悉的声音里,是不熟悉的黏腻,“阿染,留下来,陪我。”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阿染吃力地迈动步伐,可那座山却越来越沉,越来越热……
热?
阿染自梦境跌落,先是感觉浑身暖烘烘的,腰间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大片白皙光洁的肌肤。
肤若凝脂也不过如此,阿染看得痴了,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只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一大早就勾引人。”
阿染蓦然收回差点就摸上去的手,讪讪笑道:“相思,你醒啦。”
相思哼了哼,语气有几分不满:“若我不醒,岂不是还要被你继续占便宜?”这样说着,他的手臂依然揽着阿染的腰,腿依然压着阿染的身体,紧紧将人抱在怀里,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难怪最后美梦变成了噩梦,被人用这种姿势抱着,是个人都睡不好觉。
阿染挣了挣,小声说自己要起来,相思才不情不愿放开了他。
“今天好些了么?”阿染边穿衣服边问。
他的衣裳就那两套,铁面送他的给了相思,孟少游借他的又不舍得穿,最后还是穿上了旧衣。
相思遗憾地看着阿染露在外面的皮肉一点点被遮起来,又耿耿于怀地看着从那过大的衣领露出的精致锁骨,漫不经心答道:“好多了。”
的确如此。比起阿染,相思这一觉睡得异常痛快。他醒得更早些,处理了清晨时分略带尴尬的小麻烦,就继续抱着阿染闭目养神,只觉心满意足,哪怕坐拥天下也不过如此,连伤都好了大半。
阿染仔细看过相思的伤口,又摸摸他的额头,确认这人已经不再发热,只剩嗓子尚未恢复,不禁羡慕道:“你好得可真快。若是换了我,得四五天才能好起来呢。”
“那是因为你身子骨太弱,换了旁人,这点伤也不至于养这么久。”相思伸手拉住阿染的手腕,拉过来跟自己的比划,“看,你比我瘦那么多。”紧接着,他便看到阿染手腕上的勒痕,不禁皱起眉头。
那些伤痕已经发青,看起来分外狰狞,应是有段时日了。
“谁干的?什么时候?”
“好几天了呢。唉,这么久都没有客人,再这样下去,燕老爹非得打死我不可。”阿染抽回手,拉下袖子将伤痕遮起来,苦恼地思索片刻,抬头看向相思,软声央求道,“相思,如果你今天好些了,就教教我弹琴好么--虽然我还没有琴,你能教我吗?”
“谁说没情了,你不是有吗?!”相思语气有些冲,他心里不知为何烦闷得要命,刚睡醒时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都不翼而飞。
刚刚还被自己舒舒服服抱在怀里的家伙,几天之前却被人捆起来凌虐--相思再一次真切地认识到,阿染是谁都可以花上少少一点银子,就能随意欺凌玩弄的对象。
阿染却浑然不知对面这人心思暗涌,茫然间还转头在自己的小破屋里细细看了一遍,可怎么找都找不到“琴”的影子。不过他也是个听过些话本的文化人,不免心中暗忖,莫非这跟那些“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大侠客一样,也是一种“手中无琴、心中有琴”的高妙境界?
那边相思纠结片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