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褛的小伙子,不久以前还是她热恋的人。
真是沧海桑田哪!
她最近结了婚,现在同丈夫一起到一个大城市去。她丈夫在那里的铁路管理局担任
重要职务。真想不到,她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少年时代的恋人。她甚至没好意思同他
握手。
她的瓦西里会怎样想呢?保尔竟如此潦倒,真叫人心里不是滋味。看来,这个火夫
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只能干个挖土的差事。
她犹豫不决地站着,窘得双颊通红。那个铁路工程师气疯了,一个穷小子竟敢目不
转睛地盯着他的妻子,他觉得实在太放肆了。他把锨往地下一扔,走到冬妮亚跟前,说:
“咱们走,冬妮亚。这个拉查隆尼真叫人受不了,我实在看不下去。”
保尔读过《朱泽培·加里波第》这部小说,知道意大利语拉查隆尼是穷光蛋的意思。
“如果我是拉查隆尼,那你就是还没断气的资本家。”他粗声粗气地回敬了工程师
一句,然后把目光转向冬妮亚,一字一句冷冷地说:“图曼诺娃同志,把锨拿起来,站
到队伍里去吧。别学这个胖水牛的样。请原谅,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什么人。”
保尔看着冬妮亚那双长统套靴,冷笑了一下,又顺便补充说:“我劝你们还是别留
在这儿,前两天土匪还来光顾过呢。”
他转过身,拖着那只套鞋,啪哒啪哒地回自己人那里去了。
最后这句话对工程师也发生了作用。
冬妮亚终于说服了他一起去铲雪。
傍晚收工之后,人们都向车站走去。冬妮亚的丈夫抢在前面,到火车上去占位子。
冬妮亚停下来,让工人们先过去。
走在最后面的是保尔,他拄着锨,已经非常疲乏。等他过来,冬妮亚和他并排走着,
说:“你好,保夫鲁沙!坦白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不能在政府里
搞到一个比挖土强一点的差事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当上了委员,或者委员一类的首长呢。
你的生活怎么这样不顺心哪……”
保尔站住了,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冬妮亚。
“我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酸臭。”保尔想了想,才找到了这个比较温和的字
眼。
冬妮亚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你还是这么粗鲁!”
保尔把木锨往肩上一扛,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才回答说:“说句不客
气的话,图曼诺娃同志,我的粗鲁比起您的彬彬有礼来,要好得多。我的生活用不着担
心,一切都正常。但是您的生活,却比我原来想象的还要糟。两年前你还好一些,还敢
跟一个工人握手。可现在呢,你浑身都是臭樟脑丸味。说实在的,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
谈的了。”
保尔收到了阿尔焦姆的来信。哥哥说最近就要结婚,要他无论如何回去一趟。
风吹走了保尔手中的白信纸,它像鸽子一样飞向天空。他不能去参加婚礼。现在哪
能离开工地呢?昨天,潘克拉托夫这头大熊已经赶过了他们小队,正在以令人目瞪口呆
的速度前进。这个码头工人正在拼命争夺第一。他已经失去了惯有的沉静,不断鼓动他
那些从码头上来的伙伴以疯狂的速度进行工作。
帕托什金观察着这些筑路工人怎样一言不发地闷头苦干。他惊奇地搔着头皮,问自
己:“这是些什么人哪?哪儿来的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呢?要是再这么晴上七八天,我
们就可以铺到伐木场了。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活到老,学到老,到老还是懂得少。这些
人的工作打破了一切常规和定额。”
克拉维切克带着他亲手烤的最后一批面包从城里来了。
见过托卡列夫之后,他在工地上找到了保尔。他俩亲热地互相问过好。接着,克拉
维切克笑嘻嘻地从麻袋里拿出一件瑞典精制的黄面毛皮短大衣,拍了一下那富有弹性的
皮面,说:“这是给你的。不知道是谁送的吧?……嗬!小伙子,你可真傻呀!这是丽
达同志让带来的,怕把你这个傻瓜冻死。这件衣服是奥利申斯基同志送给她的,她刚从
他手里接过来就交给我,说给保尔捎去吧。她听阿基姆说过,你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
干活。奥利申斯基皱了皱鼻子说:‘我可以给那位同志另送一件军大衣去。’但是,丽
达笑着说,不用了,穿短的干活更方便,拿去吧!”
保尔惊异地拿起这件珍贵的礼物,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穿在冻得冰凉的身上。
柔软的毛皮很快就使他的后背和前胸感到了温暖。
丽达在日记里写道:
12月20日
连日暴风雪。今天仍然又是风,又是雪。博亚尔卡的筑路大军眼看就可以把路铺到
目的地,但是他们被严寒和暴风雪阻住了。他们常常陷在没人深的积雪里。挖掘冻土是
很困难的。只剩下四分之三公里了,但这是最困难的一段。
托卡列夫报告说,工地上发现了伤寒,已经有三个人病倒了。
12月22日
共青团省委召开全体会议,博亚尔卡没有人来参加。匪徒在离博亚尔卡十七公里的
地方把一列运粮火车弄出轨了。
按照粮食人民委员部全权代表的命令,工程队全体人员都调到出事地点去了。
12月23日
又有七个伤寒病人从博亚尔卡送回城里。其中有奥库涅夫。我到车站去了。哈尔科
夫开来一列火车,从车厢连接板上抬下来几具冻僵的尸体。医院里也很冷。该死的暴风
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12月24日
刚从朱赫来那里回来。消息证实了:奥尔利克匪帮昨天夜里倾巢出动,袭击了博亚
尔卡。我们的人跟他们打了两个小时。他们切断了电话线,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朱赫来
才得到确实消息。匪徒被打退了。托卡列夫受了伤,胸部被打穿了。今天就能把他送回
来。弗兰茨·克拉维切克被砍死了。他昨天夜里正好担任警卫队长。是他发现匪徒,发
出了警报;他一边往回跑,一边阻击进攻的敌人,但是没有来得及跑到学校,就被砍死
了。工程队有十一个人受伤。现在那里派去了一列装甲车和两中队骑兵。
潘克拉托夫继任工程队长。今天,普济列夫斯基团在格卢博基村追上了一部分匪徒,
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都砍死了。
一部分非党非团干部,没有等火车,就沿着铁路离开了工地。
12月25日
托卡列夫和其他伤员都已经送回,被安置在医院里。医生们保证把托卡列夫救活。
他仍然昏迷不醒。其他人没有生命危险。
省党委和我们都收到了博亚尔卡的来电:为了回答匪徒的袭击,我们,所有参加今
天群众大会的轻便铁路建设者,同“保卫苏维埃政权号”装甲列车和骑兵团的全体指战
员一起,向你们保证,我们将克服一切困难,在一月一日以前把木柴运到城里。我们决
心全力以赴,完成任务。派遣我们的共产党万岁!大会主席柯察金。书记员别尔津。
我们以军礼在索洛缅卡安葬了克拉维切克。
日夜盼望的木柴已经近在眼前。但是筑路进度十分缓慢。
伤寒每天都要夺去几十只有用的手。
有一天,保尔两腿发软,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走回车站。他已经发烧好几天
了,今天热度比哪天都高。
吮吸工程队血液的肠伤寒也悄悄地向保尔进攻了。但是他那健壮的身体在抵抗着,
接连五天,他都打起精神,奋力从铺着干草的水泥地上爬起来,和大家一起去上工。他
身上穿着暖和的皮大衣,冻坏的双脚穿上了朱赫来送给他的毡靴,可是这些东西对他也
无济于事了。
他每走一步,都像有什么东西猛刺他的胸部,浑身发冷,上下牙直打架,两眼昏黑,
树木像走马灯一样围着他打转。
他好容易才走到车站。异常的喧哗声使他吃了一惊。仔细一看,站台旁边停着一列
同车站一样长的平板车。上面载的是小火车头、铁轨和枕木,随车来的人正在卸车。他
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失去了平衡。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头碰到地上,积雪冰着他那灼
热的面颊,怪舒服的。
几小时以后,才有人偶然发现了他,把他抬到板棚里。保尔呼吸困难,已经认不得
周围的人了。从装甲车上请来的医生说,他是肠伤寒,并发大叶性肺炎。体温四十一度
五。关节炎和脖子上的痈疮,就不值一提了,都算小病。肺炎加伤寒就足以把他送到另
一个世界去了。
潘克拉托夫和刚回来的杜巴瓦尽一切可能抢救保尔。
他们托保尔的同乡阿廖沙·科汉斯基护送他回家乡去。
只是在柯察金小队全体队员的帮助下,更主要是靠霍利亚瓦施加的压力,潘克拉托
夫和杜巴瓦才把阿廖沙和不省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