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卡啦。第三遍时,十台手术台灯忽然绽开,发出剧烈摇晃的声音。
张骆驼起先没明白那是什么声音,模糊的画面让他没法看清楚画面里的东西。直到手术台上左右两边的支架开始剧烈地蠕动,张骆驼这才明白过来,那是金属的声音。那支架是按照人类的手所仿造的,双手在空中伸展,闪闪发光。它自如地挪动着,无数尖锐的微型针头从这银色的仿造手掌中冒出来,在空中整齐划一地摆动,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那两双机械手一左一右地停在人的后脑勺处,然后忽然停住了。一秒、两秒、三秒。这个画面静止了。呼吸声,针头的颤动声,灯光的滋滋声。那些男女在繁杂的声音中熟练地睡着,药效已进入他们的四肢深处。银色手掌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
静止。
静止。
“开始。”女声冷酷地命令道。
命令从麦克风里下达。一秒以内,机械立马得到命令。哗啦。那银色双手再次挪动起来,这次它不再犹豫,心中已有了方向,停在了离头皮不足一厘米的地方,那手掌里的针头只差一点就刺入脑袋。然后它轻轻地发出“哔”声,数百个针头全部一颤,它们渐渐变长,从那机械手掌中冒出来,像是长长的银色草叶。
半厘米、三分之一厘米,那些针尖闪闪发光,离那皮肤上的毛孔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其中一根针停在仅有万分之一毫米处,马上就要穿进去。它停在那里三秒,仿佛在试探位置,或者进行最后的反思。但马上地,它不再犹豫,率先登陆,深深潜入人类的头皮。
呼吸。呼吸。那些人仍在沉睡,他们的呼吸像平时一样平稳,没有痛苦、呐喊。接下来是无数根针跟随着第一根针潜入。它们在第一根的指路下紧随其后。吱。吱。一根针接一根针。它们整齐划一地,一根根细细刺入每个人的头皮。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个残忍的梦。
那些针是空心的,随着它们挤入头皮,白色的液体像是灵魂源源不断地从空心的针中跳跃而出。
接着那银色的机械左手随之一变,五根拇指微微一动,在“哐啷”声中,分别变形成手术刀、剪子、钳子、扳手和一根银色金属吸管。它们一一在那额头上派上用场。那些手术刀像是开垦城市,齐刷刷地在十几个人头上整齐动作,为额头制造出一个缺口。
张骆驼不忍心看下去,他轻轻闭上眼睛。
那额头的缺口像是一个黑色管道,钳子深入那管道,仿佛面对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机械物,从那些微神经构成的脑袋里平静地取出一个东西,那东西是蓝色的,看起来闪闪发光,是个规整的方形体,中间有颗白点,像个骰子。
钳子将那东西钳到一旁的手术盒,拿东西还带着血迹,在手术盒里闪闪发光。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机器手开始齐刷刷地对十个人已经裂开的皮肤缝线,用清水和抹布为他们擦洗面部。
一分钟后,那些男女紧闭着双眼,面色平静。他们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差别,除开额头多出一根长长的缝线。
他们身旁的手术盒里都有颗蓝色的骰子,其中一面有颗白点。它带着血迹,在手术盒里闪闪发光。
机器手缩回到手术台的两侧,再次变成了一个支架。
房间恢复平静,那些人躺在蓝色床单上一动不动,面色非常平静。他们一旁的心电图一闪一闪。
张骆驼呆滞地看着那些心电图,他的手心都是汗水。那画面在他眼中胡乱飞舞,像是没有意义。
他混乱地看着心电图。
心电图是一根直线。
寂静像死亡一般。
画面再次颤动,有个方形的东西走进明亮的画面里。张骆驼眯起眼睛,勉强认了出来:那是一个机器人,方块形状的,脚下踩着四个滑轮。它飞到手术台旁边,脚下发出滑轮转动的声音。
吱。吱。它打破了平静。它一直朝房间内侧滑下去,穿过那些已经静止的心电图,像是毫不在意。
橘色头发的女孩、男人、女人,每走过一个人,它头顶的LED都会闪过绿色,发出一阵悦耳的音乐片段。
他走到最后一个人那里。
绿色的LED灯再次亮了起来。零碎的悦耳音乐片段组成了一支长长的歌,机器人静静地等待那歌曲放完。
它滑到在最后一个手术台旁,静静地看着那没有呼吸的男人。
“确认已全部销毁。”它发出声音,冷酷无情,“将用全自动飞船运往墓园D…0区。”
手术台再次动起来。床的一端渐渐开始倾斜攀升,倾斜了四十几度左右才停下。十具心电图为静止的躯壳顺从地尊重地球引力,从蓝色床单上滚下,直到停在冰冷的地上。他们没有任何反抗,因为胸膛里已经没有呼吸。橘色头发的女孩脸色苍白,但她的神情柔和的像刚刚睡着,方块形状的机器人停靠在她旁边,胸口伸出一只银色的机器手。那机器手拉住她的左手,拖动她前行。
她在地板上被动向前,那鲜活而苍白的皮肤在闪闪的灯光下渐渐暗淡,但残留在皮肤上的表示幸福的微笑仍然固执地留存。
她的身体被拖出房间,一点点地离开了画面,直到最后看不见了。
机器又回到这个房间。然后是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他们被拖出去,画面消失,滋滋的电流始终停靠在左右,像是忠实的观众。
直到房间空空如也,只有机器在房间里迷茫地转悠。
“任务完成。”它的胸口那只机器手发出命令声。
它也离开了画面。
明亮的画面抖动起来,一次比一次剧烈。
忽然地,画面一黑,三秒钟后,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光线再次隐隐透了进来。一个巨大的底盘出现在画面里,接着是机翼,它们离画面越来越远,一架失事的飞船被一架救助飞船拖走。
南坪的全息影像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灰色天空、无尽的行人。那架老旧的飞船撞到一个广告牌,仿造人警察闻风赶来,开始记录他的罪行。一切又再次转回到起始时。大地、重庆,刚刚走到一半的行人继续穿过斑马线。
芦幸按下了影像关闭键,全息影像在一刻间全部断裂,房间恢复黑暗。他的脸忽然脱离各种各样的遮掩,袒露无疑。那双眼睛锐利地穿过空气,抵达桌子对面。
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失语了,喉咙仿佛随着影像的关闭一起被切断。
良久,乔德才开口道:“这是什么……”他的语速变快,声音头次听起来和冷静无关,“那是——”
“这就是我在飞船上梦到的东西。”芦幸冷酷地回答道,“从刚才机翼遮挡住画面那一幕开始。我在飞船里的睡梦中,看到的就是这个。”
第54章 流浪之时(七)
乔德无声地望着芦幸。他像是被某些东西困住了,他轻轻地碰触着它们,不断思考,在得知最后的真相前,他不会说一句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隔壁游戏的音效开到了最大,剑插入宝箱的声音从门缝流淌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良久,他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其中有股暗流通过。
“这到底是什么?”芦幸重复了一遍乔德的话,故弄虚玄地摇摇头,“我刚开始也是这么问自己的。这像个恐怖视频,放在火星的暗网上售卖。”
“你觉得这是什么?”他看着乔德,泰然自若地说。
乔德没有说话,他紧抿嘴唇。
“你看到了什么?”芦幸换了一种问法,但乔德仍没有回答。
“你怎么看?”见状,芦幸放弃了对乔德的追问,他转过头来,看向张骆驼。
张骆驼眨眨眼,他还没反应过来,恍惚地在残存的影像里逗留。手术。家园。注射。死亡。梦一般的女声。一切像是一个繁杂的梦,那些元素太多样了,没人知道芦幸指的是什么。
但张骆驼隐隐约约地觉得他知道芦幸想要他说什么。他闭上眼睛,看到那个橙色头发的女孩,她穿着一身黑色制服,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已经看这身服装几年。他还注意到里面很多元素:范柳,火星,家园。他觉得他碰触到了一些东西,但他犹豫着,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芦幸在打什么主意。
“管理部的制服是不是?”芦幸说,他读出了张骆驼的想法,径直说了出来,“我当时在睡梦里也注意到了,而且比你们更甚。”
他的手指放在桌子上,他轻轻地朝上一按,全息影像,这些东西再次出现,大厦、人群、飞船,他凝视着它们,声音如梦似幻:“在火星飞向地球的旅途中,这个影像因为芯片的重复播放功能,在我梦里重复了整整十五遍,我记得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