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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德在睡梦中笨重地侧过身来。
“晚安,”我低声说,“我要睡了……累死我了。”
“明天再给我写地址吧,”她吻着我的脸颊,“要么给我打电话……答应我。”
我哼了一声。她依偎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腰。我们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17章
这次户外活动是在星期天进行的。我到了星期二凌晨才见到莫娜,这绝不是因为我同莫德呆在一起。我星期一早上就直接去了办公室,到中午给莫娜打电话,方知她还在睡觉。接电话的是丽贝卡,她说莫娜一夜都没有回家,一直都在排练。“可是,你这一夜在哪儿呢?”她全然一副关切的口吻问道。我解释说,孩子生病,我只好整夜陪着她。“趁还没有见到莫娜,你最好想出一个更好的理由,”她笑着说,“她一整夜都在给你打电话,她想你都想疯了。”
“难怪她没有回家,是吗?”
“你并不指望每个人都相信你说的这一套,对吧?”丽贝卡压低声音笑着说,“你今晚回来吗?我们很想你……你知道吗?亨利,你真不该结婚……”
我打断了她的话:“我今晚要回家吃饭。等莫娜醒来后再告诉她,好吗?可是,说到孩子的事时,可别笑出来哟。”
她在电话那边笑出声来。
“听着,丽贝卡,我相信你。别让我下不来台。你知道我很爱你。要是我能再娶一个女人,那无疑是你了,你知道……”
那边笑声更大了。她接着说:“亨利,看在上帝的分上,闭住嘴吧!今晚可一定要回来……我想听到所有的一切。阿瑟不回家了,我愿意站在你这边……虽然你不配。”
于是,我在溜冰场打了个盹,就回了家。到家时,我内心非常兴奋,因为有个埃及学学者在我走时还同我谈了两三句,他想找份儿夜班邮差的工作。他对金字塔的可能始建的年代的论述使我的情欲荡然无存,以至于我根本不在乎莫娜对我的说法会有什么反应。他说,有理由
相信金字塔至少有六千年的历史了,我敢肯定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倘若这是真的,那么关于埃及文明的整套整套的理论就变成了垃圾,而且很多其他的历史概念亦将如此。在地铁里,我体味着历史的古老渊源,试图追溯二三千年前那些谜一般的石柱搭建的建筑物与尼罗河畔那古老文明废墟之间的交汇点。我悬浮于时空之中,“年代”这个词开始具有新的涵义。我为此产生了一种奇思怪想:如果我活一百五十岁抑或一百五十五岁,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极力隐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在这一百五十年的人生经历中,算得了什么呢?莫娜离我而去,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在第十四夜里的所作所为与以往的三代人会有什么关系呢?假设我九十五岁时依然雄风不减,而且死了六个老婆,或者八个、十个的,又会怎样呢?假如我们在二十一世纪又回到一夫多妻的摩门教时代,又该如何呢?要是我们看到,不仅是看到,而且是实践着爱基斯摩的性生活逻辑,会怎样呢?假如取消了财产所有权的概念,而且婚姻法也不复存在,一切又会如何?过上七八十年,革命动荡就会发生。这么说,我也不过一百来岁,还相当年轻呢!我或许忘记了我的多数妻子的名字,更不必说那些逢场作戏的事了……当我迈进家门时,全然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丽贝卡马上来到我的房间。家里空荡荡的。她说莫娜已来过电话,说还有一场排练,说不准几时会回来。
“这就不错了,”我说,“你做晚饭了吗?”
“天哪,亨利,你真可爱。”她伸出双臂亲热地搂着我,很自然地亲了我一下,“阿瑟若是这样就好了。那样会让我有时候更容易宽恕他。”
“没有别人吗?”我问道。家里如此冷冷清清,简直有点儿反常。“是的,大家都出去了,”丽贝卡一边说,一边翻弄着炉子上的烤肉,“你现在可以讲讲你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堂而皇之的爱情了。”她又笑了,声音很低,无拘无束,这倒使我不自在了。“你知道我这人不太严肃认真,”我说,“我有时什么话都敢说……虽然,我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真棒!这就是我为啥要喜欢你的原因了。你根本不忠实,可又值得信任。这真是绝妙的结合。”
“你知道你和我呆在一起有安全感。是这意思吧,嗯?”说着,我侧身向她,用手臂搂住她。她笑着挣脱开了,脱口而出:“我觉得就不是这样,这你是知道的。”
“我只是让你别那么斯文,”我咧嘴笑着说,“我们现在要美美地吃一顿了……谢天谢地,味道不错……做的什么?是鸡吗?”
“猪肉!”她说,“鸡肉……你想到哪儿去了?那是我特地给你做的吗?往下讲吧。别一门心思地只管吃。尽量说些有趣的,别靠近我,小心我用叉子扎你……给我说说昨晚怎么啦,说真话,量你也不敢撒谎……”
“这倒不难,亲爱的丽贝卡,尤其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来话长了,你真的那么爱听吗?”
她又笑了。
“天哪,你笑得真下流,”我说,“好吧,不管怎样。我讲到哪儿了……噢,对了,讲真话……听着,我的确和我老婆睡觉了……”
“我想也是这样。”丽贝卡说。
“别急着下结论,好的还在后头呢,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你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在你和你老婆睡觉以后,还是以前?”
“同时。”我和蔼地笑着。
“不!不!别说了!”她扔掉叉子,叉着腰站起来,审视着我,“我不知道……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等一等,我摆好桌子再说。我想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给来点儿杜松子酒?”我说。
“我有些红酒……只能这么招待你了。”
“好,好!这当然也行。红酒呢?”
当我起瓶塞时,她走近我,抓住我的胳膊说:“听着,要从实招来。要不我放不过你。”
“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呀!”
“这就好,碰了杯再说。我们坐下吧……你爱吃菜花吗?我再也没买别的蔬菜。”
“我什么都爱吃,什么都喜欢。我喜欢你,喜欢莫娜,喜欢我老婆,喜欢马、牛、鸡、炒粉、木薯淀粉、果味饼干、汽油、痱子……”
“你喜欢……这都是你喜欢的吗?你说得真棒,听得我也饿了。你的确喜欢一切,可是你不会爱。”
“我也爱。我爱吃喝,爱酒色,我当然爱喽。你怎么认为我不爱呢?如果你喜欢,我就爱。爱只不过是更高的层次,我与上帝的爱毫无二致,在我们眼里,时间、地点、种族、肤色、性别如此种种,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以同样的方式爱你。我想这还不够吗?”
“你借题发挥得太多太多了,你跑题了。听着,安静一会儿。我把肉切开,浇上肉汁,好吗?”
“肉汁……噢,噢,我爱肉汁。”
“像你爱你的妻子、我和莫娜一样,对吧?”
“哪止这些呢,现在我喜欢的就是肉汁。我得浇上一勺子,多些,浓些,丰富的肉汁……太好了。顺便说一下,我刚才同一个埃及学学者交谈了,他想找份信差的工作。”
“肉汁在这儿,别顾左右而言他,还是讲讲你老婆的事吧。”
“当然,我肯定会说的。我竹筒倒豆子,全讲给你听。首先,我得说,你手里端着肉汁的时候,模样真可爱呀!”
“你要再扯这些,”她说,“我就给你一刀。你到底怎么了?你每次见到你老婆,她都会使你这样吗?你们一定玩得很开心。”她在我一侧坐下来。
“我是玩得很开心,”我说,“我刚才说到有一位埃及学学者来求职……”
“哎呀!不是那个讨厌的埃及学学者!我要听的是你妻子的事,还有另外那个女人。天哪,你要再瞎说,我就杀了你!”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肉和菜花,喝上一大口酒,把嘴里的东西送下肚去。我吃得香极了。真是美味佳肴!我还要吃。
“是这样的……”我吞下几口肉后又开始说了。她嗤嗤地笑了。
“怎么啦?我说什么了?”
“这不是你说的话,你以这种方式说话吧。你似乎很让人肃然起敬,很超脱,又是一副天真的样子。上帝啊!这就是天真无邪吧?如果不是通奸,而是犯了杀人案,你也会用这种方式说话吧?你真是自得其乐,是吗?”
“当然……不该这样吗?有什么奇怪吗?”
“不,不,”她拖着腔调,“我想没什么……不过,你的所作所为有时听起来有点儿吓人。你总是夸夸其谈,口气太大。你要是生在俄国就好了!”
“哦,俄国!何尝不是呢。我热爱俄国!”“你还爱猪肉和菜花,当然还有肉汁与我本人。告
诉我,你不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