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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桀翻身而起,将晕睡过去的言荣搂了过去,与自己的胸膛紧贴,绝意不让王爷碰到:“我很介意有人打扰的,王爷哥哥。”
谢殷虓见他护食的样子,轻蔑一笑,不惧警告,言荣此时蜷缩在濮阳桀怀中,双眸紧闭,眉峰蹙起,睡得十分不安稳。谢殷虓伸手,撩起言荣披散下来的长发,待看清言荣后背上的伤痕划口,嘖声道:“下手重了。”
“下次再敢把怨气撒到言荣身上,本王让你死得很难看”
濮阳桀揉起太阳穴,淡淡回应:“知道了。”
“你的武功越练越邪,最近不要碰荣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桌旁,为自己沏上一杯茶,熟稔的动作如在自己家中一般:“……你什么时候把裴方静做掉,朝上那杂碎越来越嚣张……”他道。
半天没有声响的濮阳桀,这才扬起嘲讽的声调:“他是荣儿的心头肉,我可不敢下手。”
谢殷虓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心,区区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小倌……”
濮阳桀扬起灿烂的笑容:“他要是醒着多好,听到你这么说他……这样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别太放肆,濮阳桀,你可要知道……你今日的一切可都是拜本王所赐。”谢殷虓看了一眼窝在他怀里的人,傲慢的语气里掩藏着不甘:“就连言荣,都是本王施舍给你的。”
气氛陷入死寂
言荣感觉耳边吵闹,便睁开了眼,先入眼帘的便是濮阳桀不善的神情,言荣还在疑惑,一转头,就见不远处灯烛下,坐着一位着夜行衣而来的,不可一世的人物。
“官人你怎么来了?”言荣慌忙问道,不敢面对。言荣支撑着坐起来,身后却有人将你一把按住,他更是发怔。
眼下,濮阳桀还光裸着上身,而他言荣也浑身青紫斑斑。床沿,更有一整块不知名的浑浊水渍十分醒目,此刻的言荣处境万分难堪,在他的伶倌生涯中还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言荣自认没有那种妖冶的手段,所以他每次的生意从来都只专心专意服侍一人。而且客人的安排也向来有规矩。从没有发生过,像此时两个客人撞面的情况。
不止言荣十分难看,两位客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言荣赶忙抓过地上的单衣穿起来:
“官人怎么今日来了,荣儿说过今日有约……”
“……以为你唬我。”谢殷虓低沉的调子,不知为何在言荣耳朵听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让荣儿休息,濮阳桀,本王有事要托付你。” 但是一旦对上旁人的目光,谢殷虓便会复燃起压迫的气焰,一瞬恢复往常的高调。
言荣见二人有正事相商,不敢休息,赶紧下床,为他们沏茶。这两人是相识的,当年还是王爷命他去引诱濮阳桀,意在将这位江湖少侠拉拢麾下,如今看来,颇见成效,这两位推心置腹,早已情同手足。
“二位慢谈,荣儿去取些果干来。”言荣从不打探客人床帏以外的事务,想必这二人也知他嘴严,所以才会放下戒心于他这商谈,但他们信任归信任,言荣却不可放松警惕,若有朝一日,哪件事泄露了风声,任谁都会先往他们这些伶倌身上猜忌,不听才是上策,免得日后成患,到时候谁还会念及旧情?信任,是最脆弱的。
谢殷虓开口叫住他:“不忙,外面夜露重,荣儿身上有伤,过来……”
言荣脚下一顿,听见王爷的招呼他不敢不从,只好走上前去,见王爷的眼神和手势,似乎还只限定在某一个位置,言荣犹豫着,坐上王爷的腿。
言荣一入怀中,王爷便点上他的后颈,言荣眼前一黑,一梦不醒。言荣软在王爷的怀里,十分乖巧,王爷用脸颊亲昵得碰碰言荣的额头,好像对待一种易碎的奇珍异宝,想要全部,却只敢小心翼翼地藏在手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濮阳桀勾起笑,见状暗讽:不知是谁嘴上轻贱,眼里却视若珍宝。
第三日,风清天高,一派举世无忧的平和风景。郊外的山坡上,孤零零地立了一棵桃树,如今正是桃花漫天的季节,这棵桃树仿佛被世人遗忘,被季节遗忘,被同类遗忘,大约连它自己都忘了自己是棵什么树,总之,完全没有要开花的意思。
“言哥哥可有闲情陪鸣弟散心?”一清雅少年静静地跟在言荣的身旁,
言荣打着哈欠,道:“就算我没有闲心,不还是被你拉来了……”
“……对不住哥哥。”蓝鸣
只是一句玩笑话,这孩子怎还当真了?言荣揉揉他的头:“说傻话……”
“这几日很少见小鸣的笑容,是有什么烦心事?”言荣问道,要不然也不会大清早就要出来踏青,对于像言荣这种老伶倌来说,夜里才是主场,白天可是连根手指头都不愿动一下的。
蓝鸣虽说入楼时候不长,作息还未彻底转变,但也不会闲到大清早走两里多路,就为等日出吧。一看就是有什么事,不能在卿欢楼里谈,必须躲着人。
不过转而言,冷不丁地被拉来踏青,亲眼等着日出东方,言荣竟没来由的有种新奇之感,仿佛他已经有一百年没见过初升的朝阳了。
“哥哥怎知……我有那么明显吗……”蓝鸣略有惊讶。
“干这营生的,不懂察言观色还怎么混得下去?”言荣笑道。
蓝鸣出神道:“是啊,哥哥是老伶倌了……啊,不是,我没说老……哥哥一点都不老……我说的老是资质老的意思……不是老……是前辈的意思……是接客多的意思……也不对……是见世面广的意思。”
言荣被这个青涩的小少年画蛇添足,不善言辞的模样逗乐了 :“哈哈哈哈,小鸣这么紧张干甚么~”
“无妨,小鸣想说什么,慢慢说。”
见言荣待人十分可亲,蓝鸣也跟着腼腆得笑起来:“哥哥,是什么时候来到卿欢楼的呢?”
“不记得了,大概很小……我有记忆以来就在这里。”言荣道。
蓝鸣试探着问:“那……这么多年,哥哥可有遇过可托付终身之人?”
言荣大致翻览了一遍回忆,方想苦笑着回答:没有……但一瞬间,他察觉出异样,立刻警觉起来,询问道:“……小鸣此话何意?你可是遇到了意中人?”
“没,没有……”蓝鸣目光闪躲。
片刻沉默后,言荣幽幽道:“你可知戏子无情,婊i子无义?”
蓝鸣脸色暗沉下来。
言荣接着道“这句话在我眼里并非贬义,我以为这是前人的劝诫。”
“?”蓝鸣抬起脸,目光疑惑
“知道世上最恶毒的,是何种人吗?不是恶霸,也不是匪寇…… 因为这些人我们一开始就会有所提防,断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恰恰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深情蜜意的人,人很容易被那种人打动,而这种人捅起刀子来,能让你恨都无法恨得彻底……”
“……他们像永远踩不死的滑虫一样,时不时爬过你的记忆明知他们可恶,却无能为力。”
“而你我要服侍的正是惯会用这种把戏的滑虫,自命风流但全都是逢场作戏。”
“况且你我并非那良门子弟,受了委屈,谁愿替你伸诉,他们祸害了良家姑娘,尚且有人鄙夷,而我们……”
“他们只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更有甚者,反而会夸这些蠢材有手段,耍得娼妓团团转!”
“青楼之人若付了真心,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着收尸吧。”
言荣步步紧逼,非要将蓝鸣不停闪烁的目光抓住。
“……难道这世间就不会有真情吗?”蓝鸣不甘心。
言荣道:“有,那也不是你我这种身份能遇到的。”
“我明白告诉你,在你身边来往周旋的没有一个好货色。”
“若是有,他为何不来赎你,还继续让你在此受辱!”
蓝鸣一急:“那是因为家不许……才不是……不是骗我。”
见逼出真话,言荣这下更加笃定,语气严厉起来:“果然?是谁?”
“……哥哥,我看错你了。”蓝鸣眼圈泛红:“原以为你温和处世,想多少也曾真心待人……”
“多少也会理解我的心情……我看错你了……”
“你也不过一个空心人。”
言以至此,蓝鸣敛起外露的神情:“今日权当鸣弟疯话,哥哥切莫介怀。我先行一步。”
言荣眼见着小鸣瞬间变了脸色,心底一凉,许是他用错了力道:“小鸣……哎!你要跑哪去?”
蓝鸣并不听言荣的呼喊,快步走远,他见言荣要追上来,便索性快跑几步,将言荣甩掉。 言荣试着去追,可双腿根本没有力气,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