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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德打着哈欠带着一群宫人等候在甘泉宫外,发现皇上已经提前洗漱好了。
而且这几日眉宇的忧愁都消失了,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豁然开朗。
邵华池将寝宫门合上,不让声音惊扰到正在熟睡的人,摆着手让宫女先离开,“把这个交给地鼠。”
现在这批属下,王宁德都还算熟悉,让他去联系再好不过。
地鼠拿到皇上的密函,又翻开皇宫的图纸,头疼的哀嚎。
他到底要怎么不惊动他人造一条从景阳宫到甘泉宫的地下通道?
陛下和公子要干嘛,做贼吗?
打通一条地道是邵华池早就想过的问题,傅辰夜夜宿在宫内,短时间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难保没什么意外,倒不如一劳永逸,将两个宫打通,也省的再找诸多借口留宫里了。
傅辰的家人一早就被邵华池接到京城,直到戟国撤军后,傅辰才向陛下提出希望见到家人的要求。
邵华池想到现在和傅辰渐入佳境,傅辰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消失了,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他的要求,还派了精兵随行保护。
他有心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并不是不让你见他们……”
傅辰反而贴心地解释,“当时国内动荡,我也不适合去见他们,我该谢谢你对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其实哪怕你……我也不会…唔!”被堵住了唇。
当两人分开,傅辰才轻声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想要的,我也明白。
傅家人并不习惯待在京城,而且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院落外直到现在还有人看守着,听闻是宝宣王才将他放进来。
在天井里玩蛐蛐儿的傅蓉看到傅辰倒没有什么隔阂,一跑过来傅辰就有所预料一样将小孩儿托起挂在自己身上,小姑娘娘甜甜喊着,“四哥!”
“小丫头,又长高了!”
抱着孩子一起进去见他多年未见的父母,却不料一见到自己,他们就楞在原地,看青年的穿着也知道是这京城里的大人物,他们不敢给皇上添麻烦,就算住在京城也没怎么外出过,一见到这样非富即贵的人进来,第一反应是不知所措。
看久了,赵氏感觉这个青年面善,却想不起是哪里见过的,“这……这位大人,您……”
“娘,我是老幺啊!”虽然有了傅蓉,但老幺这个称呼一直为傅辰保留着。
两老擦了擦自己油腻的手,好似怕污了眼前的贵人,走近了些许,再仔细看这个样貌完全长开的人,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这才颤抖着手,指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泪水却是唰唰唰地落了下来。
他们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两个孩子,把大女儿拿来换了粮食,后又把老幺送到宫中,哪怕后来瑞王殿下派人来说了老幺的情况,可一直见不到人,心里就不踏实。
傅辰率先抱住了他们,喊着爹娘,两老应了半天,一旁的二哥三姐也一同过来,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人哭成了一团,傅辰只能挨个安慰。
待情绪稳定后,两老让傅辰说说这几年的事。
傅辰跳过那些惊险的桥段,只大致说了些老人家能够接受的,老人和两位兄姐絮絮叨叨地问他辛不辛苦,累不累,吃的好不好,虽然都是小事,傅辰却觉得暖洋洋的。
对于没有亲人缘的他来说,这些关心弥足珍贵,这辈子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再问他们愿不愿意留在京城的时候,老人却给了他不同的答案,他们不习惯京城的氛围,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傅家村,自由自在,想干啥就干啥。而且皇上派人来说傅家村已经在重建了,那边还引了河流进来,连山路都修了,好多乡亲都回去了,他们也想回到那里去,落叶归根,现在留下来只是为了见见老幺过得好不好。
当傅辰说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两老却连连摆手,劝他留在京城,他们认得回去的路,而且还有皇上派来的护卫在。
“皇上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你跟在皇上身边替咱家好好报答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他不需要咱的报答。”邵华池当初未雨绸缪做了那么多,是在为傅辰拒绝留最后的退路,也幸而傅辰最终应允留下,不然他能不能顺利见到家人,就是未知数了。
傅辰一直清楚邵华池的心思深沉,如今却甘愿跳入这深潭里,相遇的那一刻,恐怕已是他们互相的劫难。
“那也不成,幺儿,爹娘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也知道啥叫知恩图报,你是做大事的人,和咱不同……外头都说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那都是因为皇上,你待在皇上身边,爹娘觉得脸上有光!这些好日子,还有我们家幺儿的功劳,想起来,做梦都高兴!”
傅辰冷淡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意,有些满足。
他在生死间游走了那么多年,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知道老人家的观念无法转变,答应明日去码头送他们离开。
这次家里人急匆匆地回去,也是为了大姐的喜宴,那次救回了大姐反而促成了她与聿州知县覃息的缘分,一开始大姐不断躲避着对方,她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大好前程的覃息,这其中还有傅辰去的信疏导和劝解,大姐若不是被折磨那么多年,也是一位贤良貌美的女子,当初要不是为了给他们一家人吃食,也不会自愿被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段姻缘,傅辰当然不希望她错过,现在能在经历风雨后走到一起,是一桩大喜事。
“你大姐说谢谢你送的嫁妆,让你别特意回去了,待她们成亲后覃息就要被调到京城来了,到时候就能常常来看你。”
傅辰领了这份心意,他一直记着对某个人的约定,不会再轻易离开他,不再坚持,“好,那爹娘连我的份一起带去吧。”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又要分离,傅辰决定当晚就留宿在庄子上。
傅蓉哭嚷着要和四哥一起睡,几个大人无奈,自从傅辰离开后,也许出于补偿心理,他们都对傅蓉较为宠爱。
傅辰也由着她,一大一小在床上躺着,傅蓉一点也不怕生,“四哥,你是大英雄?”
“谁说的?”揉着小孩的脑袋。
“好多人,他们说我们不被坏人欺负,是因为皇上在,但皇上说因为有宝宣王,四哥就是宝宣王对不对?”小孩儿童言无忌地说着。
“嗯。”
被肯定后,小孩的目光越发充满崇拜了,“四哥好厉害!”
叽叽喳喳地在傅辰耳边说着话,傅辰边聆听边应答着,直到小孩子要睡着的时候,问:“四哥,皇上是什么样的?”
傅辰滞了下,缓声道:“世上最强,也是……最美的人。”
远在皇宫里的邵华池一听到宝宣王今日不回宫,干脆就彻夜留在养心殿处理国务。
到了半夜,王宁德就听到御首上的君王在说:“不想回来就干脆别回来,你当朕很稀罕吗,朕也很忙……根本不在乎你回不回!”
王宁德:“……”
第二天,王宁德得到消息,待邵华池一下朝,“皇上,宝宣王现在在码头……”
“什么!?”邵华池一听,立刻就如风一般离开。
王宁德甚至还没剩下的话给说完,“在码头送家人离开……”
不过此时帝王早就不见踪影。
邵华池心脏咚咚咚地直跳,表情几度变换。
一路上都在想着待会抓到人要怎么下罪责,可下了马车看到傅辰的身影出现在码头的时候,那些愤怒和问罪都不再重要,他只是怕这个人一走了之,那他到哪里再去找?
还是赵氏先看到帝王,立马跪了下来,其他傅家人也没想到他们不过是回家乡,竟然还惊动了皇上。哪怕邵华池已经换了一身便装,但那头银白还没染黑,加上那标志性的艳丽模样,走得近的人已经有认出了,小声地问身边人:“好,好像是皇上……!”
“会不会认错了?”皇上哪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是弄错了可是要问罪的。
“你看那里头的衣袍,还有靴子,是龙纹……这位一定是陛下!”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确定这天下没人敢穿龙纹的服饰后,他们靠着帝王跪了下来,陆陆续续的,小范围内无论是商贩走卒还是地痞、莽汉都朝着帝王下跪,显得格外安静,他们知道这是微服私访,也没大声喊。
邵华池没有因为围观愤怒,今天出来的太匆忙,甚至只来得及换一套外袍,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的袍子是明黄的,被认出也无可厚非。
和蔼地对一众围着自己的民众说话,声线依旧清冷,与想象中的冰冷杀神有些出入,却又好像就该是这样的,“都起吧