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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不行。
然本仙君已然技穷了,我于是故技重施道:“你看他给你出了一遭气,你还这般委屈,总不能真个将那两个不懂事的扔进冥界地狱里不是。”
不知哪句话起了效,华颜红肿着眼睛抬起了头,脸上湿漉漉的,头发还粘在脸颊上一缕。她看着我,眼泪又唰地下来几道,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是……他出气是为的什么,你不知晓吗……不是我,不要再说了……”
连一声司簿也不称了。
我心中有些惆怅,这姑娘,何时能收着那泪珠子。
“我……我娘亲……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她哭得泣不成声,两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裙角,好像至了末日一般。
“先回去罢,回了再说,”我到底未扶她一把,只在一旁道。
如何也想不通,她为何不愿在冥界。
长辞不会苛待于她,也不会乱发脾气。除了冥界不那么亮堂,做个容身之处,还是可以的罢。难道这小孔雀这般傲气,不愿寄人篱下么,但确然无地方去不是。
我只得起身,束手无策地走至扶霖那头。
华颜的身影在蔓草里忽现忽隐,我又叹了口气,觉着她哭得当真是专心。
☆、已后来(一)
那日华颜终是在地上蹲得身形静止,才起了身。两只眼睛如她来时的那般红肿如蟠桃,脸上竟还难得抹得干干净净,未落下一丝狼狈。末了还能清清嗓子,利落道:“我们回去罢。”说罢又步子走得轻快,余下我与扶霖在后头还有些跟不上。
但不论如何,华颜她终于不哭了,本仙君松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竟是觉着不该邀扶霖一道去,说不准她还能少哭一遭。但此事又叫我说不得什么,毕竟提起来,本仙君隐隐还有些愧疚。
我捏了一枚棋子在书房里打发时间时,一时走神想起了这些事。
眼前横纵格盘上黑白子各占一方,我执了白子落在这一头一枚,又拈一枚黑子在那一头落一枚。棋盘中还大半疏落着,我已然神思岔了数回。再回神时,眼睛瞧见方才落下去的一子,才发觉是将一枚黑子误落在了白子这厢。
我竟这般静心不下么,心气浮躁的年纪也早过了不是。我看那枚误落的黑子许久,也未将它捡出来,索性未再看那棋盘一眼,拿起了方才搁在身旁的一卷书。
书卷仍是那前任司簿留下的,无非是些冥界的记史,与那时候在天界的无所不同。
眼前的这一页写了写冥界的幽都方圆几何,羽沉河绵延几何,冥界的法度陈列几何。字迹清瘦洞达,行行明晰,一旁还夹着一些批注。说冥界地方不小,说记史不甚清晰,说……
我又将脸凑近了那书卷几分,将眼皮撑开,顺着那行字瞧了下去。
“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周遭的批注字迹端正,仿佛可从那笔画里透出凛然的意味。这一行却歪斜其中,不觉突兀,反而甚是嵌合,因此我方才匆匆一瞧之下,竟未看出来。
我又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许久。字迹与周遭一致无二,便也是这书卷的主人所写。本仙君想一想那场景,当是那位清庙神君在下笔时,一时不妨走了神。不仅走了神,还走得浑然不觉,否则何至于留下这样大的失误。
还好此卷书是叫我瞧见了,若是叫冥帝瞧见了,不知是何精彩脸色。
我瞧得觉着十分有趣,看来这位前任司簿,他思情了。
不仅思情了,还思得这般隐忍难耐,做公事时都不能专心,将心思泄在了笔下。
一时兴头上来,我便将手中书卷来回翻了好几遍,想着再寻些痕迹出来。即是走了一回神,也当有第二回罢,约莫下一处便会现出些什么掏心窝子话。然翻了数遍,又有些失望,那书中只此一句,再未有旁的了。看来他确然只岔了那么一次神。
想来这冥界里头会有旁的记史,却不会有一个司簿的情史罢。
或许他只是默默地思情,这情又思得未有什么结果,才未留下旁的什么。
正照着书页琢磨,本就开着的书房门响了两三声扣门声。我顺势抬头,瞧见来者,未觉着意外,连一声招呼也未说,便又低头瞧那行字。
眼神将将落上去,手里一空,书卷叫一只手抽去了。
“司簿如今可真是无礼得很,瞧见我来了,还要做瞧不见,好大的胆子,”头顶一个声音响起,本仙君不须看也能知晓是谁。
我心中懒得理会,只同他一道装模作样一把,起了身,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方才未反应过来,殿下恕罪。殿下今日前来,小仙这厢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扶霖拿着那卷书瞧了一眼,随手扔在了桌面上,也难为他未砸到那棋盘上。不等我这边诚惶诚恐真心实意地说完,他便甚为没礼貌地出口道:“恕不了,司簿便想想如何请罪罢。”
装模作样这个事情,讲究的是适可而止。本仙君本就不觉着得罪了他,装到这个份上,已然足够了。
我瞧着他甚是自觉地落了座,瞟了一眼手旁的茶盅,有些不大想去给他沏茶。既能自己坐下,想喝茶也能自己倒不是,这个心思一起来,我便坦坦荡荡地撩起衣摆也落了座,道:“我这厢寻不到荆条,请罪这事,怕是一时不可了。”
他看着我漫笑了声,道:“若是你真个寻着了,我也下不去手。”
本仙君未殷勤招待他,果真是正确的。
“你何时也好自己与自己对棋了?”他低头看那棋盘,目光在那枚误落的黑子上停了一停。
“打发时间做的,”我顺手拿回那叫他扔在一旁的书卷,又觉着未寻着清庙的有趣事,很是遗憾。
我随手又捡起身旁另一本书,也是清庙的笔记,说不得仍可寻得些什么。我这厢只翻着自己手里的书卷,眼睛余光瞥见他看着那棋盘良久,又伸手将那枚突兀的黑色棋子拈了起来,在指间翻转片刻,稳当地落在了棋盘中。
及我又叹息地翻完一本书,瞧见那棋盘上已然为他自个儿落了大半的子,黑白争锋之势,锋芒必现。摇倾送的那颗珠子叫我搁在了一旁的灯盏里,没了往前的昏黄,只一片清透彻亮。此时书房里静谧了这般久,我瞧着他专心落子的模样,觉着有些恍惚,还觉着有些安谧。
他竟然跑来我这处,安安生生地,自己与自己下一盘棋。我竟还瞧着他瞧了许久,瞧得那棋子都快落满了棋盘。
本仙君瞧他做什么?
我一边不可思议地想,一边仍未移开目光。
“我脸上未沾什么东西罢,能叫你瞧如此久,”他头也未抬,语调上扬。
他知晓我在瞧他,我极为自然地想,未觉着尴尬。移了目光落至棋盘上时,又觉着不真切,本仙君的思齐宫里头真个有妖邪了么。我如今是在作何,又是在想些什么呢?
“只是觉着,喜好这东西许是会遗传的,”我抬手端了茶盏到嘴边,碰着那凉硬的杯壁,才瞧见那杯子里空空,半口茶都未有了。
“不会的罢,否则你怎也好这般打发时间呢,”他落下一枚白子,一手支着侧脸,又道,“我不好自弈。”
不好自弈,那此时还自个儿下了这么一大盘,我不以为然,并且寻思着是否该去添一杯茶。
“只是我来了你这处,你却甚为冷淡,视而不见,我只好自己为自己寻些事情做罢了,”他说得心安理得,说着又伸手拈了一枚黑子填入了棋盘。
我瞧着那些棋子,忍住了一把拨乱的冲动,慢吞吞道:“我无礼得很,好似你方才便说过了。”
他只埋头看那将将填满的棋盘,未顾上说什么。
我起身提起那旁的玉茶壶,想了想,仍是搁下了。转身去角落书架底层里取出一个青瓷瓶,细长的颈,精巧的壶盖,里头装的是尘悬与我的杏花酿。
本仙君多么善良,还念着他不好茶,与他寻些酒水来。
我一边倾倒了半盏,倒得一半方记起那是我方才放茶水的杯子,立时停住了。又觉着倒了可惜的,便尝了一口,竟也未有茶味,当是还可以入口的,只是酒味不那么甘冽而已。
“你顾不上搭理我地看那书卷,看出些什么了,也值得埋头那般钻研,”扶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捏过了桌上的一个杯子。
“瞧见清庙的……”我顺口道,继而有些费解地看他将那杯子拿了过去。
桌上一个棋盘,一个杯子,杯子里盛了半壁的杏花酒,不久前本仙君喝了一口,不久前它里头还装了些茶水。
住手,壮士!我四个字冒在嘴边,他已然头也未抬地将那杯盏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