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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孩子怨父母的戏码,我愣了一愣,脑子动了动,想道。但此种情形,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转身瞧见一张圆桌上的青花茶瓷壶,捡了一个杯子出来,倾了倾,里面却没了茶。我只好又讪讪地将那瓷壶并玉杯搁在了原处,一撩衣摆坐回了四脚凳上。
迟了好一会儿,约莫是扶霖瞧着我做完这些,浑然未将我方才那尴尬的表情放入眼里。他好似在等我停歇下来一般,又接着道:“我那弟弟,心气极高,便是被冤枉了,也决计要硬扛着一声不吭。我今次若是未去,他在那殿中跪上十天半个月跪残了,我也不惊奇。”
扶霖冷硬的语气听得我精神一凛,照我在人间见着帝后那样,虽说冷淡,但不至于待自己儿子如此严厉罢,下意识就出了口:“帝后也是要顾及威正,殿下言重了,罚上一罚也就罢了。”
扶霖笑了一笑,只没接着说,话语又转个大弯看着我道:“司薄公事可繁忙?”
我还浸在他那句“心气极高”里,未经思索地答出了口:“算不得忙,还有几分闲暇。”说出口了我才反应过来,只好不咸不淡地补了句:“殿下是有事?”
“无甚大事,只是我有些无聊,想叫司薄在此与我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他眼梢挑了挑,眉眼间几分慵懒,看得我心神一晃,赶忙移开了眼睛。本仙君数千年修行,今次难不成要越发倒退了。
“我正巧无事,陪一陪殿下也无妨。”我挪了挪身子,又拢了把衣袖,拂平上面的褶皱。说罢才想起,我送扶霖回来时,长辞还在临赫殿中,倒不知他一个能走回去么。我侧头看扶霖:“二殿下……不妨事罢,只顾着送殿下回来,我倒一时忘记了。”
扶霖脸上有些意外,看我一眼悠然道:“司薄之前说,跪一跪也不妨事,想来当是无事的。”
我木然地扯出个笑:“殿下不是很关心二殿下么,此时又不在意了?”
“他不想叫人看见他站不稳的模样,”扶霖随意道,将手从锦被里拿出来,眼睛瞥了下,越过我看到了我身后。
我便又扯个未有何价值的笑,再让它空荡荡地落下去。
坐着这么一会儿,扶霖虽说让我与他说话打发时间,但话头方才断了一瞬,就没再连上去。扶霖闭着眼睛靠着云母雕花的床头养神,我想了一想,站起了身。
走出两三步,殿门吱呀一声响了,梳着双髻的侍女低头走了进来,见得我吃了一惊,又低下头去:“殿下,帝姬正在门外,说要来探望殿下。”
我回头,扶霖已经睁开了眼睛,半边嘴角弯了弯,微微点了点头:“叫她进来吧。”
侍女应了声,又退了出去。
扶霖在我身后又道:“司薄不愿陪我一陪了?”
“……”,想我虽不至于三寸不烂之舌,然世间文章看得多少,竟至于屡屡叫他呛得说不出话,于我这名头大大的有损。于是我吸了口气,悠悠然转回身子,又悠悠然落座,悠悠然道:“陪殿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想话音离了口还未凉,身后便一声女子娇脆音:“原来司薄也在此。”
粉色衣裙翩然,柳眉细弯,杏眼横波,我起身转头,一脚踢了踢险些将我绊一跤的凳子,点了点头:“铃央帝姬。”
铃央朝我颔首,粉面上显出担忧的神色来,话已向着扶霖说了:“我听闻扶霖哥哥伤势未愈,便去临赫殿中为二王兄求情,怎的这般不顾惜自己身体?”
话中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浓厚得要滴出水来,我琢磨着退后一步,扶霖眼神立时看了过来,道:“司薄坐一会儿罢。”
“……我正有……此意,”我面上镇定,对铃央看过来的眼神回了一个微笑。
“铃央有心了。你二王兄惹了母后发怒,实际冤得很,倒不知谁告与母后是他去的人界,无故挨了一顿罚。”扶霖瞧着我坐下,才看向铃央。
铃央眼睛睁大了,眉毛蹙了蹙,口里道:“扶霖哥哥可是怨我了,我只是无心与帝后提了下,竟叫二王兄受了责罚,实属铃央的过错。”
“我知你无心,”扶霖字字咬地清晰,又笑,“那时我因有事去了人界,铃央犯了大糊涂,怎会看成长辞。”
“嗳呀,我也不曾想到我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帝后便生了气罚二王兄,还罚得那么重。但若是扶霖哥哥,帝后定然不会如此的,”铃央手绞着衣袖,嘴撅着,含着愧疚道。
我拿起桌上一个玉杯瞧了瞧,觉得甚是有趣,又翻过来看了看那一圈圆的杯底。
扶霖未有言语。
“不若我此时去向二王兄告个罪,”铃央道,又犹犹豫豫的样子,“但二王兄一向不与我亲近,想来是不大待见我。我若贸然前去,会不会惹得他不高兴。”
“我也不知晓,”扶霖身子欠了欠,又靠在了床头,“你可去试试,或许他很是待见你,但未表露出来罢了。”
铃央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又含嗔道:“扶霖哥哥又打趣我。二王兄此时定然怨我,我还是等他气消了些再去好些。”
扶霖点了点头,眼皮垂下又抬起,脸上露出些疲懒来。
“铃央先不打搅扶霖哥哥休息了,改日再来探望,”铃央眼睛眨了眨,立时道。
“嗯,”扶霖点了点头,吐出单个字来。
铃央朝我也点一点头,转身撩开一旁的帷幔,袅袅娜娜行了出去。
我再看扶霖,眼神清明,哪里还有疲懒的意思。他眼睛看着殿门的方向,并未看我,口里却道:“司薄在想些什么?”
“想我从前养的一只小兔子,”我抬起胳膊将那玉杯盏搁到了桌上。
“哦?”扶霖语调扬了扬。他看着我,神色好奇。
我认真与他道:“它只爱蹲我院子里一片竹林里,还有些愿意见着一个司文的神仙,除却这两样事,旁的什么也引不起它兴趣。”
扶霖笑起来,映着苍白清晰的眉眼,有些灼眼:“原是只蠢兔子。”
“她也是个姑娘模样,”我话说出口,才觉着奔月确然是个女神仙,兔子仙也是神仙。
一时静默,片刻后,扶霖才挑眉问我:“司薄可是念故了?”
☆、青萍末(四)
“不念故,只不过瞧着铃央帝姬,一时走神想到了那只兔子而已。”我走时叫奔月去尘悬处,想来她应当是去了的。尘悬虽瞧着怪里怪气,但奔月那个天真模样,两个凑在一处想想便又是难得一见的好场面,如此一想便又有些遗憾,瞧见尘悬束手无策的样子,也是一桩舒心事。
“冥界有趣得紧,司薄往后便知晓了,”扶霖眼里带着笑意,缓慢地对我道。
我定定地看他,笑了一声,脑海中倏然闪过那坠着红流苏的玉佩来。如今想来,我在人界命途短夭,必然与冥帝的帝后并那一个身影差不了干系了。他说是他去了人界,如何思虑都觉着有为长辞开脱之意。但在殿中时,长辞也未辩解,难道真是扶霖去的人界?
我捋了捋衣服下摆,做不经意地问道:“那时真个是殿下去的人界吗?”
扶霖面色不变,只眼皮抬起看我一眼:“司薄也对此事感兴趣。”
“只是觉着有些疑问,照我猜着,殿下莫不是心疼二殿下才如此说罢。”我未有顾忌,面上轻淡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口。
“自然是我去的。长辞性子傲,做过的事绝不会不认,否则在殿上时,他怎不与母后解释。”扶霖偏头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打量,“司薄何以对此事如此关心,难道我去往人界时,引得了司薄的注意么?”
那张阴柔的脸此时带着些认真之色。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罢,我愈发觉着自己怕是荒废修行了,扯一扯嘴角,好歹还能吐出几句囫囵话:“如我所想,也属正常。许久未见得亲情和睦,一时大惊小怪还望殿下莫要见笑。”
“那便是无妨着司薄的心事了?”扶霖不知为何又是极正经的神色看我,我便在那一双带着蔼雾般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映在一潭清瞳中,微小明晰。
当不会有读心的仙术罢,他瞧着我又如何知晓我所想。我摇了摇头:“我确然是有些心事。”
扶霖看我,漾出半个笑:“有幸聆听一二,或可与司薄排解。”
“我若在思齐宫中栽些竹子,可能活?”我对着扶霖的眼睛,语气诚恳。
扶霖愣了一瞬,笑意顺着方才的痕迹深了下去:“司薄可以一试。不过,或许冥界并不适合翠竹生存。”
东拉西扯一会儿,方才那梳着双髻的侍女又进来了,瞧见我又是一愣,眼中惊愕之意明显,看来我在此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