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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挥了挥手,只觉心中热血,俱已堵在一处,哽咽道:“没……有……”
鲁逸仙看到这母子相依之情,想到自己一生孤独,不禁黯然垂下头去,无言地拾起了脚边的一把酒壶,轻轻摇了两摇,听到壶中仿佛还剩有几滴余酒,掀开壶盖,仰首一吸而尽,举手一挥,将酒壶抛出厅外,“空空”一串声响,酒壶滚下了石阶。
司马中天双拳紧握,只听黑暗中又自响起一阵马蹄之声,听来似乎还不止一两匹马。
南宫常恕抬头道:“司马兄,可是你留在庄外接应的弟兄进来了?”
司马中天一步掠至阶头。
只见四匹健马,冒着风雨缓缓驰来,定晴一望,马鞍上却竞无一人,只有最后一匹马上,斜斜地插着一杆红旗,狂风一卷,连这杆红旗也都被风吹到地上,晃眼便被污泥染成褚色。
司马中天心头一震,倒退三步,身予摇了两摇,一手扶住门框,喃喃道:“完了……完了……”
南宫常恕失色道:“难道庄外的弟兄也遭了毒手么?……”
司马中天缓缓道:“有马无人,自是凶多吉少了……”突地双臂一振,仰天厉喝道:“群魔岛的鼠辈,匹夫!有种就出来与我司马中天一较高下,暗中伤人,算得是什么好汉!”
喝声之中,他一把抄起了方才落在石阶上的铁戟,狂挥着冲下石阶,戟风呼呼,将风雨都激得荡在一边,那四匹健马一声惊嘶,放蹄跑了开去!南宫常恕失声道:“司马兄……”
话声未了,只见暗林中突有三团黑影飞出,司马中天手腕一震,竞将这长达丈余的铁戟,震起三朵戟花,“夺夺夺”三响,将三围黑影一起挑在铁戟尖锋之上。
南宫常恕大惊之下,亦自飞身掠下石阶,一把拉住司马中天肩头,沉声道:“司马兄,镇定些!”
司马中天连声厉叱,却身不由主地被他拉上石阶,众人目光望处,心头不禁又是一寒,那铁戟顶端三根尖锋之上,挑着的竟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南宫常恕只怕司马中天情急神乱,手掌一挥,连拍他身上七处穴道。
司马中天只觉心头气血一畅,望着戟上的人头,呆呆地愕了半晌,颤声道:“果然是你们……”“铛”地一声,铁戟失手落在地上!
鲁逸仙以拳击掌,恨声道:“群魔岛中,难道当真都是只会暗中伤人的鼠辈……”
此时满厅中人,情绪俱都十分激动,鲁逸仙目光一扫,大声道:“我就不倌他们部有三头六臂,就凭你我这一身武功,难道……”
南宫常恕沉声道:“二弟。”他语声中似乎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就只这轻轻一唤,鲁逸仙便立刻住口不语,南宫常恕道:“姑不论敌势强弱,但敌暗我明,我等便已显然居于劣势,若再不能镇定一些,以静制动,今日之局,岂非不战便可分出胜负。”
南宫平垂下头去,目光凝注着血泊中的明珠。
鲁逸仙默然半晌,缓缓道:“如此等待,要等到何时为止呢?”
司马中天霍然回过头来,厉声道:“我宁可冲入黑暗,与他们一拼生死,也不愿这样等在这里,这当真比死还要难受。”
南宫平目光一转,笔直望向他爹爹,他口中虽未说话,但是他目中所闪动的那种兴奋的光彩,实已无异明显他说出了他心中的意向,宁可立刻决战生死,也不愿接受这难堪的忍耐。
南宫常恕苦叹一声,缓缓道:“生死之事小,失约之事大,我南宫一家,自始自终,从未有一人做过一件失约于人的事。今日我南宫世家虽已面临崩溃的边缘,却更不能失约于人,无论如何,也要等到那‘诸神殿’的使者到来,将这一批财物如约送去,否则我南宫常恕,死难瞑目。”
他说得异常缓慢,却也异常沉重,一字一句间,都含着一种令人不可违背的力量。他话一说完,便再无一人开口,呆望着窗外的漫天风雨,各各心中俱是满腹的心事。
南宫夫人轻轻道:“平儿,可要换件干净的衣服?”她的注意之力,似乎永远部不离她爱子身上。
南宫平感激地摇了摇头,鲁逸仙哈哈笑道:“别人看了他这身衣裳,有谁相信他是南宫庄主的独子,我看与我走在一起,反倒像些。”
南宫夫人轻轻一叹,道:“今日我和你大哥若有不测,你倒真该好生看顾这孩子才是,他……”
鲁逸仙双目一张,精光四射,仰天笑道:“你两人若有不测,我难道还会一人留在世上么?”
南宫夫人道:“你为何不能一人留在世上,这世上要你去做的事还多得很呢!”
鲁逸仙道:“我为何要一人活着,世上的事虽多,我也管不着了,与你两人一起去死,黄泉路上,倒也热闹得很,总比我日后一人去做孤魂野鬼好得多,大哥,你说是么?”
南宫常恕叹息着微笑了一下,南宫平心中却不禁大是感慨,突见司马中天精神一振,大喝道:“来了……”
只听一阵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自风雨中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心情也越来越是紧张。
南宫夫人悄悄倚到南宫常恕身侧,却又反手握住了南宫平的手掌。
鲁逸仙目光一望,眉字间突有一丝黯然的神色闪过,他一步掠到厅门,一阵风雨打湿了他的面颊。
石阶上终于现出三条人影,一步一步地缓缓走了上来,来势竟似十分和缓,仿佛没有什么恶意。
鲁逸仙大喝道:“来人是谁?若不通名,便将你们当强盗对付了!”
这当中一条人影,轻轻咳嗽一声,黑色中只见他头颅光光,似是一个出家僧人,脚步一抬,忽漱来到鲁逸仙面前。鲁逸仙愕了一愕,挺起胸膛不让半步。这僧人沉声道:“老衲不常走动江湖,便是说出名字,施主也不会认得的。”
鲁逸仙凝晴一望,只见他浑身水湿,白须斜飞,神色之间,似乎另有一种庄严和穆之气,不禁立刻消除了几分故意。另两人也随之而上,一人头戴笠帽,身穿蓑衣,手中倒提一口水淋淋的麻袋,笠帽一直压到眉下,黑暗中更看不出他的面目,一人高髻乌簪,蓝袍白袜,却是个道人。
这三人装束虽不同,但俱是白须皓然,神情间也似颇为安详。
鲁逸仙道:“此间时值非常,三位来此,是为了什么?”语气之间,显已大为和缓。
白发僧人双掌合十,微微一笑,道:“老袖此来,正是为了‘南宫山庄’的非常之变,施主若不怀疑,老袖进去后自当源本奉告。”
鲁逸仙微一迟疑,这三人已迈步走入了大厅。
南宫平心头一动,忖道:“此刻山庄外杀机重重,这三人怎会如此安详地走了进来?”心里不觉有些怀疑,抬眼一望,只见他爹爹面上却仍然是十分镇定,便也放下了心事。
白发僧人一步入厅,立刻高喧一声佛号,缓缓合上眼帘,似乎不忍看到厅中的血腥景象,敛眉垂目,缓缓道:“为了一些身外之物,伤了这么多人命,施主倒不觉罪孽太重么?”
南宫常恕叹道:“此举虽非在下本意,实乃无可奈何之事,但今日过后,在下必定要到我佛座前,忏悔许愿,洗去今日之血腥!”
白发僧人双目一张,道:“施主既有如此说法,显见还有一点善心未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你为何不将这些惹祸的根苗,化作我佛如来的香火钱,为子孙儿女结一结善缘。”
众人面色俱都微微一变,南宫常恕道:“在下虽有此意,只可惜这些钱财,早已不是在下的了。白发僧人微微笑道:“出家人戒打诳语,这些钱财明明还在施主身边,怎会早已不是施主的了?”
司马中天大喝一声,道:“就是他的,不化给你又当怎地,难道你还想强讨恶化么?”
白发僧人仍是面带微笑,不动声色,仰天笑道:“施主们若不愿来讨这个善缘,那么此间就非老衲的事了。”袍袖一拂,倒退三步,缓缓接口道:“但老袖与施主今日既有见面之缘,等到日后施主死了,老袖必定吟经超度施主们亡魂。”
众人面面相觑,司马中天厉喝道:“我死了也不要你管,快些与我出去……”
蓝袍道人哈哈一笑,道:“施主你印堂发暗,气色甚是不佳,万万不可妄动人气,否则必有血光之灾,切记切记。”
司马中天胸膛起伏,满面怒容。
那蓑衣老人缓缓走到他身前,突然伸手一掀笠帽,冷冷道:“你难道不信他的话么?”
司马中天怒道:“不信又怎……”抬目一望,只见这蓑衣老人鼻予以上,仿佛一只被切烂的西瓜,斑斑错错,俱是刀疤,头发眉毛,俱都刮得于干净净,双目之中,闪闪发出凶光,生相之狰狞凶恶,竟是自己平生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