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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我们从野营地乘车返回市区,最后的一截路是乘的高架火车。孩子在我怀里睡得很香。在我们脚下,这座城市死气沉沉地伸向四面八方,建筑物里产生着一个个罪恶之梦,而且是一场无法唤醒的梦。梅盖尔波利坦夫妇和他们的孩子被捆绑着,像野味儿一样被悬挂在空中,每个人都被绑着双脚倒挂在那儿。铁道的一端是贫穷饥馑,另一端则是破产衰败。两站之间是当铺,其标志是挂着的三个金色圆球,老板可以说是掌管出生、鸡奸和疾病的三位一体之神。
幸福的日子啊!一场大雾从罗克维方向滚滚而来。在麦尼罗,大自然的生命力像一片死树叶蜷缩着垮掉了。门时开时闭的,刚走出来的人群仿佛是送往屠宰场的一批批肉。只言片语的交谈如同山雀的叫声,叽叽喳喳。谁会想到你身边的这个圆脸蛋的小家伙十年或者十五年之后会在异国他乡被吓得屁滚尿流呢?整个白天你都在耍些无用的小诡计;而到了晚上,你却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看着银幕上晃动着的妖魔鬼怪。也许就在你蹲在茅坑上拉屎的时候,你才知道这是最真实的时刻。这事不像吃饭、性交或者搞什么艺术创作,既不需要你破费,也不要你承担一点儿责任。你离开了厕所,却又陷进了社会这个大粪坑。不管你摸什么,到处都是屎。即使这玩意儿包在玻璃纸中,味道也还在呀。屎!工业时代的点金石呀!死亡与异化都会变成屎!这就像在百货商场里,一个柜台在出售薄如蝉翼的绸缎服装,而另一个柜台却兜售炸弹。不管你如何解释,人们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行动,都打上了金钱的烙印。从你第一次呼吸时,你就被人愚弄着。社会是一个庞大的国际商业机器公司,如他们所说的,这是社会的后勤,一切都要从这儿生产出来。
妈妈和爸爸现在已平心静气了。他们心中的斗动儿早已荡然无存了。野外的一天是多么地令人舒心啊,那里有很多虫子,还有上帝创造的其他动物。多么快乐的插曲呀!生活仿佛是一场梦,悠然而过。如果你准备把依然温热的身体劈开,你根本找不到任何与田园生活相似的东西,倘若你把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塞进很多石头,那它就会像死鸭子一样沉到海底。
天开始下雨,真是大雨倾盆。鹅卵石般的冰雹在人行道上跳来跳去。整个城市看起来就像用六○六药粉杀死的一堆蚂蚁。洪水在下水道口咆哮着,把里面的淤泥也翻腾出来了。天空黑沉沉、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蓦然有一种恶意的快感。我祈求耶稣基督就让它这样一连下上四十个昼夜;我很想看看这座城市怎样在这偌大的粪池中漂浮而去;我也想看看矮小的人类都漂到河里去,让现金收纳机在卡车的轮子下辗个粉碎;我还想看看疯子们举着砍刀,左劈右砍地冲出疯人院。这可是洪水治愈法啊!就像九八年的洪水医治了菲律宾人的病一样!可是我们的阿基纳尔多在何处呢?这个嘴里衔着大砍刀、迎着洪水而上的背信弃义者在何处呢?
我打出租车带他们回家,刚把他们安顿好,一道闪电就击碎了街角上那个该死的天主教堂的尖顶。钟的碎片跌落在人行道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教堂里的那尊石膏圣母像也被击得粉碎。牧师吓得目瞪口呆,竟来不及系好裤扣,他的睾丸胀得如同两块鹅卵石。
梅拉妮像只发狂的海鸥在家里走来走去。“把你的衣服拧干!”她嚎叫着。我这衣服脱得好艰难,她不住地尖叫、叱责,累得气喘吁吁的。我穿上了莫德的睡衣,就是带有秃鹳毛的那件,看上去就像在扮演儿童剧中的小仙子。现在是错上加错,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那家伙又硬了,你要明白我的意思,那可是“无缘无故的硬”。
莫德正在楼上安顿孩子入睡。我敞开睡衣,光着脚板四处走动,心中涌起非常美妙的感觉。梅拉妮偷偷地朝屋里看了看,只是想弄清楚我是不是没事了。她穿着内裤满屋乱窜,手腕上还站着个小鹦鹉。她最怕闪电了。我双手捂着下身和她说话。空中不时传来电闪雷鸣,给人嘴里留下一股橡胶烧焦的味道。
我正站在大镜子前欣赏自己那抖动不止的家伙,突然,莫德轻快地跑进来。她身着薄纱内衣,活泼得像只兔子。看到眼前的一切,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我催促她:“开始玩吧!”
“你欲望来了?”说着,她便慢悠悠地脱衣服。我把她拽过来,紧紧地搂着她。我们对着镜子互相观看着,她看得入迷了。我把她的衣服下摆撩到屁股上,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我们像两条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哪里还顾及脸面与尊严呢。狂乱之中她又从地板上挺起身子,接着一阵呻吟、痉挛。她那放肆扭曲的表情仿佛是在被锤子击碎的镜片中照出的一张脸。我的性欲越来越强,她呻吟着,使劲地吸气。我挺着下身,仿佛是世界的主宰。莫洛克火神正在揉搓一片邦巴辛毛麻织品。她的眼睛疯狂地乱转,而她本人则像一头滚动着球的大象,只是缺少一个大鼻子大吼几声。性交已到静止状态,我倒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舌头,直至疲惫不堪。
猛然间我想起她要冲洗下身,就使劲地推了推她,说:“起来!起来!”
“没必要了。”她有气无力地答道,并会意地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吃惊地望着她。
“对,不必担心了……你没事吧?要不要洗一下?”
在洗澡间,她坦言相告,说去看过医生,当然是另一个医生,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是怎么回事?”我吹了声口哨。
她往我的下身涂上了香粉,“哦,上帝,”说着,她张开双臂抱住我,“要是……”
“要是什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挣脱身子,转过头,说道:“是,我想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是不再恨我了,对吗?”
“我谁也不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真是太遗憾了。以后我要和她一起共同分享你。”她回答道。
“你一定饿了吧,”她紧接着说,“在你走以前我给你弄些吃的。”她先是往脸上精心地涂脂抹粉,抹上口红然后又马马虎虎地梳理了一下头发,但却收拾得十分诱人。她腹部以上的衣服都敞开着,裸露着迷人的肉体;像只美丽而又贪吃的小动物,比以前要漂亮一千倍。我光着身子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帮她准备着便餐。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她居然翻出了一瓶自酿的酒,这是邻居送给她的一瓶草莓酒。我们关上所有的门,打开炉子以保持温暖。天哪,简直妙不可言!我们仿佛在重新认识对方呢。我时不时地站起来,抱住她,激动地吻着她,另一只手同时在她身上到处游走。她丝毫没有一点儿害羞、执拗的样子。
“你不必马上走,对吗?”当我坐下来又开始吃饭时,她问我。
“要是你不想让我走。”我几乎是非常和蔼地说,算是默认了。
她说:“我过去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幸福,是我的过错吗?我是不是这么一个神经兮兮的东西?”她坦率诚恳地望着我。我几乎认不出这个与我厮守多年的女人了。
“我想咱俩都有责任。”说着,我又是一杯酒下肚。
她去冰箱里拿好吃的去了。
当她抱着一大堆食品回到饭桌时,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我很想把电唱机搬到楼下来跳舞。我有一些很柔和的唱片,喜欢吗?”
“没问题,”我答道,“听起来妙极了。”
“咱们喝它个迷迷糊糊……你介意吗?我的情绪极好,想庆祝一番。”
“到哪儿去弄酒啊?”我说,“你就那么点儿吗?”
“我可以从楼下的姑娘那里搞点儿,要不就喝法国白兰地,怎么样?”
“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成。”
她马上就要上楼,我跳起来抱住了她的腰。
“放开我,”她喃喃地说,“我马上就回来。”
她往回走时,我听见她和楼上的姑娘窃窃私语。她轻轻地敲了敲玻璃隔窗,轻声对我说:“穿上点儿衣服,我让埃尔茜也来啦。”
我进了洗澡间,往腰间围了一条大浴巾。埃尔茜看见我的模样,发出一阵大笑。自从她发现我和莫娜上床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呢。她似乎很幽默,让人妙趣横生,事态发展到这等地步,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她们又拿了一瓶酒和一些白兰地,电唱机和唱片也一并拿下来了。
埃尔茜的心境正适合参加我们的小型庆祝会。我本以为莫德会敬她一杯酒,然后很礼貌地打发她走,然而结果并非如此。埃尔茜的到来使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碍眼。她的确为自己半裸着身子向埃尔茜道歉,但说的时候笑得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