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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网里。至于鲛人向来灵活,即使处于迷糊的状态,但是身体擅自躲闪开来,贴近海中沙地,靠不断流动的海水来辨别那股吸引他的气味。
很奇异的香味,比以往吃过所有鲜嫩的肉类都要勾起鲛人的食欲,恨不得将对方抓住,咬下一大口吞下腹中,好缓解饥肠辘辘的难受。
不敢贸然惊动那些凡人,千百年来自血脉里早已记下了要离他们远一些,只是当中确实有个难以言喻的特殊……就在那边,幸亏隔着一段,正好过去,看看是什么模样。
而坐在小船上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渔夫,名叫许朝,生得颇为端正,只是略黑,正扬手抖着渔网,将捕上来的鱼虾塞进桶里,还不及一半。并不知晓水里有东西在窥伺,他擦了一下额前的汗水,长长叹了口气。整夜的渔获,只够换取丁点钱财,要到何时才凑得够,将自己亲妹从府里赎出来。原来,许朝自小家境贫苦,母亲病死后不久,父亲为了迎娶新妇,看小女样貌不俗,一时鬼迷心窍,便将她卖到城里富户家中。虽说明面上是婢女,但是年纪大了就可能被收房,因着出身低微,在正头夫人面前想必是任由打骂的。
许朝自是苦苦哀求过,结果被毒打了一顿,碍于孝道,唯有一咬牙干起了捕鱼的行当,只求能早日将妹妹救出。尽管日夜操劳,可身子向来不够强健,出海一趟,避开风雨潮涌之类,能积攒下来的钱财不多。
至于今日,果真又是唉声叹气。
海里,听到了很美味的东西发出叹息,鲛人悚然一惊,险些咬破自己嘴角,尖牙难耐地在手背上磨蹭起来。比起以往靠歌声来诱惑船只触礁,鲛人从未听过非己族类的嗓音能如此让他心神不定,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忍住游上去撞翻那一艘船的冲动。“咬碎了……吃下去……鲜美……”念叨了好一阵,他闭上双眸,缓缓沉入水底。
不能贸然行事。
自那日起,鲛人便守在这片近海,摸清了小渔夫出海的行踪,连对方捕到什么会欣喜也一一探明。骨子里的强横慢慢被压抑住,他绞尽脑汁,回忆起见过族群里其他掳走了的凡人的是如何作为,暗自盘算。
“要……柔弱……戒心”
于是,趁偶尔只要小渔夫自己出来的时候,鲛人狠下心,抬手在自己身上弄出了伤痕,直直栽倒对方撒下的大网里,放松身子被一点点拉了上去。等靠在船边,再假装清醒过来,慌乱失措,眼里泛起水光。摆出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尤其是将艳丽的脸和修长脖颈,尽袒露在对方眼前来博取几分怜惜。
无异于下了重注。
正如他所料,许朝先是大惊,接着发觉他受了伤,恹恹地趴在船沿,似乎不会伤到自身,才颤巍巍靠过来,探出手撩起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那张脸、那双眸水波流转,借着月光,比邻家说是美貌的渔女还要好上不知多少,许朝耳根倏地红透了,赶紧缩回来。看了眼四下无人,怕眼前这人身鱼尾的怪物,或许是仙人,会被其他别有心思的发现,便艰难地将对方拖上船,往隐蔽的岸边礁石处过去。
那东西似乎不能动弹,张嘴啊啊喊了几声,也说不清楚话语。许朝把他放在浅水的地方,翻过来,才看着黝黑鱼尾上破开的鳞片,以及莹白身子也带着一些血痕,像被什么狠狠抓挠过,许是同类相争?又见对方小声呜咽起来,急忙将船拴好,跑回家中翻箱倒柜。幸亏还算是夜深,蹑手蹑脚找着了止血的草药,回到礁石旁。那东西还在,乖巧得很,任他嚼碎了将草药敷在各处伤口,靠在许朝怀里,仅仅渗出了几滴泪。
虽说看长相是年轻男子,也无法从鱼尾看出更多,但头一回和人靠得那么近,更兼对方貌美如此,浑身赤裸,弄得许朝手也不知放在何处。
而对方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牙蹭蹭他的脖颈,过了好一会,听着远处渐渐嘈杂像是有别的渔夫来了,才猛地扎进水里,一甩尾巴就不见了。留下许朝一人愣住在原地,盯着漾开的水波许久,回过神来,脸红红地去收拾之前的些许渔获。
本以为不过一面,后来有意无意问了村里的老渔夫,知道那东西叫“鲛人”,是居于深海里的异族,鲜少有人能见到,便放下了心底妄念。然而,过了几日,许朝又在夜半去打渔,正歪倒在船上打盹,脸上突然觉得冰凉,睁眼一看,是被泼了一身的水。罪魁祸首还在一旁嬉笑,鳞片闪着微光,尾巴和身上的伤口尽好了。
“鲛人……可是,为何没有……”从老渔夫口中知晓了好些故事,都说鲛人无恶不作,喜爱祸害过往船只,天性如此。但眼前的一条,却流露出懵懂神色,见他后退了,还撇撇嘴凑上来,两只手里都握着一两个颇大的海贝,扔到了许朝怀里。
许朝狐疑地掰开一看,里头除了鲜甜略带着咸味的贝肉,还有一颗珍珠。不止一个,每个海贝里皆生了珍珠,成色不是太好,略小,也足够他半月的花费。“要,要给我?”支支吾吾地开口,那鲛人就睁大眼睛,似乎没有完全听懂,也许从许朝的神色里看出了端倪,犹豫地点点头。
“太贵重了。”嘟囔了一句,许朝用手将贝肉挖出,自己吃了一片,再喂给鲛人一片,以此当成那次救了对方的谢礼,已然足够了。“我,不,要。”指手画脚了好一通,才让对方明白他不愿意收下珍珠,许朝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应对……在水里愤怒甩尾的一条,哭笑不得。
一计不成,翌日,鲛人没有再拿来什么,躲在水里不肯探头看他。许朝一撒网,就捕上了平日难捉住的鱼,并且鱼身上留下几道爪痕,看起来像鲛人所为。“居然换成了这些……”一边收拾着,一边嘀咕,许朝犟不过对方,想了想,这些鱼倒只是寻常,也就收下了。
正巧,最近自家妹妹又让人偷偷带来口信,说在里头过得辛苦,整日受人打骂。已经听了好几回,许朝心底担忧,就屡次将些许钱财送去,好让妹妹打好关系,日子过得舒坦些。拿了鲛人给的鱼,卖出去又是一笔不小的积蓄。
如此过了两三月,许朝和鲛人变得熟稔,时常躲避开旁人,在稍远一些的海面上低声交谈。自然还是听不懂,鲛人只能说出几个模糊的音调,可依旧喜欢听许朝开口。又因着鲛人对凡人的东西好奇,许朝隔三岔五带了一些吃的、用的小玩意,逗得对方来回转圈,掀起水花四溅。
越发觉得鲛人性子绵软,和传言大不相同,许朝难免生出了心思,强行按捺住了。
毕竟,鲛人离水便死,可他却是寻常人,不过水性好了一些,如此也无法在水底过上半日。更何况……对方看似有二十四五,但心性和孩童无异,懵懂不知情愫为何物,他又何必去诱骗?实在有违礼数。
千百种愁绪宛如乱麻,最后,仅仅告诫一句:“记得离远一些,别凑近这边。”
渐渐到了秋末,已经很少有渔夫出海,许朝也得待在家中。有一日,父亲喝得醉醺醺归来,说给他找了门亲事。许朝心下烦闷,一问,是城东一户的女儿,生得倒是还成,但性子蛮横,是出了名的,若不是靠着家中钱财,怕是要被众人厌烦。
自是不愿,可父亲闻言大怒,要他乖乖入赘,好带益幼弟。这会才知晓继母有了身孕,难怪……许朝顶嘴了几句,受了些拳脚,一气之下逃了出来。在村口碰上了经常给他传口信的,算算积攒够了,急忙喊住对方,要人去问什么时候能将妹妹的卖身契赎回。
谁料到,数日后来了音信,妹妹先是搪塞,接着被问了几回,才派婆子来说——自己早已当了府上老爷的妾,正得宠,只是地位不够稳妥,才瞒着家里。“若是再过些时日,必定能生下一子,好让家中大富大贵。”
听了这话,许朝茫然失措,本以为妹妹仍是以前单纯性子,结果已经被富贵迷了眼,靠他时常给的钱财来笼络人心,找了机会爬床。明知妾低人一等,也不肯出府,一门心思要往上,和正头夫人也勾心斗角。
可怜许朝一腔心血,尽落了空。
父亲凉薄,妹妹心狠,一边是受了逼迫要入赘,一边是遭了蒙骗钱财散去。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许朝干脆坐上渔船,到往日和鲛人碰面的地方。果然,对方还在那里,抓了条大鱼啃吃,一脸茫然。絮絮叨叨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明知鲛人听不懂,许朝只是低下头,任由泪水流下。
鲛人含糊不清地念了几句“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