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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永昼不吃他这套,恨不得向天翻个白眼也懒得施舍给白玉檀一丝眼神:
“你爹好歹老而不死,能做千年王八大大小小有几分保命的本事。”
白罗什听了落剑圣这番降尊纡贵的评价,几乎要气得就地晕厥过去。
落永昼显然不是个尊老的,一挑唇,眼角攒出的光似是覆雪披霜的利剑:“你?六百年前就不是我一合之敌,钥匙三文钱一把你知道么?”
继白罗什之后,白玉檀也快胸闷吐血了。
白罗什咽下一口老血,打点打点心情:“既然如此,便由老朽来和剑圣过招吧。”
“一把老骨头。”落永昼嫌弃完这个嫌那个,非常不好说话,“不如一起上。”
白罗什要脸,一起上是不可能一起上的。
最终第一场,就是落永昼对白罗什。
n bs由心不在焉的裁判恍恍惚惚宣读了名字后,整座会场都沸腾了,喧闹响声直冲云霄。
谁不是听着剑圣的传奇长大的?谁没有期待过天下第一强者,肖想过天下第一的美人?
然而当落永昼在第一座石刻擂台上现出身影时,喧嚣忽地静了,上一息响彻云霄,远传千里,这一息又落针可闻。
并不矛盾。
他们是为落永昼而沸腾,也是为落永昼而静。
他站在那里,很普通一袭白衣,偏高清瘦的身姿峭立而挺拔,如孤崖旁经风的竹。
他当得起,当得起所有天下第一,美人榜首夸张的赞誉想象,甚至远远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
白罗什神色凝重,在站定之后即抢先出手。
白家最厉害的秘籍全在一双掌上,白罗什双掌前推时,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
他不再像是那个命不久矣,风中残烛的老年人,肃穆厚重,如山如渊,掌风盈满袍袖,一时间令人生出不可逼视之感。
台上的观众下意识敛眸低头退避。
原来这便是陆地神仙。
只消出招时带起的些许掌风,就能令会场十万人退避不及。
白罗什掌上有潜龙摆尾出海,掀起滚滚浪涛如山高。
龙影煌煌,海浪涛涛,说不尽气势迫人,仙家术法。
让众人暗暗为全身要害尽数白罗什掌风笼罩的落永昼暗暗捏一把汗。
有一把剑划出了鞘外。
剑主不知是力气不够,还是不太会使剑,懒懒挽了个疏散的剑花,随即往前一递,整个动作懒散极了,无气无力,
然后没有了。
所有密密笼罩的掌风,排山倒海的浪涛,吞天噬地的巨龙,全没了。
消失在一把宛如玩笑般毫无章法的剑上。
落永昼收回剑,对着口溢鲜血,软倒在地的白罗什惋惜道:“几百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修到深处在意不在形,就你们四姓和炼气修士一样,讲究排场,本末倒置。”
白罗什眼睛圆睁,很有点不瞑目之意,不甘心自己一场图谋做了竹篮打水。
然而他肺腑受剑气巨震,唇齿间溢满鲜血,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落永昼向高台上的穆曦微招了招手。
于此同时,穆曦微也收到落永昼的一道传音:“曦微,下来,我接着你。”
穆曦微没多想就自高台上跳了下来,果然被剑气接个稳稳当当。
落永昼向他伸出一只手,生得形状漂亮极了,半点不想握剑的手,在光下白得几欲粲然生辉。
穆曦微知道那只手握上去如半抹玉脂,一捧细雪,能触碰到已是无尽满足,恨不得小心翼翼在怀里捂着,或是将其高高供起来才好。
他迟疑着,没有第一时间动作。
穆曦微还记得自己关于剑圣的猜想。
剑圣有可能是他的生身父亲。
若是落永昼是剑圣——
那落永昼岂不是有可能是他的生身父亲?
许是真的晕了头,这绝不是穆曦微所想看到的结果。
在他内心自己也不甚了解的隐秘处,甚至极其迫切地希望着落永昼仍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洛十六。
他的师父,照彻自己人生最黑暗无望处的一道光。
剑圣的名头,剑圣弟子所可以带来的千般庇佑,万种好处,尊贵地位和无限荣光,相较起可以追逐的师父来,穆曦微宁愿统统选择不要。
少年意气是当真可笑。
少年真心也是当真珍贵炽热。
风拂过落永昼的指尖,吹得他笑意也微微僵硬。
怎么回事,能不能给他这个剑圣,天下第一,美人榜首一个面子?
是自己排场搞的不够大吗?
可自己刚刚吊打过白罗什,逼格应该不崩啊。
落永昼百思不得其解。
穆曦微望着他凝脂冻蜡般的腻白指尖,小心翼翼轻声问询道:“我能问询您一件事情吗?”
少年想了想,再加一句,眸光极认真:“一件很重要的,您不能跟我说谎的事情。”
台下十万人,唯有倒抽冷气的声音是齐齐统一的。
不带这样玩的,兄弟。
那是谁啊?天下第一,美人榜首。
多少人为能见他真容在白云间山门外长跪不起,为能得他一句指点,一声赞许赴汤蹈火,舍生忘死在所不辞?
你区区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根本不能翻出花的筑基弟子能得他青眼垂青,就可以哭着抱住他大腿,回头好好去拜拜自己烧高香的八辈子祖坟。
怎么还带问问题的?
剑圣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
满场弟子的心意全通过眼神直勾勾表现出来:
剑圣别看他,看我。
能得剑圣一眼,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高台上的祁云飞忍不住愤怒道:“他以为我白云间首徒是大白菜?想捡就捡不想捡就不捡?还想要问一件事情,想得倒美!”
陆归景欲言又止。
其实…他不介意的。
尤其是穆曦微擒住魔胎,功绩光辉,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下一任掌门人选。
为了退休,白云间的首徒随便一点,他没有意见。
秋青崖:“对穆曦微而言的确如此。”
他神容淡淡,看不出波澜喜怒:“因为落永昼愿意。”
再多的规矩阻碍,都可以碎在这两字之下。
祁云飞想起穆曦微百年前与自己师叔的纠葛,忽地焉了,乖觉闭嘴。
那不是他们外人可以插嘴置喙的事。
身处风波中心,万人瞩目的落永昼却是笑了笑。
说来奇怪,他性子一贯难伺候,冷淡暴躁,爱听不听,不服就怼。
却像是把一生所有的温柔包容全用在了穆曦微身上,无奈的语气里亦是含笑:“你我真心换真心。”
光顺着落永昼半张脸洒落下来,跳动在他眸子里,照得容光动人到惊心的地步。
穆曦微转开目光,声音执着,透着一点极力压抑的紧张:“我们是师徒吗?”
落永昼简直要被他傻笑了,张了张僵在风里不太自在的手指,揉一把穆曦微的头发:“废话。”
他们不是父子。
穆曦微听到自己心头大石落地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欣喜整个淹没了他,令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一把抓住落永昼的指尖。
顺着落永昼的手递过来的是无上荣耀,也是无尽危机。
穆曦微通通接得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剑圣曾是穆曦微最最敬佩,奉他若天神的人物。
师父是穆曦微最仰慕,愿意为他将身家性命全部付上之人。
当这两者合二为一时,穆曦微飘飘然然的,只觉得如梦似幻,身坠梦中。
世间竟有这样的好事?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穆曦微握住他手的时候,心中便暗自下了决心。
他愿意花一生时间去追逐落永昼的脚步,也愿意倾尽一生心血去守护落永昼想守护的东西。
哪怕前路刀山火海,修罗地狱。只要有落永昼身影在前,皆是他心所向。
落永昼这才想起地上的白罗什,问他道:“现在我说我是天下第一,白云间是天下第一宗门,你认吗?”
他声音总是这样,透着浓浓的懒意和漫不经心,像是世间万物都入不得他眼。
而当这万物有了特指,成了天下第一、陆地神仙时,便理所当然地烘托出一种剑圣方有的骄傲轻慢来。
白罗什说:“我认。”
那两个字似砂纸砥砺着石头磨出,不甘与怨恨之意溢于言表。
落永昼不在意:“那好。”
他四周扫了一圈,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又或许根本意不在天榜试十万人,是对着更远更高的仙魔两道,皇天后土而说:
“我收了个徒弟,今天正好让大家看两眼。”
落永昼:“收徒大典的事回白云间再说,这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